【514】嗯哼？

「哦——！！！」

樓下的起鬨聲愈發熱烈。

吵鬧歡騰像在過節。

但是，對站在天台最頂端的相葉千穗而言，卻只覺心跳加速到幾近極限，頭腦發熱得完全無法思考。

直到把那些真正藏在內心最深處的聲音喊出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剛剛到底當著攝像頭的面說了什麼，更不知道那些攝像機背後正在進行直播的節目組正在如何評論。

最最重要的是......

伊織到底能不能聽見？他不會真的聽見了吧？

極為矛盾複雜的情緒在少女胸膛之中衝撞、混淆，讓相葉千穗自己都不知道該羞還是該著急，光潔的一雙小腿緊緊併攏，不知道是因為太冷還是激動，正止不住的抖。

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

「可以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相葉千穗只覺自己好像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無口又多話的少女先是一怔，而後猛地低下頭，整個上半身都幾乎要爬到欄杆外面，卻被腰上掛住的阻攔繩牢牢拽住。

一雙彷彿正放著光的眼眸四處朝聲音來源的方向看過去。

連後面急切得過來拽繩索的工作人員都顧不上。

等到低頭看過去，才見到人群中央里，一個戴口罩換了副眼鏡，連髮型都抓了兩把，和平日里形象完全不同的修長男生正站在密密匝匝的人堆里，擁擠著從最前方拿起一個喇叭。

相葉千穗卻能一眼認出他。

椎名伊織站在樓底下，此時正昂著頭，彷彿害怕女孩沒聽清似的，高聲朝天台又喊了一遍。

「我說，可以！」

「哦哦哦哦哦！！！」

下面的學生們更加興奮了，大聲的喊著、鬧著，不停在他身邊起鬨。

兩個人的眼眸里卻彷彿只能倒映出彼此的身影，四目相對。

相葉千穗一時間有些失神了。

連被工作人員們拽回欄杆內都沒有發現，只是抿著唇，死死地咬住，像是害怕不小心會發出什麼丟人的聲音。

「不過啊，下一次能不能在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偷偷的說？」

「來的太突然了，稍微有點不好意思！」

相葉千穗聽著他那很放鬆的語氣，像是突然從輕飄飄的夢境里回到現實，直感覺全身心都像是鬆懈下來，而後鼻子就有些止不住的發酸，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委屈。

聽著椎名伊織的話，只知道一個勁兒的點頭。

傻敷敷的。

天台上的小小插曲過去的很快，因為不在原定的節目範疇內，所以即便監督權力不小，也僅僅給他們兩個在中場勻出了不到五分鐘。

其他等著告白的人還在排隊。

......

「剛剛簡直嚇了我一大跳。」

直到兩人從那棟正在拍攝中的教學樓下來，椎名伊織還是一臉驚奇的模樣，語氣誇張：「突然就把我名字喊出來了！我還以為是別人錄的音呢。」

千穗則與他並排走著。

兩人的手不知道是因為人流擁擠，還是天氣偏涼，已經在並排中不經意的牽在一起。

大手暖著小手。

只不過，即便如此了，聽到伊織說起剛才發生的事情的時候，相葉千穗也仍是止不住的低著頭，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

露在圍巾外面的耳朵隱隱泛紅。

大概是凍的。

椎名伊織注意到了，卻並沒有點破，而是將她牽得稍微近了一點，繼續說著。

「說起來，千穗是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

「能一口氣說出這麼多，一定練習了很久吧？」

「現在可以做到日常溝通了嗎？」

似乎比相葉千穗本人還要關心她已經能『開口』了這一點，椎名伊織聲音熱絡，喋喋不休的說著，眼睛睜得很大，瞳孔深處像是亮著光。

「唔嗯。」

不過，聽到伊織的疑問，千穗有些不好意思的搖搖頭，又小心翼翼的將小腦袋塞回圍巾里。

臉色仍是紅的。

「誒？」

椎名伊織反倒更加驚訝：「明明剛才還能說得那麼流利？」

相葉千穗一愣，想了想，又重新舉起手機。

【因為剛才找不到伊織，有點著急。】

【在那種心情里，不知道怎麼的，好像就能說出口了。】

【不、不過！我只是害怕、害怕找不到伊織，其實之前設計的告白詞並沒有前面那些...那些...】

【壞話】

手機屏幕上的字跡打到一半，連相葉千穗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著頭，將手機屏幕高舉到自己面前，羞愧得像是要把本就小小的臉蛋藏進手機屏幕後面。

「...噗。」

然而，就在她尷尬得快要將腦袋塞回脖子里的時候，卻聽伊織突然發出一聲輕輕的嗤笑響。

再一抬頭，就見椎名伊織已經是一副快要憋不住的通紅嘴臉。

與千穗的目光對上之後，面部肌肉才陡然整肅，死死的板住。

只不過眉眼仍是彎的。

明顯就是在笑。

見到他這幅一臉的嘲笑表情，相葉千穗頓時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小臉鼓起像是軟綿綿的包子一樣，一雙柳眉倒豎。

又舉起手機控訴。

【有什麼可笑的！】

【我都急死了。】

椎名伊織艱難的把那股笑意憋回去，這才和顏悅色道：「千穗你都拿著手機了，就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嗎？」

「我們又不是line，現在也不是大正年代，哪還有人為了找人就跑到教學樓頂上喊的？」

「？」

相葉千穗聞言，不由一臉的疑惑表情，歪著腦袋茫然的看他。

【我打了啊？好幾個呢。】

【我都在line上就表白了。】

【但是伊織一直都沒有回信，發出去的消息也是未讀，這才出此下策。】

千穗說著，也是一臉不滿的表情，腮幫子氣鼓鼓的。

「嗯？」

這一次，輪到椎名伊織表情迷惑了：「不應該啊，我給你設置的應該是......」

他說著，下意識的朝口袋裡的手機摸過去。

而後，摸了個空。

椎名先生的面部表情忽然僵住。

「手機呢？」

......

「渚醬？」

「渚醬！」

久石薰站在櫃檯邊上，連續叫了兩聲都沒得到回應，這才不由一臉奇怪的轉頭看過來。

而後，就見到宮原渚正坐在櫃檯後面的位置上，雙手緊緊攥著剛剛的那部手機，一副神情不屬的心不在焉模樣，目光稍稍有些放空。

直到久石薰習慣性的伸出手，在她腰間小小的戳了一下，才聽她『呀唔』的一聲回過神。

「怎麼了？剛剛客人來結賬，你都沒找零錢。」

「發生什麼事了？」

久石薰一臉的八卦表情。

然而，在宮原渚醒轉的第一瞬間，她卻下意識的將手機藏到身後，警惕的看向薰。

等注意到她臉上那一副八卦的表情，這才確信自己剛剛什麼都沒有暴露。

但是，聽到對方的問話，又本能的不想回答。

只是因為覺得撒謊不是好事情，這才沒有開口糊弄，只是隨意的擺擺手：「沒事沒事，只是坐著的時間太久，稍微有點暈了。」

「誒？渚醬你是今天來親戚嗎？」

「你不會沒吃早飯吧？我這裡有點巧克力，你要不要先墊一下肚子？」

「不、不用。」

似乎是因為久石薰的靠近而有些慌張，宮原渚連忙揮著手擋在薰醬面前，連連解釋：「沒事、沒事，只是因為稍微有點不...不通風！氣悶！對，我有點想出去溜達一下了。」

像是臨時抓住了救命的借口，房東小姐連忙把薰擋開，而後快步從櫃檯鑽了出去，一路小跑著衝進樓道里。

身後的久石薰神色疑惑，頗有些不解。

直到衝出教室之後，渚醬才重新把藏到裙子里的手機拿出來。

看著屏幕上那段line消息。

【千穗：伊織，我喜歡你。（未讀）】

因為是從屏幕上亮起的收信顯示，而且渚醬也不知道伊織的屏幕密碼，所以line發送的消息顯示，只會表現出最後一條。

但是，即便只看著這一條消息，也讓jk小姐心裡生出一種莫名的異樣感觸。

胸口有點堵。

『煩死了。』

『這個丟三落四的花心鬼。』

『我可沒想看的，是他自己把手機丟在我這...我才不小心看到的。』

『怎麼有那麼多人喜歡這個笨蛋？』

『我怎麼也喜歡這個笨蛋？』

想著想著，脾氣不自覺的就火爆了幾分，但是卻又無處發泄，只得對自己生悶氣。

不知不覺間，渚醬下意識的走了伊織剛剛走過的方向。

而後，就注意到遠處天台上站著的那道人影。

像是找到了轉移注意力的發泄點，jk小姐的目光瞥過去，順手打開樓道的窗戶，讓外面的聲音變得更清晰了幾分。

《未成年的主張》這個節目她是知道的。

之前還經常在電視上看到，不過沒怎麼關注過。

文化祭舉辦之前，電視節目組的人還來她們班級里找人參與...不過她沒什麼拋頭露面的興趣。

注意力從伊織身上轉移開，想著想著，情緒便不由放鬆了幾分。

而後，上面的人就開口了。

「伊織——」

「......」

宮原渚臉上的表情不由僵住，聽著底下那個大喇叭里傳出來的聲音，更是全身都緊繃了，牙齒咬得嘎吱作響。

「這個，笨蛋！」

......

「噠噠噠噠噠——」

「嘩啦！」

女僕咖啡店的房門被忽的推開，緊隨而來的是一陣激烈風聲。

站在門口的臨時女僕同學被颳得裙擺紛飛，差點沒壓住。

「抱、抱歉客人，我們現在暫時滿員，排隊的話還要十分鐘才能......」

見那戴著口罩的男人一臉急切的模樣，女僕同學小心翼翼的試圖解釋，但是還不等她把話說完，就見那男人已經一頭鑽到了櫃檯旁邊。

「沒了？已經被拿到了？！」

椎名伊織瞪大雙眼，瞳孔高度緊縮。

心臟彷彿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

腦海里幾乎能浮現出渚醬那斜眼像是看垃圾一樣的表情。

一時間，不由得又是扼腕嘆息。

「椎名先生？」

正當他大腦混亂的時候，就聽身後傳來一聲有些不確定的搭話聲。

轉過頭，就見到了之前在渚醬身邊見到過的女孩。

「是，是我。」

「啊！我還以為認錯了...你是來找手機嗎？」久石薰很是自來熟的湊近，「安心安心，我已經把手機交給渚醬了！她說一定會給你帶回去的。」

「說起來，你們是青梅竹馬嗎？還是親戚？」

打蛇隨棍上，椎名伊織才搭了沒兩句話，就聽久石薰兩眼放光、連珠炮似的開始提問。

「唔，嗯...勉強？」

簡單敷衍的應付了幾句，椎名伊織便詢問其關鍵問題：「渚醬她是往那個方向走的？已經回家了？」

「抱歉，我拿手機是有重要的電話要打，有些急。」

「啊~我問問......」

說著，久石薰又一臉八卦的拿起手機開始發消息。

結果還不等消息發出去，就見渚醬那邊先一步來了信息。

【渚：薰，我今天稍微有點事，先回去了。】

「誒？」

久石薰一愣，把屏幕給伊織看了一眼：「好奇怪，渚醬明明剛才還沒事......」

「多謝！」

結果，才剛把屏幕給他看了一眼，就見椎名伊織已然迅速的消失不見。

直到這時，久石薰才後知後覺的一拍手掌。

「嗯？」

「難不成...有姦情！？」

......

「渚？」

「渚醬？」

「你在家嗎？」

才剛一進門，連鞋子都來不及擺齊，椎名伊織踩著木地板快步往走廊的方向小跑。

但是當他走近到宮原渚的房門時，卻不由的屏住了氣息。

隱約間，似乎能聽到房間里響起渚醬在講電話的聲音。

「...是啊！可風光了。」

「他在教學樓底下當著好多好多學生的面告白呢！」

「對的，可絕不能饒過他。」

細碎的聲音從房間裡面傳出來，房東小姐的語氣里交雜三分氣餒和七分的不滿，怒氣沖沖的嘀嘀咕咕，不知道電話對面的究竟是什麼人。

「...渚醬？」

「？！」

似乎是聽到了房門外的聲音，房間里登時響起一陣叮鈴咣當的摔倒跑跳聲，椎名伊織下意識的想要推開房門。

「砰——」

然而，才剛推開到一半，就被裡面猛地一下子堵住，只剩一道細細的門縫。

「你怎麼回來了！？」

「你在給誰打電話？！」

隔著一扇房門交戰的雙方都是一陣慌亂，就這麼夾在一扇房門中間角力。

但是渚醬現在的力量明顯沒辦法跟伊織相比，只是鬥了一小會兒，她就發現房門馬上就要被推開，講電話的聲音頓時變得更加大聲。

「他回來了！還想開我的房門！你快點過來！」

「真的真的...絕對沒有騙你！」

「我都親眼看見了，伊織還在樓底下跟千穗卿卿我我！眼見為實啊！」

「噓！噓——！！！」

「你給我點緩衝時間好不好？！」

「吶！你聽見了吧！」

等到喊完這一聲，像是忽然脫了力，房東小姐直接連門都不扶，一個驢打滾摔到床上，轉身一副籠中死斗的決勝姿態。

椎名伊織艱難的喘著粗氣。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的椎名先生早已不再是當初只能被剪刀腳、十字固和jk小胖辭壓制的那個襠下阿萌，一個虎撲直接把渚醬壓在下面，奮力依靠體型優勢開始爭搶手機。

「木大木大木大木大——！！」

jk小姐這回卻完全不好對付了，學會了告黑狀不說，還學會了當面挑釁：「我已經把事情都說出去了！你就算把手機搶回去也沒用！」

「認輸吧！」

「何至於此啊，渚醬！你先把手機還我......」

「不給！」

「咣當——」

就在兩人在大床上一陣龍爭虎鬥的時候，不約而同的聽到身後響起一陣平靜的關門聲。

而後，就見小狐狸前輩面色平靜，一雙狹長眉眼彎彎，明明是很美艷的笑容，卻驀的給人一種鍘刀高懸的危險感。

兩人的動作不由靜止。

佐野詩乃看著像急色的雄獅一樣趴在大床上，雙手各自壓制住女孩手腕的椎名伊織，還有兩腿像是八爪魚一樣盤繞在伊織腰上，家居小裙子都跟著翻到腰間，露出裡面橙底熊貓小胖辭的宮原渚。

一時有些無言。

「......」

「嗯哼？」

－－－－－－題外話－－－－－－

破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