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怎麼就無人問津呢?

第一百零六章 怎麼就無人問津呢?

她抬頭望了望氣勢恢宏的牌匾,若有所思地說:「難道,是若淵門這個名字,不夠大氣?」

她托著腮,撅著個嘴,顯得氣呼呼地:「不會呀。若淵門,多好聽呀。怎麼就無人問津呢?」

從茅屋裡,聞聲走出來個十幾歲的男孩。他梳著兩個髮髻,一副很靈光的模樣。這個男孩端著個茶壺,往女子的茶杯里添了點茶,安慰道:「師父,怎麼會無人問津?我們若淵門,如今都有三個人啦!」

女子瞪了男孩一眼,無可奈何地道:「三個人?一個掌門我,一個弟子你,還有一個負責洒掃的青兒。唉!」

男孩捂嘴笑了笑:「師父,您的弟子雖然少,但俗話說得好,濃縮的都是精華。我一定是您最得意的弟子!」

見女子不為所動,男孩又補充道:「師父,如果您嫌弟子少,我就去說服青兒,讓她也拜您為師可好?」

女子撇了撇嘴:「沒想到,我凌若淵的晚年,竟是如此慘淡!」

這個傷春悲秋的女子,正是凌若淵。

喚作青兒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梳著兩個麻花辮,顯得嬌俏可愛。她也笑著走過來,接話道:「掌門,您正青春貌美,何來晚年一說呢?再說,您哪裡慘淡了?平時您弄花逗鳥,飲茶讀書,不是樂得清閑嗎?」

凌若淵一點都不高興:「清閑是清閑。閑得都要淡出鳥來!」

男孩眨眨眼睛:「師父,您若不喜歡清閑,我們就搬到保州城裡去住吧。我父親有幾處閑置的院子,可以將我們若淵門,好好地擴展擴展。」

凌若淵又瞪了男孩一眼,抱怨道:「阿楠,你的父親,又太能鬧騰了。一會兒要我搬到城裡去,一會兒又說我們的茅屋太簡陋,要派人來重修。我的天哪!我都要被煩死了!」

喚作阿楠的男孩訕笑道:「師父,我父親自從行商時被您救回一條命,就將您當成了偶像!他囑咐我,要好好跟隨您,將來,要成為和您一樣有本事的人!」

凌若淵若有所思地望了望阿楠:「我如今做了別人師父,才發覺,這師父,也是頗難做的。」

凌若淵彷彿想起了往事,神色有些悲戚。

阿楠見凌若淵神色有異,有些慌張,試探道:「師父,您可是,嫌我太聒噪了?」

凌若淵搖搖頭:「過去我也是個聒噪的人。後來在醉月崖冷清了許久,如今,倒是不喜歡聒噪了。」

凌若淵嘆了口氣:「我雖不喜歡聒噪,但我們若淵門也太慘淡了吧。就我們三人,整日里大眼瞪小眼,還如何成為天下第一大派呢?」

阿楠咋舌道:「師父,我們若淵門,將來要成為天下,天下第一大派啊?」

「啊。」凌若淵白了阿楠一眼:「不信啊?哼!以前,也有人不信,我能建個若淵門。哼!如今若淵門不是也建成了嗎!」

凌若淵語氣突然一軟:「雖然,若淵門目前還比較,額,蕭條……」

說著,凌若淵又一副頗受打擊的模樣,托著腮,苦著臉道:「為啥呢?我凌若淵堂堂天下第一劍,怎麼就無人問津呢?」

阿楠安慰道:「師父,您莫著急,大家不來投若淵門,可能是因為我們,太偏遠了。」

青兒也出謀劃策:「對對對,無人問津,是因為世人不了解我們若淵門。我們可以到城中去宣傳宣傳。」

凌若淵翻著白眼:「怎麼宣傳?難道要表演胸口碎大石啊?」

只聽一聲輕嗤道:「天下第一劍,怎麼能去表演胸口碎大石呢?」

凌若淵有些驚奇,向門口張望而去。

只見一個氣宇軒昂之人,昂首闊步走進院門。

此人一身淺棕色華服,頗為貴氣。他面目輪廓剛硬,英武非常。

此人走進院子,施施然坐在凌若淵對面。

凌若淵瞪大眼睛,盯著來人,擠出個和藹可親的表情道:「閣下,是來投我若淵門的嗎?」

來人也不回答,只是抬起頭來,細細打量起凌若淵的院子。

之後,來人微微笑了笑,一副指點江山的模樣:「若淵門竟建在這麼個風景絕美,與世無爭的地方,甚妙。」

凌若淵聽來人誇獎,頗為高興。她伸出脖子,一本正經地道:「閣下有眼光!你若投我若淵門,我就讓你當長老!」

來人卻搖搖頭:「若淵門雖好,畢竟太寂寞了。不如,凌掌門隨我去,共享盛世繁華?」

凌若淵奇道:「去哪裡?享什麼繁華?」

來人哈哈一笑,站起來,向著凌若淵恭敬一躬道:「在下大遼耶律錯。我主仰慕凌掌門已久,特遣在下前來相邀。凌掌門若隨我歸大遼,若淵門,就是大遼第一大門派!」

凌若淵露出失望的表情:「大遼,第一大門派啊?不行,不行。格局太小了。」

耶律錯眯著眼睛,笑得頗有深意:「待我大遼入主中原,若淵門自然是天下第一大門派。」

誰知,凌若淵打了個哈欠:「我說,那誰,我何必那麼折騰呢?我不去大遼,將來若淵門也是天下第一大門派。」

耶律錯哭笑不得,耐著性子道:「凌掌門不去大遼,在中原難有立足之地啊。」

「哦?」凌若淵抬了抬眼皮。

耶律錯重新坐下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緩緩道:「凌掌門在中原,樹敵頗多,難以大展拳腳啊。」

凌若淵沒有說話,似乎陷入思考。

耶律錯彷彿受到鼓舞,繼續道:「而且,我知道,凌掌門並非中原人。令尊慕容行,是吐谷渾世子。凌掌門的真名,應該是慕容若淵才對吧。」

凌若淵還是不說話,定定地望著耶律錯。

耶律錯被盯得有些發毛,只能繼續訕笑。

良久,凌若淵才揉了揉眼睛,似乎有點犯困了:「那誰,你倒是把我調查得挺清楚啊。」

耶律錯得意地道:「那是自然。我大遼求賢若渴,對凌掌門這樣的人物,我們當然是誠意拳拳。」

凌若淵點點頭,懶洋洋地道:「你看,在無過崖曬太陽,多舒服啊。」

耶律錯有些氣悶,不知道自己的話,怎麼就讓凌若淵聯想到了曬太陽。

只聽凌若淵,自己又回到了正題:「我說,那誰,如果我就想待在無過崖曬太陽,怎麼辦?」

耶律錯一滯,結結巴巴道:「上,上京[67],陽光也是極好的。」

凌若淵翻了個白眼:「塞外風沙大,對我的皮膚不好。」

耶律錯耐著性子道:「塞外水草豐美,肉香奶醇,不知滋養了多少美人呢。」

凌若淵咽了下口水,彷彿有些糾結:「那麼多好吃的,我若是長胖了,可怎生是好?」

耶律錯眉頭皺了皺:「長胖了?這個……凌掌門可以策馬揚鞭,馳騁草原,自然能保持貌美。」

凌若淵望著虛空,彷彿腦補了一下自己馳騁塞外的場景,懨懨道:「騎馬啊?這些毛茸茸的小動物,我最是不喜歡的。」

「凌掌門不喜歡騎馬,也可以射箭布魯[68]之類。」

「我眼神不好,射箭找不到靶子。」

「草原上有好些珍貴藥材,最是養眼睛。」

「那些個苦藥,我一喝就腦殼疼。」

「西遼[69]產葡萄,甜美無比,可以合著藥材一起吃。」

「葡萄?葡萄籽多,忒令人厭煩。」

「那就哈密瓜。」

「哈密瓜皮厚。」

「……」

耶律錯終於忍無可忍。他一拍桌子,大怒道:「凌若淵!你是故意找茬!」

凌若淵一臉委屈:「老身年紀大了,自然身嬌肉貴些……」

耶律錯噌地站起身來,怒目圓瞪:「凌若淵,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凌若淵卻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她的花玉石桌子上。她心疼地抹了抹桌面,嘟囔道:「我說,那誰,你差點把我的桌子拍壞了。」

耶律錯的臉上,陰氣滾滾。他厲聲道:「凌若淵,你倒底要如何?」

凌若淵終於抬起頭來看了耶律錯一眼。她卻又端起自己的碧玉茶杯,小酌了一口,悠然道:「不如何。我這個人,是個閑散的性子,不喜歡追功逐利。而且我吧,最是逆反。你逼我向東,我就偏偏喜歡向西。」

耶律錯冷笑一聲:「凌若淵,你的意思,是要與我為敵了?」

凌若淵眨眨眼睛,一臉無辜地道:「與你為敵怎麼了?很麻煩嗎?」

耶律錯一滯,氣得簡直不知道該怎麼把話接下去。

只聽凌若淵又幽幽道:「聽說與你為敵之人,也不過是斷手斷腳,中個毒,殘個廢之類,也無甚可怕。」

耶律錯臉色一白,陰惻惻地道:「凌若淵,你也把我調查得挺清楚啊。」

凌若淵翻了個白眼:「誰調查你啊?是你臭名遠揚。」

耶律錯點點頭:「好。凌若淵,那我也就不用與你兜圈子了。你若願意襄助我大遼,你我自然共享榮光。如果你要與中原武林那些假仁假義之輩,同流合污,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凌若淵聽了,竟然拍手稱讚起來:「哎呀!你說的甚好!中原武林那些人,就是假仁假義。這個形容,實在太貼切了!」

耶律錯一展顏:「這麼說,你是不會襄助中原那些老頑固了?」

結果,凌若淵更開心了:「老頑固!這個形容更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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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上京:大遼都城,今內蒙古巴林左旗。

[68]布魯:蒙古族投擲的遊戲。

[69]西遼:現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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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癲狂半生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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