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再一次回宮,居長寧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青橋的身上了,整個人累得不行了。
青橋用力攙扶住她,嘴裡碎碎念著,「姑娘,你得好好睡一覺了,再熬下去,你可就要變老姑娘了。」
「我也想啊,可是事情太多了,我得幫著南翎,那個啟永璉可不是個多靠得住的人,」說到這裡,居長寧抬起身體問,「給齊彥找回來的那枚扳指呢?」
「在我這裡」,青橋從懷中拿出來一個小荷包,從裡面取出那枚扳指遞給居長寧。
居長寧將扳指放在手中打量,上面果真刻了一個「寧」字,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一種怎麼樣的心情,但是他們兩個都知道,這份感情存在得不合時宜。
「姑娘,你現在要去見齊彥公公嗎?」
居長寧點頭。
「可是太尉大人找了你好幾次了,說讓你回家看看」,青橋看著居長寧不為所動的臉,無奈道,「那裡是你的家,憑什麼讓你有家不能回?」
「永和長公主已經卧病在床了,我要是回去了,再和居長依吵上幾句,把永和給氣死了怎麼辦?」
青橋聽到居長寧的話,簡直是瞠目結舌,可是卻又覺得……好像有幾分道理?
她們說著話,一路走到了凌雲宮,這裡原本是林永佳生前所居住的地方,現在還保留著她以前生活時的模樣。不知道南遇被軟禁在這裡,心中是何滋味?
居長寧推開了宮門,裡面站著許多的士兵,將這個院落圍得水泄不通。
齊彥正在和南遇下棋,兩人都坐在那裡紋絲不動,仿若老僧入定了一般。
「怎麼,遇到對手了?」居長寧走過去,看了一下棋盤上的局勢,黑子即將敗落,而齊彥正是執黑子的人,她在齊彥耳邊低聲道,「老是說自己打遍天下無敵手,現在臉疼了吧?」
齊彥身體沒動,只是用餘光瞥了她一眼,「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來見我了呢,今日是抽了哪門子瘋?讓你屈尊前來相見?」
居長寧直起身體,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起來!我有話和你說。」
「不去!」齊彥還是只盯著棋盤,一副根本就不想搭理她的模樣,「我沒空和你說話。」
「看!」居長寧將玉扳指遞到他的面前,揶揄道,「現在有空和我說話了嗎?」
他總算正眼瞧了一眼居長寧,「你找我幹什麼?你想用我的協助系統威脅我?居長寧,你真是長本事了,你明明知道協助系統對一個維護者來說意味著什麼,你這麼做,良心不會痛嗎?」
齊彥十分了解居長寧,不用她說話,他就已經劈里啪啦說了一大堆,將她的意圖全部說出來了。
「誒!」居長寧抗議,「我這也是被逼無奈,是你非要合併維護局的,我只好出此下策。」
「你想留在這裡,也是沒有辦法?難道不是為了自己的私心?」
「這你也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你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愛上了南翎,想留在這裡。可你不知道的是,一個維護者最多只能在異時空里生活十年,十年後就會死亡。」
「為什麼?」居長寧疑惑,怎麼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件事情?她不確定道,」可是這也沒關係啊,就算我死了,也就是回去原來的時空而已。」
「你是蠢嗎?」齊彥只差扶額了,「要是這麼簡單,我會特意給你指出來嗎?十年後,你的協助系統會比你先消散,它根本無法將你的精神體帶回去。」
居長寧呆住了,「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情?」
齊彥甚是輕蔑,「因為塗涼瞞著你,你還以為他對你有多好呢。」
那這不對啊!居長寧伸手指著自己,「那我為什麼還活著?按你這麼說,我早該死了才對。」
「你還記得嗎?有一年你在賀州生了大病,其實那個時候你就該死的,而我本來就是去賀州帶走你的,奈何你不知好歹」,齊彥越想越氣,瞪了居長寧好幾眼,「我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南翎,他說他會找辦法解決的,所以你為什麼還活著,你的協助系統為什麼還在,你應該去問他才對。」
問南翎?居長寧整個人都懵了,如果事實真像齊彥所說的那樣,那南翎到底做了什麼?
「你輸了。」在兩人對峙期間,南遇突然落下手中的棋子,淡然開口。
居長寧的注意力也被帶到了南遇的身上,他現在看起來倒是心平氣和、悠閑自在。
齊彥看著居長寧就來氣,現在棋局也輸了,蹭一下站起身要走。
「你幹嘛去?」居長寧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不肯讓他走,「你不要你的協助系統了?」
齊彥用力掰她的手,「放開!」
居長寧終於想起來問一句,「你為什麼還活著?你不也到了十年了嗎?」
「虧你還記得問我一句」,齊彥彎腰靠近坐著的居長寧,眼裡幽深一片,「居長寧,你以為我為什麼非要創立管理局,創始人和你們這些普通成員的許可權是不一樣的,我就不用受你們這些約束。」
「所以……」居長寧恍然大悟,「所以你也可以來本該由我單獨完成任務的時空,原來如此。」
「長寧」,齊彥反握住居長寧的手,鄭重道,「趁現在還來得及,跟我一起離開吧,好嗎?」
居長寧問,「那我會得到跟你一樣的許可權嗎?」
齊彥搖頭,「不會,數量有限,只有我一個人。」
「那就沒有離開的必要了」,居長寧鬆開齊彥的手,無所謂地笑著,「我活在這裡挺好的,有親人朋友,還有愛人,我也該過一過普通人的生活了。」
「冥頑不靈!」齊彥從居長寧手中拿走那枚玉扳指,氣沖沖地走了。
現在這裡就只剩下了居長寧和南遇,本來還想和他再聊幾句,可是餘光里卻見到往這邊走來的盛小夢,於是她站起身準備走。
「居長寧。」南遇叫住她。
居長寧回頭,「有什麼事情嗎?」
「我的母妃在你們那個世界里有自己的親人朋友和愛人嗎?」他站起身朝居長寧走近,像是接受了所有事情之後的平淡,「她在我這個世界死了,是不是就回到了她原來所在的世界?」
居長寧搖頭,「你母妃和我們是不一樣的,她死了就是死了。至於她有沒有親人朋友和愛人,這我並不知道。」
南遇垂下頭,不再說話。
「南遇,放下吧,不要再受你母妃的影響了,不管她從哪裡來,不管她是什麼人,她都是生你的人,是和你血脈相連的人,僅此而已,難道不好嗎?」
南遇還是沒有說話,沉默著走回棋局前坐下,重新拿起了棋子。一盤棋定不了輸贏,只要他還活著,總有捲土重來的一天。
哎……居長寧無奈,不管他了,一回頭,她就對上了盛小夢黑黢黢的眼睛,這雙眼睛裡面翻湧著複雜的情緒,像個漩渦一樣危險四伏,她瞬間覺得自己被嚇到了。
居長寧吐出一口濁氣,不想和她有什麼交集,便打算繞過她離開。
可是身後卻傳來盛小夢的話,「你認識皇貴妃?」
「不認識。」居長寧匆匆離開。
不知為何,□□下,這樣的盛小夢讓她瘮得慌,心中不安得很。
…………
這段時間南翎住在從和殿,居長寧知道他現在不在,所以特意挑了這個時間點過去。
她本來是想來找一找有什麼蛛絲馬跡的,看看南翎究竟做了什麼來維持她的生命,因為她心中總是隱隱感到不安,給人續命,恐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可是她找了半天,任何不同尋常的地方都沒有找到。
居長寧趴到南翎的床上,放棄了尋找,還是等南翎回來了再親自問他算了。
她把南翎的枕頭從床頭扯過來,剛要塞到自己的下巴下面,就發現這個枕頭上竟然有一滴血,在明黃色的布料上面很是顯眼。
想起南翎吩咐過宮婢,不允許她們打掃他的寢殿,居長寧突然就覺得有點不對勁,這是為什麼?明明這裡也沒有藏什麼東西啊?
居長寧將枕頭放回原處,順著枕頭所在的地方抬頭,就見到了立在床頭的一盞長明燈,就算是在白天也發出幽幽的火光。
居長寧環顧四周,南翎的寢殿里有很多長明燈,可是其餘長明燈都是成雙成對的,為什麼獨獨他床頭的這一盞,形單影隻呢?
她越想越好奇,便湊過去看這盞長明燈,顧名思義,這種長明燈是由特質材料做成的,一直不會熄滅。看了好幾眼,居長寧也沒發現這盞燈有什麼不同。
剛要離開,她目光一凝,燭淚是這種鮮紅的顏色嗎?她立即伸手去沾了一滴在指尖,放到鼻下輕嗅,這分明是血的味道!
居長寧呆愣了半天,南翎這是在做什麼?她聽到過許多種以命換命的法子,難道這就是南翎用來救她的方法嗎?
這不可以!居長寧腦袋裡面「嗡嗡」直叫,抬起手就要去撲滅那跳動的燭火。
「居長寧!」
一聲怒吼,將居長寧嚇了一大跳,整個人一抖。
南翎衝過來抓住居長寧的手,「你想幹什麼?」
「我還想問你,你想幹什麼呢?」居長寧看著那盞長明燈,「那是什麼?你用什麼法子在救我?」
「這個你不用管。」南翎將她帶離床邊,生怕她再做出不利於長明燈的事情。
居長寧突然抱住了南翎的腰,將臉埋進了他的懷中。
「沒事的……」南翎一下一下撫摸她的頭髮,輕聲安慰她,「我們都會很好的。」
「你登基前的那段日子,是去找這盞燈了嗎?」
「嗯。」
難怪從那之後,她的身體就奇迹般好了起來,原來是南翎用自己的生命在養著她。
「南翎,你是從哪裡知道這種以命換命方法的,這種奇異的長明燈又是誰給你的?」居長寧抬頭問他,「你知道這種方法有多傷害你的身體嗎?你的壽命將會減半,你知道嗎?」
南翎在居長寧額頭上親了一下,眼神裡面有點笑意,「我當然知道,我就是為了你才這樣做的啊。」
「這盞燈是誰給你的?」
「這個我不能說。我答應了人家的。」
居長寧沉下臉,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你這樣也沒用,我不能說」,南翎重新將居長寧攬進懷裡,語氣無奈,「不要為難我。」
「那你答應了他什麼條件?這總可以說吧?」
「這個也不行。」
居長寧真的生氣了,「南翎!」
南翎捧住居長寧的臉,「我真不可以說。」
「放開我!」居長寧從南翎的手中掙扎出來,毫不停留地轉身,「我走了!別跟著我!」
可是她走了好幾步,南翎真的沒有跟上來,也沒有開口勸她。
今天是長本事了?
居長寧自己轉身走回去,站在南翎面前怒目圓睜,「我今天非要和你好好理論理論,你知道你現在屬於什麼行為嗎?」
「什麼行為?」南翎憋著笑。
「你這就是典型的男人的通病,得到了就不珍惜,我還沒答應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寶貝得跟什麼一樣,現在呢,你看看你的態度!」居長寧本來是想找個台階給自己下的,可是卻越說越生氣,到最後真把自己給氣到了。
她又轉身,這一次是真的想走了。
「誒喲……」南翎拉住她的胳膊,從她的後面擁住她,「別真生氣啊,我給你道歉好嗎?至於你說的什麼男人的通病,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有的。」
居長寧語氣涼颼颼的,「現在就說一輩子,未免為時過早。」
「不早」,南翎親了一下她的耳朵,又親了一下她的脖子,直到看見她的耳朵變紅了才說,「一輩子很短的,我有信心,你也要對我有信心,知道嗎?」
居長寧轉身投入他的懷抱,「可是你怎麼辦?你救了我,卻害了你自己。」
南翎緊緊抱住她,「能和你同生共死,於我而言已是幸運,你明白嗎?是我甘之如飴。」
兩人緊緊抱在一起,這是居長寧頭一次覺得自己的感情坎坷。愛上一個人,想要長相廝守就真的這麼難嗎?
她又怎麼能心安理得讓南翎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她的生機,這道難題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