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懷疑
槐鴻熙和羅永祥兩人相對而坐，他們的面前皆擺著一杯騰著熱氣的茶水。要知道在這寒冬之中喝上一杯熱茶，當那茶水浸潤喉嚨，順流而下的滋味是多麼的美妙！
可是槐鴻熙和羅永祥他們卻兩人誰都顧不上端杯更顧不上喝水。即便他們說的已經口乾舌燥，將口水咽下無數；即便他們說的已經嘴唇皸裂，有小道的血口崩開；即便他們說話的聲音已經逐漸嘶啞，說上一兩句話便要強行咳上幾聲開嗓......他們也沒有一點想要抿一口熱茶的心思!
他們言辭激烈，他們話語鏗鏘，他們神情激昂，仿若一語溯到當年，再度身臨其境一般......
當年，羅永祥率軍三千被敵軍合圍於汀山谷。百勝軍得知后，百洪派距離汀山谷最近的槐鴻熙領軍一萬火速馳援。
槐鴻熙披星戴月，連夜率軍奔襲。可當時的他們誰也沒有想到，軍中出了叛徒，羅永祥就是敵軍做好的誘餌，為的就是引槐鴻熙前來，將他們一舉全殲。
「當年那一戰，至今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羅永祥長嘆一聲，他臉色怒紅，耳根和脖子也泛著血色。
「是啊，當年一戰，敵軍足有十萬，若非他們愚蠢，咱們根本活不下來。」
槐鴻熙聞言，倒是輕笑一聲。
與羅永祥的哀惋來說，槐鴻熙的這一聲輕笑倒是頗顯志氣。
「來，槐將軍，羅某以茶代酒，先敬您一杯。當年若沒有您，根本不可能有現在的羅某。」
羅永祥終於端杯，他神色鄭重。當然他的喉嚨已經躥火，從他眉毛和髮絲之上皆能看的出羅永祥心火之旺。
「說了這麼久，倒是真的渴了。」
槐鴻熙端杯，兩人以茶代酒，一口悶下。
茶水依舊溫熱，令他們二人舒坦至極，猶如一株枯草，得了澆灌，再度煥發生機。
「羅將軍，當年一別，之後再無緣得見。今日重逢，槐某心中自當年便有一疑問，不知可否當問？」
槐鴻熙深思少許之後，輕聲問道。
言語間槐鴻熙微微挑眉，似勾得團團迷霧蒙在了他的眼前。
羅永祥看著槐鴻熙的眉眼，頓知他所問絕非小可。不過，羅永祥沒有絲毫的猶豫，聞聲之後立刻回應道：「槐將軍，有何疑問但說無妨。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羅某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槐鴻熙聞言，深吸一口氣，重重的點了點頭。
他雙眸四顧，確認無人之後，他方才徐徐開口講道：「羅將軍，當年你被圍在汀山谷，是因軍中出了叛徒。之後朝廷查明，叛國之人乃是你軍中的副將寧遠。」
槐鴻熙說話之時，他的雙眸之中閃過道道精芒，他一直都緊緊的注視著羅永祥，以至於，他竟然忽略了門外的腳步。
就在剛才槐鴻熙將話說到一半的時候，韓大順已經帶著他的兒子韓楓來到了這裡，而當韓大順聽得到叛徒兩字的時候立刻止步，聽聞寧遠名字的時候，他立刻捂住了韓楓的嘴巴，並且示意他噤聲。
槐鴻熙說話時還算小心，聲音並不大。韓楓與他父親同立一處，他就什麼都聽不清。可是韓大順的聽力極佳，異於常人，槐鴻熙所言，韓大順聽得是一字不差。
羅永祥聽得槐鴻熙說起這件事情，他的怒火就難以抑制。
「槐將軍，對於這件事情，您難道還心存疑慮？！」
「寧遠那狗東西，現在都在天南國那邊當上什麼狗屁爵爺了。不是他還能是誰？！」
羅永祥似是將韓府當成了自己的家，說話時未有提防，怒聲之大，韓楓都可清晰聽聞。
韓楓聞言，臉色稍變，韓大順見狀連忙瞪眼向韓楓看去。
韓楓看著他父親的面色，知道裡面兩個大人所談的是「天大的事情」，單說是敵國的一個爵爺，就是不是韓楓現在能插手的。
索性，韓楓自己伸出雙手將耳朵捂了起來。
「他從韓大順剛才的眼神之中看出，他的父親並不想他知曉此事。」
故而，韓楓自己將耳朵堵上之後頗為乖巧的向韓大順看去。
韓大順看著自己的兒子如此的「爭氣」，能識人眼色，他也是寵溺的笑了笑，將手從韓楓的嘴前移開。
韓大順沖著韓楓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先行離開。
韓楓點了點扭頭，躡手躡腳的向外走去。
韓楓走後，韓大順繼續偷聽槐鴻熙和羅永祥的對話。
「寧遠......」
槐鴻熙聽得羅永祥憤慨的語氣，他雙眼微眯，重複了一聲寧遠的名字，隨後輕嘆一聲。
「羅將軍，也就是對你，槐某想說上一句......我懷疑當年背叛之人並非寧遠......」
槐鴻熙神色複雜的呢喃出聲。
槐鴻熙很清楚，他說出這句話到底意味著什麼......但是當年，是他和羅永祥兩人身陷重圍，槐鴻熙覺得他應該告訴羅永祥。
並且，現在的羅永祥可是朝廷的三品策律官，對當年的真相格外執著的槐鴻熙，此時也想著羅永祥可以與他一同找出當年的那個「小人」。
「懷疑？！」
羅永祥聞言，神色肅穆。
「槐將軍，其實當年我與你一樣，都曾懷疑過。」
「畢竟寧遠只是一個小小的副將，他如何能設下如此大局，他如何能說動敵國派來十萬大軍，他又如何能知道百勝軍中的事情......」
「當年，我也曾一肚子的疑惑。可是，當時的寧遠確實不在我軍中，他叛國事實清晰，他更是憑藉著叛國之功在天南國得了爵位。」
「這一切，朝廷早有定論！你們百勝軍的百洪大將軍，不是也清查了全軍，最後得出了和朝廷一樣的結論？！」
羅永祥說話時，聲音逐漸壓低，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羅永祥更是伸手握住了槐鴻熙的手腕。
槐鴻熙感受著羅永祥的力度，他露出幾分苦笑之色。
人是會撒謊的，嘴是會騙人的。有人說，騙誰都不要騙自己，有人說，騙誰都騙不了自己的心......可有時候，不管自己和別人怎麼說，人永遠都會去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答案......
槐鴻熙從羅永祥的聲音之中聽出了絲絲悲惜，已是足夠。
槐鴻熙拍了拍羅永祥的手背，點了點頭。
站在外面的韓大順聽著羅永祥的回答，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竟然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
與此同時，魏賢找到了李乘風。
「李先生，百勝軍在咱們臨風城徵兵，我報名了。」
「百勝軍徵兵倉促，今日立征立走，魏某特來與先生告別。」
魏賢對著李乘風抱拳行禮道。
「魏大人，你說百勝軍在咱們臨風城徵兵？」
「可是去往雁飛關？！」
李乘風聽著魏賢所說，立刻出聲問道。
魏賢看著李乘風激動的神色，他連忙應道：「正是。」
「魏大人，麻煩通稟一聲，我李乘風也願從軍，去往前線！」
李乘風夢中有百勝軍徵兵的畫面，此刻他知道，這可能是他唯一能去往雁飛關，與他妹妹楊茗重逢的機會！
「李先生，你是說......」
魏賢聞言，表情十分驚訝。
不過，轉瞬魏賢就明白過來了。
「李先生，我懂了。這個忙，我魏賢一定幫你！」
魏賢伸出手，拍了拍李乘風的肩膀，語氣十分堅定。
魏賢轉身離開，李乘風看著魏賢離開的背影，他心中默念：「茗茗，等著哥哥。哥哥就快要找到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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