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人民群眾到底也沒等到司徒問的問題的答案,白歷甚至連罵娘都沒罵。
白歷現在就算渾身都是嘴也沒空跟司徒浪費唾沫,巴不得全用來給陸召解釋這掉進□□的黃泥巴真的是泥巴,沒半點兒臭氣兒。
萬千思緒湧上心頭,白歷的嘴巴張開又合上,幾個音節在嘴裡來回倒騰了半天都沒哆嗦出來。
陸召看他磕磕巴巴,白大少爺的風頭碎的一乾二淨,很有點大腦死機的狀況,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覺得有點想笑。忍住了,這會兒笑出聲,估計白大少爺的自尊心就徹底給碾碎了。
「看開點,」陸召安慰白歷,「至少我相信你真的不討厭我信息素的味道了。」
白歷原本站的倍兒直的身體瞬間塌了,他「操」了一聲,彎著腰捂著臉,額頭抵在沙發靠背上沒聲了。
陸召喊他:「哎。」這怎麼還自閉了呢?
白歷裝死。
陸召又喊:「白歷。」
沒反應。
陸召尋思這是不是給打擊狠了,站起身:「我回卧室,明天住軍團宿舍。」
人還沒走出去一步,白歷伸出的手就拉住了陸召的手腕。拉了一下就鬆開,拍了拍沙發。做這動作的時候全程腦袋還抵著沙發靠背,那手跟長了眼似的,拉陸召的時候倒是不含糊。
陸召又坐回去,聽到白歷吸了一口氣,從靠背上抬起頭,臉上表情有點像是無奈的苦笑。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可能是太久沒近距離接觸omega的信息素了。」白歷搓搓臉,垂著眼不敢看陸召,「我還……還真的對你信息素沒什麼抵抗力,挺喜歡的。」
陸召沒吭聲。
主要不知道怎麼回答,下意識去看白歷。白大少爺的手擋著自己半張臉,平日里一雙目光飛揚跋扈的眼這會兒左瞟右瞟,聲音還裝出一副非常冷靜的狗樣子。
沒聽到陸召回答,白歷以為他不高興,趕緊解釋:「不過我真沒想怎麼樣,鮮花,這你得信我啊,老子別的可能不行,對自己下半身的管理能力還是非常有一套的。要不這樣,你要真不自在,我這幾天可以住別的地方……」
陸召做了個打住的手勢,他聽到那個「下半身管理能力」的時候還反應了兩秒,差點就給直接逗樂。
白歷閉了嘴,眼巴巴看著他。
陸召說:「我回卧室,住宿舍,是覺得你不自在。」
白歷張嘴想說話,陸召又抬手給打斷。
「白歷,」陸召看著白歷,平靜道,「不管咱倆婚前約定了什麼,但我跟你是結婚,不是想讓你難受。」
是不是有歪心思陸召還不清楚?白歷要真想怎樣,只要放開自己的信息素,他這級別的alpha的信息素不出兩分鐘就能強行讓大部分omega進入發情期,根本不是抑製劑能頂用的事兒。
陸召也不知道白歷是急什麼,把這茬都忘得乾淨,還跟這兒巴巴地跟陸召解釋,「下半身管理能力」都給憋出來了。
其實這話陸召早就想說了。他沒想過要白歷因為跟他結婚就得被扒出來以前的各種傷疤,也沒想過要白歷看到外面那些冷嘲熱諷,更沒想過要白歷為他退讓什麼。
他一直覺得白歷挺好,在這場婚事里,陸召挺自在,他希望白歷也能自在。
白曆本來想說的話都給憋了回去,他看了一眼陸召,隔了幾秒再一次用腦袋抵著沙發背,發出了一聲格外響亮的「操」。
在原著《星際第一alpha》里,白歷在結婚當夜就永久標記了陸召。永久標記后,omega會對標記自己的alpha臣服,無法拒絕標記自己的alpha的求愛。在原著中,陸召接受了男主的感情后,為了洗掉白歷給自己的永久標記,承擔了極大的痛苦和流言蜚語。
當然,在小說中這無疑是陸召為男主的付出和犧牲。
作為原著中土生土長的帝國貴族少爺,白歷也算是尊重陸召,他允許陸召繼續工作,但在宣誓主權方面卻顯得非常霸道。當男主重回帝國,陸召跟白歷已經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他對白歷的態度不冷不熱,這段婚姻非常平靜。
就和帝國每一對強扭的瓜一樣,不尷不尬。
這也是導致陸召離開白歷時沒有任何留念的原因,那時的白歷對於陸召來說,只是人生中不得不接受的一環,沒有拒絕的理由,也沒有拒絕的權利。
而現在的白歷想要避免的也就是這樣的情況。
白歷自從拼了老命也沒能阻止自己殘廢這茬之後,對和陸召的婚事其實一直都抱有一絲悲觀的態度。
但他覺得自己還能再搶救下,不是為了有一個什麼圓滿的未來,而是希望將來離婚時,陸召還能覺得他挺不錯。他們可以互相握手彼此離開,陸召去過他自己選擇的人生,而白歷則可以有一個體面的結局。
當然,性格和前世經歷的緣故,白歷對陸召的尊重和理解還是發自內心的。也或許是因為這一點,陸召和他的相處狀態一直都挺舒服。
白歷希望這種狀態能一直維持下去,所以他急著解釋,恨不得雙手舉起遠離□□以證清白,就是怕陸召覺得自己會對他做點什麼。
沒等白歷解釋完,陸召就說他不是想讓白歷難受。
白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像是一個人一個姿勢站得太久,忽然被拉著坐下,一鬆弛下來就覺得渾身酸麻。
白歷忽然意識到,原來他一直以來都挺難受的。打從這次投胎沒投好開始就難受,這麼多年了,他就沒好受過。
*
等陸召把個人終端上的工作信息都回了一圈,再看白歷,這孫子還趴在沙發靠背上裝死。
陸召也不知道這人怎麼回事兒,尋思了半天覺得自己應該沒說什麼不中聽的,應該是白歷又不正常了,只能喊他:「哎,白歷。」
白歷趴沙發上一動不動,宛如屍體。
陸召又喊:「白大少爺?」
白大少爺趴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宛如屍體。
喊了幾遍都沒動靜,陸召學著白歷的腔調:「歷歷?」
「我操。」我們歷歷動了動,毛腦袋稍微挪挪,嘴裡嘀嘀咕咕。
陸召湊近了一聽。
白歷說:「歷歷比較害羞。」
這次沒忍住,陸召笑出聲。
白歷把頭側了側,看著陸召,嘆口氣:「鮮花,剛才那一會兒,我感覺我這輩子的老臉都丟光了。」
可不咋的,白大少爺什麼時候受過這委屈。陸召只笑,沒吭聲,他感覺自己這會兒要是說點什麼又給白歷的自尊心來一傢伙,他可能就徹底趴地上爬不起來了。
估計是之前太緊張,這會兒白歷放鬆下來不想動了,就這麼側頭看陸召。陸召笑的很輕,嘴角微微揚著,讓白歷想不起來原著對陸召的半點描寫。
這瞬間白歷意識到,沒人是寫在原著里的角色,白歷是現在的白歷,陸召是眼前這個陸召。白歷尋思自己是活得太綳著了,他把陸召當成一道遲早要落在他身上的疤,可陸召不是疤,不是命運安排給他的又一道坎。
陸召是能專門發條博客誇白歷的人。
時至今日白歷才記起自己看原著時是怎麼想的。他就是覺得陸召要是能多一點兒選擇,就能成為真正的帝國之鷹。戰鷹應該自由自在,應該融進藍天和烈日里去,而不是拴在誰家的院子里。
「我和你結婚,」白歷的聲音很低,帶起些沙啞,「是想讓你能過得自在。」
這小小的聲音拖起的尾音,讓陸召想到昨天晚上白歷湊在他脖頸邊時擦過他臉頰的髮絲。陸召依舊沒說話,向後靠在沙發靠背上,也側過頭看著白歷。
這次白歷沒把目光閃開,白歷說:「要是我讓你不自在,你就跟我說。要是我覺得難受,我也不會受著。以後就這麼來,成嗎?」
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窗外投進來,把白歷那頭凌亂的頭髮映上一片暖融融的顏色。陸召感覺自己被白歷的髮絲擦過的臉頰又隱約有點癢,他看著白歷,「嗯」了一聲。
「哎。」白歷笑了,終於直起身,伸了個懶腰,「咱倆又向和諧婚姻邁進了一步。雖然是一小步,卻是帝國光腦匹配婚姻制的一大步,可以載入史冊。」
陸召沒聽明白:「史冊?」
「載入白家家史。」白歷的語氣非常正經。
陸召沒想到:「你家還有家史?」這也忒貴族了點兒。
「啊,」白歷點點頭,「我剛編的。」
陸召給逗樂了:「操。」
白歷有一點兒好,心態轉變的很快。覺得自己這麼尷尬下去不得行,再抬頭的時候就不再一副青春期小夥子的勁兒了。
頭髮一撩,又是白大少爺的范兒。
「我得誇一句啊,」白歷還沒忘回司徒簡訊,一通狂噴,嘴上還和和氣氣跟陸召講話,「鮮花,您這信息素管控能力也挺牛筆,這我要是不留意還真聞不到什麼味兒。」
陸召一聽這「信息素管控能力」就想到白歷那句「下半身管理能力」,覺得這孫子腦子裡也不知道一天天想的是什麼,怎麼什麼詞兒都崩的出來。
罵完了司徒,白歷終於順了氣兒,又打開擬戰把霍存從黑名單拖出來:「其實有件事兒我挺好奇,軍團那地方什麼樣的alpha都有,你光靠抑製劑行嗎?」
「嗯,一般沒問題,」陸召回答,「特殊情況會多注射一支。」
白歷愣了一下,目光從個人終端上移開,快速看了一眼陸召。
短時間內注射兩支抑製劑,其實已經有點過度使用的意思了。
根據原著設定,一次發情期注射一支抑製劑就足夠了,能保證omega的頭腦清醒,身體處於一種安全狀態,雖然會有部分信息素泄露,但濃度不足以讓alpha狂躁。
過量注射抑製劑會將信息素壓制到最低,但會有睏倦、頭疼等副作用,難以集中精神。長時間過度使用抑製劑,omega則會產生抗體,在這種情況下一旦出現意外,例如被alpha用信息素強行引導,omega將會陷入不可反抗的發情期,身體和精神都會受到嚴重損傷。
在帝國成立初期,omega保護法還不完善,曾有貴族或富豪為了品嘗omega最熱情渴望的一面而對其長期過度使用抑製劑,隨後再以alpha的信息素引導出發情期以供享樂。
早些年白歷曾在偏遠的附屬星見過一個飽受過度使用抑製劑折磨的omega,他的精神已經崩潰,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身體羸弱,只能躺在醫療倉里維持生命。
沒有任何一個世界是公平的,這一點白歷早就一清二楚。
陸召能爬到今天這個地位,就是他承受過很多痛苦的證明。
白歷想說什麼,話到了嘴邊又轉了個彎:「操,那這得做點好的給咱們少將哥哥補補。」
說著就朝廚房走。
已經是飯點了,白歷一覺睡到中午,又遭受了慘無人道的打擊,這會兒身心俱疲,餓的前胸貼後背:「鮮花,你沒喝營養液吧?」喝了可就吃不下飯了。
陸召抬眼看看他:「沒。」
其實早上喝了,到現在也不算餓。不過白歷的手藝實在不錯,陸召有點兒饞。
以前天天喝營養液還不覺得怎樣,這才吃了兩頓飯就已經把營養液列入入口第二梯隊了。
因為陸召還在發情期,信息素多少還是能聞到,白歷就沒讓他搭手幫忙,自己在廚房扒拉食材。
「土豆還有,肉也夠吃,我看看再整點什麼菜,」白歷這人就屬於蹬鼻子上臉,剛才還在青春期嬌羞,這會兒就又開始叭叭,「我是真佩服你啊鮮花,軍團那幫A,什麼味兒都有,有的還不遮不攔的,體能訓練完那味兒,嚯,辣眼睛,虧你忍得了。」
陸召回答的倒是很坦誠:「忍不了,主要靠憋。」
給白歷逗得直樂:「我有一回跟別的軍團搞對抗訓練,宿舍不夠就兩人一間,跟我一起那兄弟你猜什麼味兒?蘋果!操,也不知道收斂,大半夜聞到給老子餓的不行,恨不得給丫片幾片肉下來嘗嘗。」
信息素的味道有成千上萬種,也有不少人有重複的。對外開放的個人檔案上一般會保密,這有點兒屬於私人隱私,況且有的味道挺微妙,四不像,還真不好斷定是什麼味兒。
在軍團這種天□□夕相處的地方,alpha們都處於最熱血好鬥的年紀,信息素的釋放都帶著些炫耀裝比的意思,誰也不服誰,別的地方還好,體能訓練室都快給腌入味兒了。
聽白歷叭叭的時候還帶上了幾個現在已經是將級軍官的八卦,有的陸召還認識,其中一位別的軍團的兄弟,長得五大三粗的,結果信息素是玫瑰味兒。
陸召還真不知道這茬,愣了一下,有點兒想笑。
等白歷把土豆削好皮,陸召想到一個問題:「你的信息素什麼味兒?」
白歷沒吭聲。
只有嘩啦啦的沖洗土豆的水聲。
陸召以為他沒聽到,又問了一遍:「你什麼味兒?」
白歷說:「中午吃土豆燉肉,辣椒炒肉和番茄豆腐湯啊。」
陸召不說話了,他眯著眼看了一會兒白歷,白歷顯然也感受到了陸召的目光,愣是憋著沒回頭,背著身用手摸著身後,摸到番茄開始洗。
這回陸召看出來了,白歷這是不想說自己信息素是什麼味道。
其實對於已婚的法定伴侶們來說,陸召有權查看白歷較為私密的檔案,基本可以查到白歷信息素味道這一條。
陸召猶豫了一下,沒繼續問,也沒查檔案。
等白歷把飯菜都端上桌,招呼陸召也坐下。
今天兩人都不上班,白歷就多做了一道湯。番茄豆腐湯正冒著團團熱氣兒,盛在白色的小碗里,入口先是嘗到番茄的酸甜,鹽味很淡,更顯得食材本身的味道凸出。豆腐是嫩豆腐,舌尖一捻就碎了,混進番茄的味道里,泛起一些清香。
陸召覺得白歷的廚藝還真是一頓比一頓更驚喜。
等白歷剛吃第一口辣椒炒肉,陸召就開口:「你不會是榴槤味兒的吧?」
白歷好險沒嗆死。
一口氣倒不上來,咳嗽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這回輪到陸召給他遞餐巾紙了。
「不是,鮮花,雖然我沒什麼信息素氣味歧視,但榴槤味兒我是真……」白歷捂著嘴說話,瓮聲瓮氣,眼眶都給憋紅了,「我長這樣,我像是榴槤味兒的嗎?!」
白歷對自己那張臉是真的自信,一有這種問題就搬出顏值試圖服人。
陸召看他一眼:「你不最帥的混凝土嗎?榴槤也可以是最帥的。」
白歷端著碗,拿著筷子,讓他給說蒙了,隔了好幾秒才回:「少將哥哥,這才多少天,我怎麼感覺你罵人水平拔高了好幾個度呢?不是,你還看了我發的帖子嗎?」
放在一邊的個人終端響了一聲,提示音和平時不太一樣,是白歷的工作信箱收到了新的信息。
白歷順手點開,虛擬屏上彈出一個框。
「發信人覃助理:白先生,唐氏邀請您參加下個月的晚宴,屆時可與您的法定伴侶陸先生一同前往。邀請函已隨信附上,請查收。」
唐氏就是唐家,也就是白歷親生父親所在的家族。陸召也看到了信息,目光在「唐氏」二字上停留了短暫的幾秒,復又繼續和辣椒炒肉作鬥爭。
白歷神色如常,抬手關掉了個人終端,笑著說:「不是榴槤,您繼續猜。」
陸召喝了口湯,熱湯把他被辣椒折騰過的舌頭燙的有點疼,他吸了吸氣,也挺配合,繼續胡謅:「草莓?」
「……」白歷也聽出來陸召這真的是胡謅了,「鮮花,在你眼裡我這麼柔弱可愛?」
陸召用自己基本沒什麼波瀾的聲音說:「你不是『腿痛痛,要抱抱才能好』嗎。」
白歷緩緩放下手裡的筷子:「少將哥哥,這你真得聽我解釋。」
「嗯,」陸召面不改色,「解釋吧,歷歷。」
這還解釋雞毛啊,解釋不清。
夾了一口菜,喝了一口湯,沒人吭聲。
「操。」白歷罵了一句,忍不住大笑。
陸召的嘴角翹起來,兩人樂了好半天。
誰都沒提剛才的那條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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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看文看的起勁,又有誰關心司徒休假時間還得回老闆簡訊。太感人了,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