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巧計化難案
幸虧自己剛才硬氣,要是有一點兒服軟,一聽怒喝就嚇得跪倒在地,真真的坐實了不打自招。
還是硬氣點兒好!劉病已這般想著,語氣自然就又硬氣了十分。
「大人!那幫飛賊實在是猖狂地緊,不但殺人放火,還在光天化日之下行一些強搶民女的卑劣勾當,還望大人一定要徹查整個杜縣,將這眾賊人繩之以法!」
縣令一聽,急忙正色到:「好!本官自昨日上任以來,就心懷黎民百姓的安危。這些賊人也太大膽,竟然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看本官怎要收拾了他們!」
他的話剛說完,站在他一旁的韋淡立馬就幾步來到縣令跟前,跟他耳語了一番。
縣令聽了,臉色呱嗒一下子變地不甚愉快。
「此事,本官一定秉公執法,爾等暫且退下去吧!」他說完后,又跟韋淡低語說起了什麼。
眾人給縣主簿訴說了金銀損失后,畫了押便被衙役打發了出去。一眾衙役也都四散了去。
堂上只剩下了主簿、韋淡和縣令,還有仍舊站立著的劉病已。
等韋淡和縣令嚼完耳語,猛一抬頭,竟然看到劉病已仍舊站在原地等待。
「你為何不走啊?」縣令問到。
「大人!學生有重要的線索稟告。」
「哦?果真?快快講來!」縣令喜出望外。
劉病已瞧了瞧韋淡,又看了看主簿。
縣令立馬會意了,忙到:「他們兩人不是外人,你且講來吧。」
「是!大人。我在尾隨那幫賊人的時候,發現有人遺落了這一隻鞋子。」劉病已說著,從懷中掏出了那隻鴛鴦鞋,呈了上去。
三人仔細端詳了,都覺得這不是什麼線索。
縣令正欲要打發了他時,劉病已急忙說到:「大人,學生還聞聽那個對女子動粗的人外號叫作『鱉龜』,身材魁梧,會武功。而遺落鞋子的人名字喚作『大齙牙』,個頭矮小,他這隻鞋子是一名叫作翠雲的女子給他繡的鴛鴦鞋。大人可按圖索驥,尋跡查人,定能在天亮之前將賊人一併贓物拿獲!」
主簿一聽,急忙刷刷點點,將劉病已所述原原本本記錄下來。而站在縣令一旁的韋淡則臉色頓時陰暗下來。
縣令一聽這些線索,先是一陣高興,但一看到韋淡的冷淡表情,立馬就將這份喜悅掩藏了起來。
「本官知道了,你且回去吧!」
劉病已將縣令和韋淡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裡,心裡直發言:這幫狗官,只知道草菅人命,卻跟賊人混在一起,說不定那幫人就是這些當官的假扮的,抑或是他們慫恿的。
當下也就死了心,不想因為此時得罪了官府中人,抱拳施禮,退出大堂。
剛出門,就見一名美貌的少女迎了上來。近到跟前來,款款拜禮:「多謝劉公子捨命相救。」
這女孩真是生的比花兒還嬌艷,五官精緻地比後世的女明星和主播好上幾百倍。關鍵是這出水芙蓉的天然雕飾,的確讓人賞心悅目,忍不住就要釋放捨命疼愛之心。劉病已深吸一口氣,頓時覺得這就是古代君王愛江山更愛美人的緣故吧。
如此美麗動人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自然就魂不守舍的,哪裡還要得什麼江山不江山的。不過,這種不正經的心思還是被自己的艱巨任務給打消了,立馬呵呵笑道:「小姐不必這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君子之為,任何一位有膽有識的人見了都會這麼做。小姐不必掛懷。」
他這般一出口,顯然超出了女子原本的想法,雙眼瞪大一些,射出感激的光芒來。
「相救自是必然會的,只是論起捨命,恐怕只有劉公子的成分大了一些。」
劉病已心裡暗叫一聲「好毒辣的一張利嘴」,她的言外之意就是說我劉病已身子虛弱了。
男人哪有說自己不行的!
劉病已當即說到:「不管用文斗還是武鬥,只要用法子解救了小姐,包住小姐的清白,在下在所不惜!」
一聽到「清白」二字,少女的臉色陡然變得清冷。
「這位就是救了小女的恩人吧?」這時,女子身後呼啦啦跟來一幫人,而在最前方的人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頭兒。
少女自然是幫助二人介紹一番。來者是少女的老父親。女子名字叫作魏香凝,而她的父親的名字卻未被告知,只是說他喜歡別人稱他為「老魏」。劉病已哪肯這般造次,彬彬有禮地稱呼到:「魏伯伯好!」
那老魏聽了哈哈一笑。
當魏香凝敘說了劉病已得了一名叫作「大齙牙」的賊人遺落了一隻繡花鞋,自己還是被一名叫作「鱉龜」的人欺負了一場,自然是狠狠地央求她老父親替她做主,抓住賊人。
當劉病已將大堂之上的縣令作為訴說給老魏父女后,便見他二人臉色陰沉,似乎要發怒。
劉病已生怕他二人一時衝動,衝進大堂大鬧一番,最後不但他們受了刑罰,連他都會因為慫恿而獲刑責。
劉病已連忙勸到:「我等一介草民,哪能斗得過官府,我們還是回家等消息吧。」
「哼!身為地方父母官,卻不為民做主,豈不是等同於吃白食的白眼狼!」
老魏說著,氣哼哼地邁步就朝大堂門口走去。
劉病已一抖手,心說:「壞了!怕什麼來什麼!禍從口出,病從口入,都怪我多舌了!這是惹禍上身終不悔,一個走了另一個接著來!」
「魏伯伯,您老消消氣!」劉病已趕忙追了進去。魏香凝也跟在他的身後,一路奔去。
此時的偌大的縣衙大堂內空空如也。韋淡和主簿早已退去。
公堂桌案上染著一盞豆大的油燈,光線暗淡,獨獨照著如今的縣令,手裡捏著那隻繡花鞋發楞。
「民有冤情而不速速從辦,豈不是不作為之舉嗎?」老魏底氣雄厚地邊說著邊邁著方步走進大堂。
這大堂除了官差,誰人能擅自闖入,豈不是大逆不道之舉。況且,這名縣令本來心裡就堵得慌,正在發悶氣。一聽有人這般無禮地胡攪蠻纏,便頭也不抬得呵斥到:「何人如何大膽,竟敢擅闖大堂,活膩味了嗎?」
劉病已正在為自己惹下的這個新禍懊惱不已,正想著如何圓場,只聽得老魏朗聲笑道:「懷有兄,數月不見,官老爺派頭倒是十足啊!」
那位新任縣令一聽這稱謂忙抬頭,等他的視線適應了大廳里的黑暗,看出了來人的大體模樣,才忙站起身,狂喜道:「哎呀,我說誰呢!這不是弱翁老弟嗎!你怎麼來了?不老老實實在茂陵待著,是不是想著跟老哥我切磋幾局啊?」
「弱翁?」劉病已一聽這人的字名,立馬明白了,這位老魏實為魏相。要說他,未來可是大司馬、御史大夫、丞相。他可是未來的漢宣帝的左膀右臂。
沒想到在這種場合認識。
劉病已不由自主地對這位老魏詳細觀察一番。只見他方臉、闊口、大耳,一副剛正不阿的凌然氣質。
這位縣令乃李懷有,與魏相是定陶縣的老鄉,因先前一共到茂陵縣當差,兩人關係甚好。數月前,李懷有被調到西安辦差,沒成想交了好運,得了霍光的賞識,被調到這裡來任縣令。數日前,他才好不容易接到官授,便火速走馬上任。
「我這不是被拜為賢良了嗎,前來領取官授。」
「是嗎?恭喜弱翁賢弟了。俗話說的好,『舉賢良,進茂才,官得其能,任得其力』。這麼一來,賢弟距離高位不遠了啊!」
那時候,還沒有通過考試選拔人才的制度,公府推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茂才、孝廉等人才錄為公用。而這些人才之中,大量的賢良、孝廉多是在任的基礎上被推舉的。舉於布衣的是少之又少。漢武帝時期的平津侯公孫弘,可以算是以布衣身份徵辟賢良文學,其封侯拜相被奉為美談。
「賢弟授奉應該去長安啊,怎會來到這杜縣?」李懷有接著問道。
「說起來啊,我這小女兒淘氣,非要來杜縣看什麼巨龍圖,沒成想昨夜遇到一夥歹人,差點兒被擄了去破了身子,幸好被一位義士相救。聞人言,說懷有兄在此當差,便前來叨擾一二了!」
「哦?竟然有此等事!」李懷有聽了兩個重要信息,但讓他不安的是後者,畢竟這是在他管轄之內發生的不光彩的事,這樣一說讓他很沒有面子。這對喜愛面子至上的李懷有來說,簡直是當著眾人的面打他耳光。
「那事已經化了,多虧了這位義士!」魏相說著往後一指。
此時的劉病已因為之前擔心因為他的多嘴而讓兩人打起來,就躲在了暗處。此時,魏相身後站著的分明是那位女子魏香凝。
「小女子見過伯伯!」魏香凝趕緊施禮。
「好!好侄兒!那你說的義士是誰啊?」
魏相被李懷有這麼一問,趕忙回身,看到劉病已這才朝他們走來,才用手一點他,朗聲到:「那位行俠仗義的義士就是他!」
「啊?你不是……」
劉病已快速邁幾步走到兩人跟前抱拳躬身,口中言:「病已見過李大人!」
「你不是昨夜裡那起走水又被盜的案件的見證人?」李懷有一時不知道該怎樣形容昨夜的案件,便圖圖碌碌說了一大串兒。
「正是在下。」
「那麼說,你昨晚救的人就是香凝小侄了?」
「是!」劉病已每回答一句便微微施禮一番。
「伯伯,昨晚那伙兒盜匪實在是太猖狂了,不但偷竊數家店鋪銀兩,還火燒了他們的店鋪,小女子看不過,追了上去,反倒被他們羞辱一番,還要……還要……」魏香凝說著就臉色泛起了紅暈,「幸虧病已哥出手相救,小女子才得以保留了清白,還望伯伯為侄兒還有那些受害的店家主持公道。」
「哎呀呀!為了弱翁小弟和香凝賢侄,此事必須要來一個決斷!人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自蒙受皇恩,來到杜縣擔任一縣之主的父母官,豈能容忍這盜匪猖獗!只是……只是這著實有點兒難辦啊!」李懷有本來信誓旦旦,讓聞者十分振奮。不過越說越沒底氣,直至面露難色。
魏相深知他那性格偏於優柔寡斷,若是不用一些激將法,恐怕難以成事。「為官一任,就要造福百姓,懷有兄若是只將這重任空於幻想,一開始便縱容了壞風氣,恐怕以後想改就很難了!」
劉病已也看出了這位李大人的懦弱,便也跟風火上澆油,抱拳說到:「大人,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惟賢惟德,能服於人。大人身為一縣父母官更要秉承正義,匡扶凋敝民風,百姓長治久安,方能獲得萬民敬仰,上官重用啊!」
「好一個『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這個案子我辦定了!只是……」李懷有到底還是心存芥蒂。
「懷有兄,因何這般為難啊?」魏相進一步問到。他知道不問出李懷有心中所怯之事,恐難找准進一步說服他的理由。
「捉賊人倒不是難事!前有病已小友擒獲的繡花鞋一隻,又有聽到的其中兩名盜賊的外號,按圖索驥倒也不難。」
「那難在何處啊?」
「難就難在這些被盜竊、被縱火燒光店鋪的店家都知道是誰幹的!」
「啊?伯伯這些人就這般猖獗嗎?官府就不敢動他們嗎?」
「你們知道他們是誰?常理推論,饑寒交迫生盜心,為匪為賊者多半是那些貧苦之人,但聞聽我的師爺訴說,聽義士喚出了其中兩人的名號,便知道昨夜這些匪賊就是這伙慣匪。他們這些人家境很富足,外出時還有童奴相隨的人,平日里又以論詩論歌為榮,夜裡卻干一些匪賊之事。因為他們的家族勢力,幾度縣令都拿他們沒辦法,就算是綁了其中一人來,他們就會以重金賄賂收買,之後便大行其道,大肆作為。有的不收其賄賂,他們便愈加猖狂,偷盜四起,攪擾地百姓苦不堪言。捉又捉不住,百姓叫苦不迭,紛紛上告求情,縣衙只能屈服。考慮以往,這些人捉不得,又縱容不得,我正為此事而絞盡腦汁,不得其法。」
魏相聽了也是一籌莫展。
依照他的個性,必然是打擊一片,哪怕匪賊再多,難道還能容忍他們比官府的勢力大了?只是這樣以來,受災禍的百姓就太多了。縣衙不比軍隊,有那麼多的士兵可以調度。縣衙本來人手不夠,再加上這些地皮無賴一糾結,天天給你惹是生非,一旦撲在這上面,肯定沒精力捉賊了。
如果放著眼前百姓的官司不管,百姓又會叫苦。
劉病已也明白了這一點,這大抵就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的真實寫照。不過,也不是沒法子。
劉病已想到了一個,不覺間臉上綻放了笑容。「只要用此法,肯定讓他們乖乖的。」
他的這一舉動恰好被魏香凝看到了,忙叫到:「恩人可否想到了完全之策?」
「有一個想法,但不知道可不可行。」劉病已謙虛地說到。
「哦?既然有法子,速速講來!」李懷有高興不已,一拍桌子,催促到。
「這……」劉病已快速尋思著如何組織這個事兒的邏輯順序,以便說出來就能讓他們心服口服。
「病已小友,我等願意洗耳恭聽,請您獻良策!我和懷有兄定當千恩萬謝!」
「那是自然!只要能了解此案,定當邀請病已小友做我的師爺!」
(⊙o⊙)…
「實不敢當,但為了能幫香凝小姐出一口惡氣,也保我杜縣安寧,我願意獻策。這樣,我們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