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瘋子!全是瘋子!
「是何條件?」眾人問道。
慧寂大師沉聲道:「耶律錯說,中原武林,博大精深,他很有興趣與我們切磋。我們推選一人,與耶律錯比試。贏,則名單歸我們,輸,我們武林眾人,退居關內,永不干涉契丹之事。」
話音一落,眾人皆沉默。
如拿不到名單,各門各派,遲早內亂。
如輸了比試,又埋沒了眾人拳拳報國之心。
真是兩難。
還是武問秋,朗聲道:「不妨一試。中原武林,人才濟濟,難道還找不出一人,打贏一個塞外武夫?」
武問秋之言,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
盧敏道:「不錯。我習武之人,切不能妄自菲薄。」
巫赤也顯得熱血沸騰:「往往危機,也是機會。我們正好讓那些塞外武夫,井底之蛙,見識我們的厲害,滅一滅他們的威風!」
巫赤之言,引來陣陣叫好聲。
吳語向慧寂大師一抱拳:「大師,您應允便是。」
慧寂大師雙手合十:「老衲已經應允了。」
眾人一聽,稍顯驚異。
武問秋道:「慧寂大師英明。那我們當務之急,便是推選一人應戰。」
此言一出,便如炸開了鍋一般,眾說紛紜:
「月牙兒!他是吾離雙劍後人,武功獨步江湖,絕對能代表中原武林!」
「武問秋武掌門!他集華山劍法之大成,所向無敵!」
「鳳翅鏜肖坤!他的一把鳳翅鏜,威力無窮!」
「……」
眾人討論火熱,爭論不休。
果然爭強好勝,是這個江湖,最拿手的。
武問秋一臉疲態。他朗聲道:「大家休要再爭論了。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當今武林之中,武功造詣最高的,當屬慧寂大師!三年前的太乙論道,我們這些人,可都是慧寂大師七星拳的手下敗將。」
眾人果然沉默了。三年前太乙論道上,慧寂大師天下第一拳的威名,還如雷貫耳。
但天下第一拳,慧寂大師,在場中站定,一臉落寞。他清清嗓子,澀聲道:「老衲,與那耶律錯交過手。老衲,不是他的對手。」
話音一落,全場嘩然。
慧寂大師輸給了耶律錯?
武林中人,不但喜歡爭強好勝,還喜歡夜郎自大。
歷史悠久,博大精深,所以,誰與爭鋒?
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只是,承認自己的頹勢,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
所以,人們寧願,活在自欺欺人之中。
只見武問秋,一臉錯愕:「大師,您,輸了?」
慧寂大師長嘆一聲:「正是。」
武問秋有些不相信:「耶律錯,使的什麼武器?」
「沒有武器。」慧寂大師回答道:「此人內力磅礴,一雙鐵掌,無堅不摧。」
眾人面面相覷,大為震驚。
慧寂大師有些黯然:「老衲對耶律錯言明,老衲不過是浩瀚武林中,不出奇的人物。三天之內,定有中原武林代表,與之應戰。」
話音落了,卻再無人接話。
大家如同霜打的茄子。
慧寂大師如果是不出奇的人物,還有誰人,能有勝算?
此戰一輸,後果是天下英雄龜縮關內。
那份神秘的名單,也將動搖武林的根本。
這種壓力,難以承擔。
一時間,黑壓壓數百人,噤若寒蟬。
慧寂大師一臉肅穆,宏聲道:「其實,當今武林,武功最高者,並不是老衲。」
眾人聞言,卻個個神色古怪,也不答話。
一時間冷了場。
慧寂大師不依不撓:「其實,誰人能勝過耶律錯,我們心知肚明。」
眾人大眼瞪小眼,還是諱莫如深。
戴天身邊的鐘懿,突然站起身來,向著慧寂大師一拱手道:「大師,您可是說,凌若淵?」
此言一出,場內立即沸沸揚揚開來。眾人面色驚恐,彷彿在談論洪水猛獸。
慧寂大師卻一點頭:「正是。四十年前,我在太乙論道上,見過凌若淵。能打贏耶律錯的,只有她一人。」
慧寂的話,卻引來眾人的不滿。
追雲庄段墨首先跳了起來:「不可!凌若淵滿手血腥,是武林公敵!怎可由這樣德行不濟者,代表我武林?」
盧敏也頗為猶疑:「聽說凌若淵此人,倒行逆施,殺師滅祖,並非正道。若由她出戰,恐怕難以服眾。」
巫赤也撇了撇嘴:「江湖人才再凋零,也不至於求助於邪魔外道吧?」
「……」
聽著一浪又一浪,詆毀凌若淵之言,戴天心中憤懣難平,目眥欲裂。
他向前數步,大聲道:「若淵前輩,不是這樣的人!」
戴天之言,讓眾人一驚。大家愣愣地望著他,神色各異。
只有不遠處的端木華,目光閃動,微笑著望著戴天。
戴天穩了穩心神,朗聲道:「若淵前輩,蒙受不白之冤,已在醉月崖冰洞冰封四十年。如今,是還她清白的時候。」
段墨冷笑一聲:「不白之冤?戴天,凌若淵手刃我追雲庄前莊主段雲,是你親眼所見吧?」
戴天不動聲色:「段雲趁若淵前輩在冰中未醒,意欲奪她性命。若淵前輩,誅殺段雲,不過是自保。」
段墨臉色一黑,不甘示弱:「那,凌若淵殘害千綏門老掌門晉南,又作何解釋?」
戴天冷哼一聲:「那是因為,晉南與凌若淵,有殺母之仇。」
「殺母之仇?」眾人聽之大驚,卻大多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錯。」戴天環顧四周,語氣沉重:「四十年前,晉南、肖成、詹淇、陸連山、祁錚、方錦宜、段雲、公孫玄,聯手誅殺了九劍門聶輕寒。而聶輕寒,就是凌若淵之母。」
話音未落,只見公孫玄大袖一揮,厲聲道:「一派胡言!誰家黃口小兒,在此信口雌黃,隨意攀誣?快些逐出門去!」
戴天毫不畏懼,冷笑道:「公孫玄,此事是詹淇親口所講。月牙兒前輩可以作證。」
公孫玄一身白衣,臉上卻陰氣滾滾。他身形一閃,就騰到戴天跟前。他枯木般的右手向前一伸,就抓住戴天的衣領。公孫玄咬著牙,擠出幾個字:「小子,老夫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找我麻煩?你是活膩味了吧?」
公孫玄咬牙切齒之際,突然感到右手一陣酸麻,抓住戴天衣領的手,不知怎麼的,就癱軟了下來。他定睛一看,正是鍾懿,手持一把紅色長劍嫣珏,將公孫玄的手擋開。
鍾懿氣定神閑,收回長劍,淡然道:「戴天是九劍門小徒,不煩公孫掌門教誨。」
公孫玄暴怒:「戴天攀誣老夫,九劍門豈是要護短?」
鍾懿冷冷瞟了一眼公孫玄:「是又如何?」
公孫玄氣得面目扭曲:「九劍門是要公然與劍閣山莊為敵是嗎?」
鍾懿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不可以嗎?」
公孫玄厲聲道:「鍾懿,戴天口口聲聲說,當年老夫參與誅殺九劍門聶輕寒,你可是親眼所見?」
鍾懿一滯,一咬牙,緩聲道:「老身並未親眼所見。」
公孫玄突然發出獰笑:「並無人證,你們就是空口白牙,憑空捏造!」
只聽一個聲音傳來。音量不大,卻如晴天霹靂:「我,便是人證。」
眾人大驚,抬眼望去。
只見千綏門晉長青緩緩走出,在場中站定,一個抱拳,低聲道:「當年八大門派誅殺聶輕寒,我,親眼所見。」
此言猶如驚天響雷,將各色人等,驚得不知所措。
數百人,鴉雀無聲,愣愣地盯著晉長青。
公孫玄,張著個大嘴,彷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晉長青一臉疲憊,緩聲道:「此事,壓在我的心頭,已經四十年了。今日,我終於能得解脫了。」
他頓了頓,語氣顯然輕鬆了不少:「當年,八大門派掌門,誅殺聶輕寒,瓜分真言宗,是我親眼目睹。」
話音落了,眾人仍是雲里霧裡。
只有公孫玄,氣急敗壞,尖叫起來:「晉長青,你瘋了嗎?你對得起令尊嗎?」
晉長青不為所動,緩步走到戴天面前,從懷中掏出一本薄薄的書頁,沉聲道:「這便是當年家父所奪真言宗。今日,我便還給凌若淵。家父年邁,已受重傷,就留他一條性命吧。」
戴天接過真言宗,心中感概萬千。
公孫玄卻一揮衣袖,大罵道:「瘋子!全是瘋子!」
說罷,公孫玄一個騰身,竟遠遁而去。
戴天大急,作勢就要追出。
卻被鍾懿一把拉住。
鍾懿搖搖頭,對戴天溫言道:「善惡終有報。且隨他去吧。」
發獃的眾人,這才回過神來。大家難掩錯愕表情,低聲議論。
盧敏向著鍾懿拱拱手道:「鍾掌門,九劍門之事,我深感遺憾。但,凌若淵當年,殺師滅祖,是江湖盡知的事情。」
只聽鍾懿輕嘆一聲,哀聲道:「凌若淵,沒有殺師滅祖。」
戴天只覺得,一顆心,狂跳起來。
這是戴天堅信不疑的信念。
這是他,多麼希望聽到的一句話。
戴天顫抖著,緊緊拉著鍾懿,疾聲道:「鍾師伯,真的嗎?」
鍾懿望了戴天一眼,點點頭:「此事,我本以為,今生今世,都不會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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