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八章 最後的贈禮
在諸佛圍繞之下，猴子緩緩閉上了眼睛。
它的行者第六境是妖國，邪氣縱橫，似那萬里魔窟。
鍊氣士第六境是花果山，仙山寶地，如同世外桃源。
然而此刻，它伸手攥住胸口，瘦小的身軀上卻是莫名出現了一抹寧靜的禪意。
像是有秋風蕭瑟，枯葉輕飄飄的落下，堆疊在地面，逐漸腐爛，形成了一層厚厚的毯子。
山門內，身著素袍的小猢猻手執掃帚，安靜的清掃落葉。
它回頭朝身後看去，靜謐的大殿內，只有老者講法的平淡嗓音繞樑不休。
「你這猢猻，還不快進來。」
老人端坐大殿內，笑了笑，朝著殿外招招手。
小猢猻面露雀躍笑容，丟下掃帚，一蹦一跳的竄進了大殿。
它跨入大殿，周圍的師兄弟便齊聲笑了起來，小猢猻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孤拐臉上羞紅，兩顆獠牙靦腆的藏在唇后，更像是小巧的虎牙：「笑什麼笑……不準笑！」
話音落，笑聲止。
小猢猻疑惑的抬頭看去，淡黃色的瞳孔驟然緊縮。
只見師兄弟們皆是消失在了原地，熱鬧的大殿瞬間便是空曠起來，平添幾分孤寂。
與此同時，山門外的青石上。
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一筆一劃宛如游蛇般流動起來，斜月三星，最終化作了一個簡單的「心」字。
小猢猻攥緊心口，疑惑的抬眸朝上方看去。
老人白須白髮，笑盈盈的回望它：「路在何方，你可悟了？」
「我……」小猢猻怔怔開口，最後用力的點點頭：「嗯！」
隨著它的動作，老人眼中的慈祥變作冷厲，白須迅速化作璀璨的金黃，一縷縷毛髮像是野草般胡亂的鑽出來，雙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下去：「在外人面前，不可說出我是你的師父。」
「膽敢犯戒，萬劫不復！」
道暨變作紫金鳳翅冠，素袍化為鎖子黃金甲，手中拂塵叮噹落地，變成一根碗口粗的鐵棍。
蒲團驟然升高，變成了一尊石頭寶座。
猴子慵懶的靠在石座上，翹著二郎腿，指尖卷著兩根鳳翅翎，滿眼的放蕩不羈。
小猢猻側眸朝旁邊看去，所有的蒲團都變成了帝座。
整齊有序的排列，等級森嚴！
在那首位上，一道模糊不清的白影靜靜坐著，他單手支著下頜，雖看不清面容，但依舊能辨出是個年輕人類的模樣。
「回去吧，還不是時候。」猴子懶洋洋的瞥了眼猢猻，像是說給對方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什麼時候？」猢猻轉身朝殿外走去。
「等這裡坐滿的時候，等你找到這混賬的時候。」猴子指了指首座上的青年，頗有微詞：「趁著俺被關在丹爐之時，捷足先登，算得上什麼英雄？」
抱怨完，它繼續道：「他會幫你。」
「他能幫我？」猢猻回頭眨眨眼。
聞言，猴子噗嗤一笑，淡淡道：「他教了咱們該怎麼走，那就算是前輩，師父天生就該幫徒弟，否則算狗屁的師父。」
若不是對方出現在帝座之上，自己又如何悟得到妖族真諦。
聞言，小猢猻似懂非懂的朝石階下走去，每跨出一步，身形便長高几分，華麗的披掛湧現周身。
直到石座上的身影消失不見，兩者融為一體。
它睜開眼，看見了身前的大佛。
……
「分明就沒有了，為何還要強撐？」大佛俯身看來，聲如雷鳴。
猴子抿抿嘴唇，沉默許久，頹敗的將金箍棒收進耳朵里：「確實沒有了。」
大佛又看了看它，忽然揮揮手：「汝亦坐蓮台。」
兩人中間，憑空多出一方至寶蓮台，璀璨無比，佛光濃郁。
「想不想試試？」大佛笑容寬厚。
猴子摸了摸鼻尖，笑道：「你廢了這麼大力氣把我拉進來，就為了說這個。」
「你可知老僧為何超度了你的妖國，卻放過了你的花果山。」大佛搖搖頭，笑意更甚：「坐上來罷。」
聞言，猴子站起身子，隨意拍了拍衣服上並不存在的塵土。
它緩步走到那蓮台前，饒有興趣的打量許久。
就在大佛收回視線的剎那，卻見這孽畜突然扒下了褲子，它閉上眼，輕聲噓起來。
一道水柱又急又快，毫不留情的滋在那蓮台上。
片刻后，猴子渾身打了個尿顫，滿足的吸了口氣：「暢快！」
大佛的臉色愈發低沉，古波無瀾的眼底終於又怒意湧現：「放肆！」
見狀，猴子突然捧著肚子笑起來，譏諷道：「你看，我連在上面撒泡尿都不行，這玩意兒到底是你的還是我的，跟仙籍又有什麼分別？」
「你就是拿這玩意兒去糊弄那群神仙？」
大佛並沒有再答話，萬丈金身徐徐飄散。
……
凌霄寶殿前。
大佛恭敬的朝殿內施禮，朝著對方伸出手，一隻黃毛猴子正在掌心掙扎不定：「妖魔已伏誅，還請大天尊判罰。」
清氣消散，露出那張清瘦中年人的面容。
他踱步來至殿前，眾仙家趕忙跟隨其後。
只見大天尊輕揮袖袍，猴子身上頓時被剝離出一道金光，被其收入袖中。
做完這一切，他並未多言，轉身看向四方，那是四御所在之處。
被那天地間最尊貴的存在注視著，沈緣回頭看了眼後土娘娘，只見對方臉上無奈更甚。
「原來大天尊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眾仙想要用猴子做點事情，他就偏偏不準……」
沈緣沉思之際，勾陳大帝已然出手，又是一道金光從猴子身上剝離。
慘嚎聲頓時響起，那是痛徹心扉的咆哮！
其餘兩位大帝也是接連揮袖，再取兩道金光。
素袍女帝遲遲未動，玉皇大天尊便一直看著她。
終於，那猴子雙目通紅，似鬼似魔，獰聲道：「拿！我不記恨你，算爺爺給他的謝禮！」
眾仙疑惑看去，不知這妖猴在說什麼。
後土娘娘回眸看一眼沈緣，輕聲嘆息，伸出指尖點去，第五道金光也是飛涌而來。
「既然是它給你的，你便留著吧。」
她說著，將那道金光打進了沈緣的體內。
金光入體，化作一道熊熊真焰！
此乃，三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