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歡迎回家
沈菀笙聽那婆子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又看看自己的肚子,知道身邊必須得有這麼個人,萬一哪日要生了,自己又去哪裡找穩婆去,所以便將她留了下來。
後來熟悉了,見那婆子果然勤快能幹,又懂膳食調節,每日里變著花樣給她做吃的,倒讓她豐腴了不少。
那時候她們也有些放鬆了,常常會讓婆子自己出去買吃食,但她自己是不會出去的,也不讓紫藤出去,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至於婆子的來歷,她只說自己姓趙,原先在宮裡照顧嬪妃,后被家中接回。
因家境不大好,央人打聽照顧懷孕婦人的活計,結果被魏長卿雇了來照顧沈菀笙,但趙婆子從來不問什麼,嘴巴倒也嚴實。
沈菀笙甚至懷疑趙婆子是不是當自己是魏長卿的外室,但懷疑歸懷疑,她也不可能真的去問去解釋。
冬去春來,魏長卿參加了春闈,不負他多年的努力,終於考中了第二名,順利進入殿試。
沈菀笙也終於在初夏時節生產,在婆子和紫藤的幫助下,順利產下一男一女兩個嬰孩。
生產當日,魏長卿焦慮地在小院里轉來轉去,彷彿在等待自己孩子降生般難熬。
小院里熱鬧起來,原本幾個月來,沈菀笙又逐漸恢復了成親之前那恬淡的性子,但是孩子來了后,她臉上倒是更多了些發自心底的笑容。
比別的產婦恢復更快,還未出月子,她身材便已經恢復得如未生產般苗條,原本因為生產而憔悴的面容,在趙婆子和紫藤的精心照顧下,反而被養得白白嫩嫩,彷彿能掐出水來一般。
連那趙婆子有時也會獃獃看著她道:「夫人真是好顏色!老身哪裡見過生產後還如夫人一般嬌嫩的女子,簡直就像是還未出閣的小姑娘一般!」
沈菀笙便害羞低頭,面頰上還多了一絲緋紅顏色。
那對兒女更是生得如玉如珠,嬌嬌嫩嫩,可愛至極,連魏長卿也忍不住抱著兩個孩子傻笑,彷彿那真是他的孩子一般。
只是有時半夜,孩子會突然從夢中醒來大聲啼哭,彷彿是被什麼人驚到了一般,沈菀笙以為是孩子太小睡不踏實,倒也沒有特別在意。
不過有好幾回她睡得正酣,也感覺似乎有一隻手在撫摸她的面頰,只是那隻手的溫度和氣味令她感覺無比熟悉,驚醒過來時,眼前除了黑暗卻什麼也沒有。
她只能嘆息,看來自己這一世,是真的忘不了那個人了。
又過了幾個月,宮裡傳來皇上駕崩的消息,南楚舉國哀悼。
隨後又傳來皇後娘娘要廢掉太子趙墨,改立趙鈺為太子的消息。
消息傳來時,沈菀笙張大了嘴巴,她怎麼也沒料到,皇上剛駕崩,皇后便按捺不住了。
此時朝廷也亂紛紛的,據說以宇莫璃為首的一派傾向於太子趙墨,而以皇後為首的另一派則傾向於趙鈺,並且皇后也做好了垂簾聽政的準備。
這些都是魏長卿來看她時告訴她的。
那時京城已經開始亂了,有人向城外逃,也有軍隊開始集結,有不好的苗頭在滋長。
周圍的人家或多或少都被流民或官兵騷擾過,但她們住的小院卻異常安靜,從來沒有人過來敲門。
大家私下都以為運氣不錯。
沈菀笙暗暗有些擔心起來,自己在這小院中安心過活,可宇莫璃卻在朝堂之上四面楚歌,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幫趁他。
再然後,聽說兩派僵持不下,宇莫璃趁機帶人發動了宮變,在封太子大典上,將皇后和趙鈺一併抓住並囚禁了起來。
因先皇的遺詔在,七歲的太子趙墨順利登基,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封宇莫璃為攝政王,輔佐朝政。
又聽說,新帝登基第二日,衛國公府發生了一件震動京城的大事件,涵月公主被她的夫君宇莫璃捉姦在床,而姦夫竟然是宇莫璃的二堂兄宇清廉。
國公爺和攝政王大怒,涵月公主被休,二房一家被趕出國公府。
據說二房一家極為不甘,大公子宇清塵還一度去找已經和離的柳尚書女兒柳明珠,要求重歸於好,但是不僅沒見到柳明珠,還被柳尚書和夫人亂棒趕出了柳府。
春暖花開之日,小院里的棗樹抽出了嫩綠的芽兒。
兩個粉妝玉琢的龍鳳胎也已經開始「呀呀」學語了。
而改朝換代后,京城的一切又歸於寧靜。
沈菀笙正式將離開京城回揚州的事情提上了日程,魏長卿一口應允。
彼時魏長卿已經參加完了殿試,並被陛下欽點為探花。
而如此年輕有為又芝蘭玉樹的朝廷新貴,頓時成為京城貴女們追捧的對象。
沈菀笙看著緩緩走來的魏長卿,意氣風發,翩翩少年,依舊是她記憶中那個風光霽月的俊俏公子模樣。
她含笑逗弄懷中的嬰孩:「安兒安兒,你快看錶舅舅來了!看錶舅舅多好看!」
一旁趙婆子懷中抱著的平兒也睜著滴溜溜的黑眼睛愣愣看著他。
魏長卿從懷中掏出兩副赤金的長命鎖,戴在兩個孩子的脖子上,輕輕點了點安兒的鼻尖道:「平兒安兒,今日舅舅帶你們去個好地方!」
沈菀笙蹙眉:「你要帶我們去哪裡?」
「你不是想要回揚州去嗎?今日便是個好日子,不如今日出發吧!」
魏長卿眼角含著笑意,只是著笑意中卻透出幾分淺淡的繾綣之意。
「今日便走?我……我還沒來得及準備啊!」
沈菀笙頓時有些慌了,回頭往屋子裡看了一眼,她的全部家當還都在裡面呢。
「不用收拾了!就讓紫藤把值錢的東西帶上便好,過去什麼都準備好了,孩子交給婆子,你們分開走妥當些,碼頭那裡還有官兵在查馬車,就怕萬一有人認出你來就不好了!」
魏長卿說這些話的時候,臉色微微有些發紅。
「要……分開嗎?都這麼久了,他……他還在找我不成?」
沈菀笙低頭嘟囔了一句。
「是啊,他還在找你跟孩子呢!」
魏長卿說著拿出一個帷帽來:「你把它帶上,把臉遮住。」
沈菀笙接過帷帽戴上,薄紗掩蓋住清秀面龐。
兩人走出門外,沈菀笙忍不住抬頭打量了一下四周。
她在這個小院里住了一年,這一年從未曾踏出過院門,她都快忘記外面是什麼樣了。
不遠處停著一輛樣式很普通的馬車,她猜測應該是送她出城的車子。
沈菀笙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小院,住的時間長了,對這小院都生出了感情。
她嘲弄地勾了勾唇,朝著馬車走去。
馬車前面坐著個身材高大的車夫,他帶著個寬大的斗笠,將臉完全遮了起來。
沈菀笙並沒有太過於留意他,只是在目光停留的瞬間,突然生出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魏長卿攙扶著她上了馬車,自己卻並沒有跟上去。
沈菀笙奇怪問道:「我一個人坐這個馬車嗎?」
「嗯,這樣穩妥些,不會讓人產生懷疑!我在碼頭等你。」
「好吧!」
馬車飛快啟動起來,行了很遠后,沈菀笙忍不住掀開帘子想看看外面的景色,卻發現這條路似乎是進城的路,她有些慌了,忙喊車夫:「快停車,我要下去。」
但馬車依舊快速行駛,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沈菀笙急得正要大喊救命,卻發現車速慢了下來,車漸漸停了。
她忙掀開帘子,正好看見趙婆子和紫藤抱著她的一雙兒女往一個院子里走去,她心急如焚,根本來不及看那是什麼地方,還未等車停穩,她便掀開帘子從車上跳了下去。
耳邊傳來一聲驚呼:「小心!」
她已經膝蓋著地,一陣火燒火燎的疼痛感襲來,但是她來不及看膝蓋上的傷口,雙臂撐著就要爬起身去追孩子。
下一秒,只覺得一陣天翻地覆,她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她驚訝抬頭,眼前赫然出現了那個車夫的斗笠。
他依舊帶著那個斗笠,低下頭,五官隱沒在斗笠的陰影之下,沈菀笙被他打橫抱在懷中,陽光照在她臉上,將她細膩如白瓷般的肌膚照得閃閃發光,也讓她的眼睛一時沒有辦法看清斗笠下的那張臉。
可是沒來由的,她心中一顫。
那種感覺太熟悉了,就好像她已經被這個人抱過無數遍,甚至連他身上的氣味,也是那久違了的熟悉味道。
「你……」
她獃獃看著他,終是沒忍住,詢問出聲。
「夫人,好久不見!歡迎回家!」
戴著斗笠的頭終於緩緩抬了起來,朝她展開一個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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