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冤枉啊!
端木華和戴天相望一眼,有些詫異。
這月華谷中,大多房間院落,都是木質結構。
偏偏這個房間竟是用岩石打造。
連大門都是一塊巨石打磨而成。
足可見這道石門之後,放著了不得的東西。
只見詹淇,在石門前站定,一副認真的模樣道:「這間石室,是整個月華谷,唯一一處與吃吃喝喝無關的地方。兩位小朋友定會感興趣了。」
端木華故作驚訝道:「這裡面,究竟是什麼寶貝?」
詹淇神秘地道:「這個地方,是月華谷的禁地。平時谷中弟子,可不能隨便進入呢。」
說罷,詹淇轉身將石門一陣拍打。
拍打得雜亂無章。
但戴天卻在端木華耳邊低語道:「詹淇是按照八卦之中的離震兩卦拍打石門。」
話音未落,只聽石門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
一個巨大幽深的石室展現在大家面前。
在幽幽的燈燭輝映下,勉強可以看到,石室中擺滿了高大的架子。
三人走進石室,端木華才看清,這些高大的架子上,放著各種各樣的,書。
端木華定睛一看,這些書,有的殘破不堪,有的暗黃乾枯,有的甚至如同枯葉般腐朽。
但詹淇卻將這些破敗不堪的書,視如珍寶般。只聽他喋喋不休道:「老夫這一生,除了喜歡天下美食,還有一個愛好。那就是收集武學孤本。這個石室之中,全是老夫嘔心瀝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各地尋摸而來的。」
只見他指著一本枯朽如風燭殘年老人的殘缺書本道:「這個是華山的養吾劍譜,人們都以為一百年前就失傳了。其實這劍譜,是輾轉到了我的手中。」
詹淇又指著另一本黃如蠟質,破如酸菜的書道:「這個是點蒼派七十二式中的回柳刺。本是不傳之密,非本派弟子根本無緣相見。數十年前,我無意中得知了點蒼派長老嚴如尋的醜事,並用這個醜事要挾嚴如尋那廝。那廝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就偷摸著把回柳刺的拓本給了我。你們可知那廝的醜事是什麼?這廝在六十歲高齡之時,竟然還勾引了同門的女弟子,來了個金屋藏嬌。真是笑煞我也……」
但端木華和戴天顯然對這些陳年八卦毫無興趣,而是一臉漠然地望著詹淇。
詹淇見兩人不為所動,有些氣惱。他便彷彿賭氣般,走到一個雪白如玉的石台邊,指著一本古樸的書簡,高聲道:「這個可是我月華谷真正的鎮谷之寶。」
端木華和戴天果然被吸引了,抬頭望著詹淇。
詹淇有些得意,清清嗓子,一本正經地道:「這本喚作崑崙斬,據說是當年威震天下的吾離雙劍冰陽[54A]所寫。嘖嘖,這可是我在巔峰時期,與崑崙派幫主常勇大戰了三天三夜之後,才勉強贏回來的。」
端木華和戴天果然很是驚異。
冰陽的大名自然如雷貫耳。
冰陽的武學秘籍,竟然會出現在詹淇的月華谷之中。詹淇的實力,果然不容小覷。
端木華和戴天還在驚異之中,更加吸引這二人的東西,竟出現了。
真言宗!
一本薄薄的真言宗殘本,孤零零地躺在角落一個紅木架子上。
最奇的是,真言宗旁邊,空蕩蕩的。彷彿,給另外七本真言宗留下了位置。
戴天望著真言宗,心中感慨萬千。
這就是讓江湖血雨腥風,讓凌若淵蹉跎了四十年歲月的真言宗。
端木華卻是看得心中一沉。
詹淇自稱超然外物,寄情山水,只願吃吃喝喝。
但其實,詹淇的野心昭然若揭!
收集武學孤本,是他的愛好。
其實,更是他的野心。
貌似人畜無害的詹淇,為了這份野心,可以顛倒是非,痛下殺手。
端木華不自覺地向後一退,有些戒備。
但戴天卻是怒火中燒,難以自持。他上前一步,幾乎貼到詹淇面前。他幾乎嘶吼道:「詹淇,你的這本真言宗是如何而來?」
詹淇被戴天質問,有些發懵。他結結巴巴道:「什麼,什麼怎麼來的?」
戴天寒著臉道:「這本真言宗,本來是若淵前輩的。為何會在你的手中?當年,你們是不是,用了陰謀設計了若淵前輩?」
詹淇紅蘋果般的臉,一下變得煞白。但他有著波瀾不驚的能力。所以他很快恢復了鎮定,反而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高聲道:「冤枉啊!」
他一邊喊著冤,一邊眨巴這小眼睛。
他的小眼睛,竟然閃著淚光,彷彿真的蒙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甚至抽著鼻涕,可憐巴巴地道:「天可憐見啊!我詹淇一輩子老老實實,勤勤懇懇,從來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們當真是誤會我了。這真言宗,是凌若淵的不假。但我們壓根沒有用什麼卑劣手段來設計凌若淵。其實當年,是凌若淵犯下了大錯。這真言宗,是九劍門的聶輕寒,為了替凌若淵謝罪,親手送給我們的。」
「胡說!」戴天幾乎怒吼道:「一派胡言!」
戴天揪住詹淇的衣領,幾乎將詹淇提將起來。
戴天死死地瞪著詹淇,厲聲道:「你說,凌若淵犯了什麼大錯?」
詹淇的衣領被戴天揪在手中,絲毫動彈不得。他的圓臉,憋得通紅,只能費力地道:「凌,凌若淵,當年,殺師滅祖。」
戴天將手中的詹淇一把扔出去,發出可怕的聲音:「你撒謊!」
詹淇被扔出去后,幾乎在地上翻滾了數圈。
好不容易停止了翻滾,詹淇灰頭土臉地坐在地上,更加委屈了。
只見他眼圈一紅,抽抽搭搭地道:「如果我詹淇撒謊,我詹淇,就,就不得好死!」
戴天還想追問,卻被端木華一拉。
端木華緊緊拉住戴天的手,有些擔憂地望著他,低聲道:「你且冷靜些。」
說完,端木華轉過頭,對著詹淇冷冷問道:「你說,凌若淵殺師滅祖?」
「沒錯。」詹淇吸著鼻涕道:「凌若淵,她,親手殺了她自己的師父曾瀾!」
戴天突然雙手抱頭,發出可怕的吼聲,彷彿痛苦非常。
端木華心中大慟,一把將戴天抱住,柔聲安慰道:「戴天,你冷靜些。這些不過是詹淇的一面之詞。未必是真的。」
戴天的痛苦之色卻沒有絲毫減輕。只聽他喃喃自語般道:「我已經不止一次,聽他們說,說若淵,若淵前輩殺師滅祖。怎麼,怎麼會發生這麼可怕的事情?」
端木華心中酸澀不堪。
戴天自小,就是凌若淵的守燈人。
他的人生信念,似乎就是默默守護她。
在戴天的心中,凌若淵已經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凌若淵在他的心中,是高高在上,正直無畏,純潔無瑕的。
彷彿是那碧泉中的一朵白蓮花。
戴天不能容忍,任何傷害,詆毀,抹黑凌若淵的事情存在。
但是如果,他的人生信念突然崩潰,這讓他如何自持?
倘若凌若淵,並不是戴天想象中的凌若淵。倘若白蓮花,也不是表象般純凈美好,又該如何?
如果一切都只是戴天的一廂情願,那該多麼可怕!
端木華只覺得自己懷中的戴天,劇烈地顫抖著。
端木華想要安慰戴天,卻張開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只能,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緊緊擁抱戴天。
但端木華,卻突然感到,一陣劇痛襲來。
她抬起頭,竟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背部,正在汩汩冒血。
端木華下意識地將戴天一拉,連退數步。
她這才看清楚,自己的背上,赫然扎著詹淇的奪月索!
奪月索是一條銀索,末端卻鑄有銳利的尖齒,可以將目標牢牢咬住。
而此時,奪月索的數枚尖齒,已經深深扎入了端木華的後背。
端木華忍痛將奪月索一把拔出,抬頭望去。
只見剛才還在地上吸鼻涕的詹淇,哪裡還有可憐兮兮的模樣?
他已經站起身來,冷笑著望著二人。
「詹淇!」端木華厲聲道:「你這是為何?」
詹淇陰惻惻地一笑:「端木掌門,本來老夫對付你們兩個小娃娃,不用這麼大費周章。但真言宗是老夫畢生追求之物。老夫自然馬虎不得。」
端木華心中一涼,自己擔心之事,竟然成真。
她心下黯然,萬分後悔自己明明看清了詹淇的野心,卻仍然心存僥倖。
對於這些詭魅之人,心存僥倖就是自取滅亡。
但此時此刻,已經由不得端木華後悔了。
只聽詹淇又得意洋洋地碎碎念起來:「老夫聽聞你們兩個小娃娃,揚言要取回八大門派的真言宗,在江湖之中掀起了不小風浪。老夫就知道,總有一天,你們會來找我。老夫不費吹灰之力,就等到你們將真言宗送上門來,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端木華咬著牙齒,冷聲道:「原來你想要我們身上的真言宗。」
詹淇圓圓的臉,笑容可掬。他的聲音,甜膩得如同少女:「你們不如乖乖將真言宗交給我。省得臨死之前,還要受些折磨。」
端木華向後一退,有些不可置信:「你要痛下殺手?我是堂堂凌霄閣閣主,你殺了我,不怕天下人唾罵嗎?」
詹淇翻了個白眼:「小娃娃,你還是太天真。不殺你們,我這殺人越貨的愛好,就是事實。殺了你們,這些所謂的事實,便成了一場永遠不能證實的傳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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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A]冰陽:見彼得貓的雪《半水青煙半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