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最美的女人?
端木華心中一暖,卻很是擔心:「只怕你一個人,會有危險。」
戴天安慰道:「放心,等不到你和月前輩,我定不會輕舉妄動。」
端木華深深地望著戴天,輕輕點了點頭。
只聽端木華一聲大叫,跑上前去,將一個紅衣女子一拉:「哎喲喂,我的肚子好痛!我怕是吃壞了東西。姐姐,姐姐,麻煩你讓我進去,借雪隱[62]一用。」
紅衣女子厭惡地將手一甩:「滾滾滾。吃壞了肚子還想進夜晴宮。有多遠滾多遠……」
端木華垂頭喪氣地轉身,極不情願地磨蹭著沿著石梯,向下走去。
回首間,只見戴天也正回頭向端木華張望。戴天的目光溫柔而堅定,彷彿在安慰端木華。
端木華心中惆悵,不能自已。
她越發覺得,自己竟一刻也不想與戴天分離了。
她一步一回頭的,心情沉重地目送著戴天走進那扇富麗堂皇的鎏金大門。
而戴天,隨著人流進入大門,才真正明白,夜晴宮的真諦。
大門之後,簡直是個宮殿。
整個宮殿,金燦燦的。
金色的立柱,金色的牆壁,金色的雕飾。
看來這個祁如月,雖豪,但土。
將炫富炫得一點都不遮掩。
極力用外物來證明自己,只能說明難以用自己來證明自己。
往往越高調,越心虛。
戴天看到這滿眼的金色,感覺有點眩暈。
而在大廳之中的翩翩公子們,更讓戴天眩暈。
因為這些翩翩公子們,正在翩翩起舞。
各色顏色亮麗的長衫,被這些公子穿在身上,旋轉,跳躍。如同一叢叢鮮艷的牡丹花,在金色的大廳中盛放。
被這些牡丹花包圍的,便是夜晴宮的主人,祁如月。
祁如月如同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女皇,正窩在,大廳中央高台上,一個很舒服的長椅中。
長椅上,鋪著軟綿綿的,金色的,金絲絨軟塌。
長椅的四周,或立,或卧,或趴著,層層疊疊的俊俏男子。
這些男子,個個含情脈脈,溫言軟語,圍著祁如月。
祁如月,比上次在劍閣山莊,更加富態了。
她半眯著眼睛,用圓滾滾的身段,將長椅塞得滿滿的。
雖身段滾圓,但她身邊層層疊疊的美男子,還在不斷地往她的嘴裡,塞各種美食。
祁如月愜意地咀嚼著源源不斷的美食,一邊舒展她的短胳膊短腿。
她的短胳膊短腿,很快被周圍的俊俏男子捧在手心裡,各種揉捏捶打。
祁如月圓圓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如同一隻皺了皮的桃子。
她和周圍的人指點著正在起舞的翩翩公子,評頭論足,時不時發出誇張的大笑。
除了祁如月和翩翩公子們,這個金碧輝煌的宮殿里,最讓戴天側目的,便是大廳四周,擺放的,上百架,古琴。
說起來真是好笑。
這麼個又土又豪,紙醉金迷的地方,竟還附庸風雅地,放了這麼多清高的樂器。
這些古琴,掩映在成堆的瓜果中間,一桶桶的美酒中間,一群群的妖媚男人中間。
戴天無聊地在金燦燦的大廳中打著轉,暗地裡觀察著大廳的結構。
這個金色大廳四通八達,如同迷宮一般。
夜晴宮深深的嵌在紅山的石壁之中,三面環山,只有峭壁的一面通向外界。
如果要讓月牙兒和端木華潛入夜晴宮,只能從峭壁的一面。
大門有至少上百人看守,滴水難漏。
戴天想要動手腳,還得想其他辦法。
另外,大廳如此紛雜,喜歡像耗子一般藏起來的詹淇,也不見蹤影。
戴天想要找到他,還得費一番心思。
戴天像個無頭蒼蠅,漫無目的地轉悠了一陣,愈加眩暈。
他抓住一個正在翩翩起舞的美貌少年,低聲問道:「小哥,你已經來這裡很久了?」
美少年停了下來,眨巴著眼睛打量著戴天,一副懶洋洋的模樣:「你是新來的?」
戴天遞過去一塊美玉,諂媚地一笑:「正是。小哥,多多照拂。」
美少年半推半就地接過美玉,迫不及待地在光下看了看,轉瞬變了臉色。他懶洋洋的表情,換成了熱情洋溢的笑容。他湊到戴天身邊,就差點頭哈腰了:「公子,你放心,我一定罩著你。」
戴天滿意地一笑:「小哥,這夜晴宮,有幾個出口?」
美少年想也沒想答道:「一個呀,就是那扇大門。」
「就一個門可以出入啊?」戴天吃驚地道:「那我們豈不是不能輕易出去?」
「出去?」美少年更加吃驚:「進來夜晴宮的人,沒有一個想出去的。」
「哦?」戴天這下是真的驚訝了:「怎麼你們都不想出去嗎?」
「是呀。」美少年點點頭:「你很快就會發現,夜晴宮有多麼令人著迷?」
「著迷?」戴天覺得不可思議:「我還以為,你們是因為生活所迫,才來夜晴宮。」
「剛開始是的。」美少年回答得很坦然:「我家裡的孩子多,田地少,經常餓肚子。聽說夜晴宮喜歡長得好看的男孩,於是我便來,想混口飯吃。哪裡知道,來到這裡,除了能吃飽飯,我還體驗到了,人生從未有過的快樂。」
「快樂?」戴天很是不解:「比如呢?」
美少年的眼睛里,閃現出奇怪的光彩。他有些飄飄然地道:「祁如月,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人。在她的身邊,我覺得很快活。」
「最美的女人?」戴天瞪大了眼睛。暗咐自己的審美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戴天再次將目光投向了躺在軟椅上的祁如月。
被譽為最美女人的祁如月,跟她的父親祁崢,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的皮膚黝黑,形容粗鄙。
怎麼看,都與美人沾不了邊。
美少年見戴天迷惑,便主動解釋道:「祁如月雖眉眼不出眾,但她的身上,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戴天覺得有點迷惘。
大概在不同人的眼中,對女人的評判標準是不同的。
只聽到美少年還在繼續熱情洋溢地表達,對祁如月的痴迷:「只要祁如月一彈琴,你就會對她傾心,不會再對其他的女人有興趣了。」
「彈琴?」戴天想起大廳中無數的古琴。莫不是這些古琴中有古怪?
正在迷惑之中,只聽美少年自告奮勇地道:「既然收了你的好處,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人生的真正樂趣。」
說罷,這美少年竟一溜煙跑到祁如月的身邊。
祁如月見到美少年,伸出小胖手來愛憐地撫摸著他的臉。而美少年則撒嬌般地向祁如月說了些什麼。
祁如月聽完美少年的言語,竟軟綿綿地從軟椅中坐了起來。
祁如月雖滾圓,但動作頗靈活,還帶著說不出來的媚態。
只見她扭著腰肢,走到軟椅前的一架古琴前坐定。
看來美少年果然是個認真負責的人。他居然說動了祁如月現身說法,這就要讓戴天,體驗人生樂趣了。
只見祁如月在古琴前坐下,饒有風姿地伸出小胖手。
她的手指粗短,古琴的琴弦頓時被壓得搖搖欲斷。
戴天有點懷疑,傳說中的人生樂趣,能否如願。
豈知,祁如月一本正經地將手一撥弄琴弦,一陣清泉般的琴音便繞樑而出。
大殿之內,瞬間安靜下來。喝酒的,起舞的,紛紛停了下來,都聽得如痴如醉。
戴天也心中訝異。這祁如月,人不可貌相。她竟是有些才華的。
果然,祁如月一曲空山鳥語,高深悠遠,盪人心魄。
戴天暗暗稱奇。祁如月雖形容粗鄙,琴品倒如此高雅。
但戴天也有些疑惑。古琴曲雖動聽,但也談不上驚艷,更與人生樂趣無關。
美少年所說的一聽古琴曲,便傾心於祁如月之類,實在是誇大其詞。
戴天輕嗤一聲,暗笑美少年見識短淺。
哪知,戴天的輕視,還是輕率了些。
只聽祁如月的琴風逐漸變化起來。
彷彿高山流水之間,多了些人間煙火。
逐漸的,人間煙火,變成了市井百態,煙花柳地。
琴調越來越纏綿悱惻,曖昧不清。
戴天只覺得自己竟渾身發熱,說不出的煩躁。
他環顧四周,發現周圍的翩翩公子們,也露出了奇異的表情。
他們個個面露痴笑,彷彿心滿意足。有些人甚至喃喃自語,癲狂起舞。
戴天心中一沉,立刻發覺祁如月的琴聲有異。
但還沒有想明白,戴天的已經覺得周圍發生了變化。
那些狂魔亂舞的翩翩公子,彷彿突然不見了。周圍彷彿出現了濃重的霧氣。
戴天心中驚異,想要撥開濃霧。這時,他才發覺,異常寒冷。
簡直冷得刺骨。
濃霧逐漸散去。戴天這才找到了寒冷的原因。
一面巨大的冰壁橫亘在他的面前。
醉月崖?
戴天吃驚地走到冰壁前面。這不正是他守了二十多年的冰壁嗎?
冰壁之中,赫然一個絕世美人盤腿觸額。
凌若淵?
戴天獃獃地望著凌若淵,心中五味雜陳。
日子彷彿又回到了,守燈時的平靜歲月。
戴天突然覺得,日子如果真的能夠回到醉月崖,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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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雪隱:宋代的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