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算賬
何老頭看了一眼阮西西,後者一臉的震驚,何老頭嘴角微揚露出一絲嘲諷來。
跟他比,還嫩著咧!
好在他早準備了一手!
原本是打算給阮西西和阮甜甜準備的,免得他們姐妹出嫁之後忘了回報何家。
沒想到在這兒用上了!
倒是也物盡其用!
「西西,機會我已經給你了,是你自己執意要跟我們撇清關係的,那咱們就來算算賬。」算賬兩個字,何老頭咬的很重,其他人興許聽不出來,但是阮西西可是讀過書的,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那一瞬間,阮西西想上去撕了何老頭虛偽的面具。
可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恰在此時,她瞄到外面緩緩走來的一個身影。
是村長。
村長本姓楊,是這村裡難得的好人,對阮家三姐弟也一直都很不錯。
若是他替自己出頭,那興許還有回緩的餘地。
而且她知道何家一直都挺巴結著村長的,因為村長媳婦的娘家出了一位當官的,雖然不是啥大官,但是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還是有些威懾力的。
而何家也想著讓村長從中牽線好為他那疼愛的小兒子何安引薦那人,好為以後鋪路。
因此,阮西西才會執意要等村長來。
之前耐下心跟何老頭演戲也是為了等村長來。
蒼天不負,村長可算是來了。
村長一到就引起了一陣騷動,村民自動讓開一條道兒給村長。
把村長都驚動了,這事情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村裡人還不知道是阮西西把村長叫來的,還以為村長是看人多才來,正要介紹事情的經過,就被村長擺手打住。
「西西,你留話讓我來是有事?」村長徑自朝阮西西走去。
聞言,何家人頓時炸了。
阮西西這個小賤蹄子竟然還敢驚動村長,真是找死!
何老頭的面色尤其難看,他的臉色很少會出現憤怒的表情,而現在,他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已經快要壓制不住了。
可他還是緊咬著后牙槽壓制住了,還極力的扯出一絲笑意來,不等阮西西回話,就主動作揖上前對著村長拜了拜。
「這麼點小事叨擾老哥專門來一趟,是我教子無方沒有把這幾個孩子教育好,還望老哥恕罪。」說著,還狠狠地瞪了阮西西一眼。
很明顯,他口中沒有教育好的孩子正是阮西西。
他之所以這麼做是想告訴村長,這件事是他們家內部的事情,既然是內部的事情,外人插手就不好了。
何老頭算計的很好,以為自己的小兒子何安好歹是在城裡讀書,以後中了童生、秀才、甚至是舉人、翰林,那可是光耀門楣的事情,對村裡也是大有裨益。
村長也是讀過書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
所以,自己都這麼說了,村長大概是不會多管閑事,讓自己折損顏面的。
只是讓他失望的是,村長只是對他點了點頭,然後就徑自看向阮西西。
阮西西知道村長是等著自己說話,也不耽誤,「村長伯伯,是這樣,我想帶著弟妹從姨父家搬出去,可是姨父卻把我爹娘留給我的房子賣了,我打聽到是賣了五兩銀子,我想管姨父要回銀子贖回房子,我跟我弟妹也能有個安身立命之所。」
村長點頭,隨即轉過身嚴肅看向何老頭,「何福,你怎麼還把人家爹娘留下的房子賣了?」
村長的話無異於當面叱問,讓何老頭面上有些掛不住。
「老哥,你不知道,這幾年養著幾個孩子花了不少的錢,家裡沒多少進項,捉襟見肘,我是怕委屈了這幾個孩子,再說這幾個孩子還小,尋思著先把房子賣了,反正姑娘是要嫁出去的,等到小的長起來還得有些年歲,以後慢慢攢錢再找地給他蓋。
沒成想西西這孩子犟脾氣非說我是貪他們的錢,這可真的是天大的冤枉。」
話倒是有些道理,可村長不是傻子,這幾個孩子在何家過的怎麼樣,他心裡還是有些數的。
何福這個人極能巧言善辯,只怕不會輕易地放人走,更別說是要賣房子的錢了。
可是他身為村長,如果也不站出來幫一把這可憐的姐弟,只怕這姐弟真的就要被何家人吃干抹凈了。
「養幾個孩子能花幾個錢,何福,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我跟你說,做人得有良心,當年阮鐵對你可不錯,我記得他是不是救過你的命?你跟他又是連襟,當年也是你主動要求撫養三個孩子的,怎麼現在還要計較這點小錢。」村長不悅道。
何老頭面色逐漸掛不住了,神色尷尬地道,「村長,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對他們好,可他們得感恩,現在可不是我要把人趕走,是他們執意走,既然如此,那還不能算算賬?
我也不要求他們回報我這幾年養他們的不容易,但是花的錢可得算清楚,再說,我還怕人家說我貪圖錢財呢?
這算清楚自然是好的,我的賬記得清清楚楚,花了多少錢一目了然,若是我多拿了他們的錢,那我自當歸還,可倘若我沒拿,也不能被污衊,若是我多花了,那他們也該補償我,你說是不是呢?」
何福臉上滿滿的笑意,實打實的笑面虎,滿肚子的陰謀算計。
村長了解他,可是卻也拿他沒辦法。
只能無奈的看了一眼阮西西,見阮西西也沒有反駁,於是便點了點頭,隨即讓邱芳芳搬來一張凳子,「好,那你就說說看,我倒是想看看這姐弟幾個花了你你個錢,還讓你專門記了一整個本本。」
何老頭笑了笑,隨即翻開本本開始一件一件念起來。
什麼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阮西西姐弟三人吃了一隻雞,一共花費了三十文錢。
說著,還停了一下,道,「我的本本里記的很清楚,誰吃的就是誰吃的,可是為了方便,我就統稱你們姐弟三人了。」
目光輕輕掃過阮西西,陰狠的目光一閃而過。
阮西西悄悄攥起拳頭來,她明明記得那隻雞是何家人吃的,最後給他們姐弟的時候就只剩下了雞骨頭。
沒想到這何老頭如此的可惡,竟然連這樣的事情都賴在自己身上。
若是真的吃了,那她認,哪怕是貴一點,可是這明明就是栽贓。
她突然有種預感,這何老頭莫不是把整個何家的開銷都算在他們姐弟的身上了。
而結果也如她所料。
只聽何老頭又你念下去。
哪年哪月哪日,阮西西三姐弟做了三件大花棉襖,一共花費一兩銀子。
哪年哪月哪日,為阮西西三姐弟購置了一大袋子白面。
哪年哪月哪日,為阮西西三姐弟購置了一大袋子精米。
哪年哪月哪日,阮楠楠看病花費銀子一兩。
——
以此類推。
最後何老頭停下,默念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報出一個總數。
「剛才我加了一下,大概一共花銷了二十兩銀子,當然,這指的是他們姐弟專門花的,至於跟我們一起吃的用的就不記了,算是我這個做姨父的無償贈送給他們的。」
不等人們說話,何老頭又道,「之前西西也提過,當時她父母去世的時候留下了幾兩銀子,其實是三兩二百文,當時他父母的喪事是我辦的,這些錢連買棺材辦喪事也不夠,當時我還添了一兩銀子,如此算來就是二十一兩,去掉賣房子的五兩銀子,算起來,他們姐弟還需要再給我十六兩。」
說著,他把目光投向阮西西,仍是笑嘻嘻的,說出的話卻讓人無比的噁心。
「西西。姨父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執意要跟姨父算的,說出的話就得作數,這樣,你現在只要給我十六兩,姨父立即讓你離開。」
他知道自己的話一說完,這阮西西姐弟三個便只剩下哭的份兒了。
他要她做啥她就得做啥,哪怕她現在要她立即跪下磕頭道歉,她也得照辦。
只可惜,他卻失望了。
阮西西沒有如他所想那般懼怕,反而是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笑嘻嘻的看著何老頭。
「姨父的賬本記得可真是清清楚楚,只是我怎麼記著似乎有些地方不對勁兒呢?」
「對不對勁兒本本上寫的清清楚楚,不然你自己看嘛。」何老頭嬉笑,他知道阮西西是不識字的。
才故意這麼說。
誰料阮西西卻道,「好啊,那姨父給我看看。」
說著,不等何老頭答應,便一把奪了過去,然後煞有其事的翻看起來。
何老頭還腹誹她看得懂嗎?
就聽到阮西西指著一處開口,「我記得那日確實買了一隻雞,是中秋節的時候,只是我和弟妹被你們趕去地里掰玉米,等到回來的時候天都黑了,似乎只剩下了雞骨頭呢?怎麼姨父卻說這隻雞是我吃的呢?」
「你——」胡說!何老頭要說,卻沒說完。
「對了,還有這什麼白面百米棉襖,這就更好說了,咱們家除了你那小兒子吃如此精緻的,誰不是吃粗糧?姨父啊,你這就不厚道了,你養不起讀書人,那也不該把這一切都算在咱們姐弟身上。」
「阮西西,你能不能別再胡說了,本子上記得清清楚楚的,難道也能有錯?」何老頭想著拿忽悠人那套繼續忽悠。
「姨父,這本本上的東西都是人記得,是不是真的不全憑拿筆的人嗎?難不成本本還能自己寫字?」阮西西譏笑。
「哼,你有本事你自己寫?」他覺得阮西西一定是裝的,他怎麼配識字。
阮西西看他鄙夷的樣子就來氣,大手一揮,「那好,那你拿一支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