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七章 藏於黑暗中的小獸
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
太陰星君並不願意像李長庚這般被人死死摁在桌子上,所以她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然而讓她有些詫異的是,她不願意管這樁閑事,這閑事卻主動找上了她。
沈緣漠然朝著這位星君看去,緩緩開口道:「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
太陰星君雙眸緊閉,眼皮跳了跳:「嗯,老身在安天大會上見過你……就在後土娘娘身後。」
青年搖搖頭,繼續道:「不用誤會,我只是個小修士,沒什麼背景靠山。」
說著,他不急不緩的鬆開手,讓李長庚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但我飛的很快,皮糙肉厚,力氣也還算不錯。」
聞言,太陰星君終於睜開眼:「有多快?」
沈緣淡然笑了笑:「跟齊天大聖一樣快。」
話音落下,大殿中倏然陷入沉寂,李長庚默默站直身軀,伸手整理衣冠,眉宇間噙著薄怒,卻並沒有發作。
飛得快有什麼用?
其實很有用。
只要飛的足夠快,就能掙脫天庭的束縛。
就像猴子,哪怕太乙救苦天尊出面,想留下它,也只能從封童身上入手,即使佛祖親自鎮壓,也需先找個噱頭將其唬進掌中佛國。
李長庚雙眸微眯:「就算是大聖爺,現在也被鎮在山下,你哪裡來的底氣?」
沈緣側眸看去,耐心解釋道:「我和它不一樣,我比較膽小。」
扔下這句話,他轉身扯起那個白衣女人,不急不緩的朝著殿外走去。
女人楞了楞,癲狂掙扎著哀嚎道:「星君救我!救我啊!」
殿內兩人對視一眼,齊齊陷入沉默。
李長庚注視著青年的背影,他早已仔細查過,通風大聖乃是對方為數不多的至交好友,而獼猴斃命之時,沈緣就在當場。
事後,妖帝瘋狂的殺入通明殿,青年卻平靜的參加了安天大會。
兩者對比之下,差距甚是明顯,稱一句怯懦也不為過。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讓李長庚感覺頗為棘手。
青年這般陰森小人,成不了什麼事情,卻最能壞事!
像一隻藏在漆黑夜幕里的險惡小獸,依仗著身形靈動,跑的飛快,隨時準備跳出來咬你一口,不求一擊斃命,只求讓你心煩意亂。
眼看著青年即將走出大殿,李長庚終於忍不住了,揮手道:「站住!」
他抿抿嘴唇:「還可以再商量!」
世上萬般事,無非就是個利益交換。
聞言,沈緣嘆息一聲,回過身來,淡淡道:「你能請得動佛祖么?」
聽了這話,李長庚下意識搖頭。
卻見青年臉上流露出些許譏諷,嗓音霸道:「既然如此,你有什麼和我商量的資格?」
沈緣最喜歡欺負這些愛算計的聰明人,顧慮太多,終究會失了幾分果斷。
太陰星君咬緊后槽牙,怒瞪過去:「就算你飛的很快,又如何證明你的力氣很大?」
哪怕再靈活的小獸,咬不痛人又有何用。
沈緣唇角揚起,猛的將手裡女人丟出殿外,居高臨下俯視過去,隨手將兩封仙籍扔在了桌上。
話音仍舊平緩,整個人身上卻突兀的多出一抹乖張暴戾:「你且……瞧好了。」
他轉身離去,滔天血氣沖霄而起!
失去了仙籍,兩位星君將會一無所有,而沈緣,仍舊是那睥睨世間的妖帝!
這就是兩者最大的區別!
光腳的,從來就不怕穿鞋的。
……
月華如薄紗,輕柔的鋪滿天穹。
粗壯的桂樹舒展著枝葉,花瓣飄然而落,宛如一葉扁舟,靜靜躺在池心。
有一圈漣漪向著四周擴散,逐漸的,漣漪愈發密集,而後化作浪花拍打在池邊。
於此同時,厚重的腳步聲慢慢響起。
踏……踏……踏……
高壯的身影披頭散髮,宛如一尊熊羆,佝僂著身子,雙目赤紅,呼吸粗重的宛如罡風。
他穿過長廊,越過桂樹,整個廣寒宮都在輕輕的發顫。
大殿中,姮娥端坐其上,身旁唯有金珠相伴。
小妮子那張精緻臉龐上,略微帶著幾分喜悅,喜悅下又藏著濃郁的恐慌,兩者糅合成最詭異的複雜。
她期待哥哥能踏上大羅天的頂端,又畏懼於生死之間的大恐怖。
「他會來嗎?」金珠渾身發顫,五指猛攥,指節發白,近乎把袖子揪爛。
「誰?」姮娥緩緩起身。
「別裝糊塗!」金珠的嗓音尖銳刺耳,流露出心中的驚懼。
「我不知道啊。」姮娥勉強揚起唇角,笑顏如花。
令金珠雙腿發軟的是,對方竟是直直的朝著殿外迎去,哪怕那流仙裙下的嬌弱身軀已經抖似篩糠,卻依舊沒有停下步伐。
此刻的天蓬元帥,相比起鎮守天河的大將,更像是一頭髮了情的公豬。
他猛然扶住粗大的房梁,圓潤的巨木頓時發出咔嚓聲,雪白的木碴顯露,整個大殿瞬間傾斜下去。
怪異的笑聲從窗戶順著夜風穿進大殿,讓金珠下意識抱緊胳膊蹲在了地上,只敢偷偷的朝殿門瞄去。
姮娥已經走到了那裡,垂手而立,抬著腦袋看去。
只見男人的臉上布著一層陰影,唾液滴滴答答的順著下頜滴落,淌在地上,化作一方小水窪。
他伸出手,顫抖著朝姑娘探去。
姮娥睜大眼睛,小臉慘白到了極點,就在這時,耳畔卻是響起一道輕聲詢問。
「看夠了沒?」
小妮子下意識朝旁邊看去,視線內是一道雪白高挑的身影,似那凡塵謫仙,飄然出塵,不可方物。
沈緣負手而立,側眸盯著她:「好看嗎?」
姮娥盯著那雙璀璨的眼眸,又看看了對方緊抿的薄唇,下意識點點頭。
緊跟著,只見修長五指輕飄飄的搭在了她的肩上,然後將其整個人扔回了大殿中。
嬌弱身軀噗通一聲砸在了寶座上,姮娥唉喲一聲,輕輕揉了揉腦門。
天蓬忽然失去了目標,第一反應就是看向了身前的青年。
他猛然揮手,一柄九尺釘耙落入掌中,沒有半分言語,森冷釘耙已然是狠狠砸落下去!
剎那間,整條天河都是輝映而來,將天際染成血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