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從不曾有人擁有過天空
「喂？」
電話那頭，女子的聲音好聽，其中帶著一絲絲的欣喜。
呃...
陸豐想說些什麼，千言萬語卻好似梗在喉嚨，卻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哥？」
女子疑惑。
沉默片刻，陸豐這才說了一句，「琪琪...最近...你還好嗎？」
「挺好的呀。」聽到陸豐開口說話，陸琪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感覺，語氣熱情，「哥，最近鎮上經濟發展的不錯，對瓷器感興趣的人也多出了不少呢！生意好了不少，來學的人也多了好多！牛叔你知道吧？之前一個勁兒的說搞瓷器是沒名堂的活，現在竟也帶著他家小子來學習制陶了...」
陸琪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陸豐只是嘴角抿著笑，安靜的聽著。
不一會兒，陸琪的話卻是一下子停了下來。
話音瞬間驟停，彷彿被人用刀生生切斷，場面瞬間安靜無比。
片刻后，陸琪有些猶豫的說：「哥，你...遇到什麼事了吧？」
陸豐身體一顫，果然，即便沒有見面，隔著電話，妹妹已經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陸豐沒有回答，只是沉默著，可是電話這頭，站在陸豐身旁的陳默，卻看見了陸豐眼中旋轉的波光。
「哥，沒什麼大不了的。」電話那頭，陸琪接著道：「要是大城市裡待不下去了，你就回來吧，我會一直在這裡，等著你的。」
終於，陸豐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如開閘一般，泄洪而出。
「哥？」
電話那頭，陸琪聽到了陸豐的哭聲，也有些慌了，連忙問道：「到底怎麼了？」
陸豐只是哭著，對著電話，哽咽著道：「琪琪，對不起，哥有那麼多答應你的事情沒有做到，哥...」
「沒關係的！」電話那頭，陸琪搶著說道：「哥，都沒關係的，你能好好的就行！你快回來吧，我想...見見你了。」
陸豐剛想說什麼，就在這時！
哐！
一聲巨大的脆響，將陸豐的注意力吸引。
陸豐猛地轉過頭，看向了客廳那面巨大的落地窗。
響聲正是從那裡傳來，轉眼望去后，陸豐看見了落地窗的玻璃上，不知為何，出現了一個小洞。
「這是誰家孩子，玩氣槍也不注意些？」陳默在一旁這麼說著，上前幾步，俯身察看落地窗周圍地面，有沒有子彈或是石頭。
陸豐也緊跟著走了上去，他眉頭緊皺，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洞口，面露心疼神色，一手拿著電話，另一隻手，摸向了玻璃上洞口。
剎那間，變故突起！
在陸豐的手指觸碰洞口的一瞬間，只聽得一聲巨響，緊接著落地窗上的裂紋如蛛網般蔓延開來，而且瞬間便遍布了整個落地窗！
下一刻，玻璃崩碎，宛若天穹碎裂開來！
一股狂風襲來，陸豐腳步一個不穩，整個身體向前栽去！
還沒完全栽倒之際，陸豐強行擰轉身子，想要抓住什麼東西，可很顯然，在他的身旁，只有紛飛的破碎玻璃，沒有任何可以被他抓住的東西。
在身體掉出房屋的最後一刻，陸豐看到了陳默，也看到了陳默臉上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神色。
但陸豐已經沒有時間在多想了，他已仰頭栽下，下一刻，狂風便已呼嘯在他的耳邊。
眼前景色，只有高大的樓頂，和樓頂那一片蔚藍蒼穹。
那是多美的天空啊！那是陸豐曾經最渴望的得到的，也是陸豐曾經以為自己已經得到了的。
狂風呼嘯，生命的最後一刻，一切時間都彷彿變慢了，陸豐忍不住伸出一隻手，想要抓住天空，可下一刻，他愣住了。
因為，在他的手心，正緊緊的抓著某物。
那是...他的手機。
電話沒掛，那一頭，是他的妹妹。
陸豐的嘴角，突然浮現一絲苦笑。
天空，他抓不住的，因為他從未擁有過天空，其實也從不曾有任何人擁有過天空，蔚藍蒼穹一直就在那裡，普天共享，只不過，他努力打拚出來的那一間房子，讓他有了自己已經擁有了一個世界的錯覺。
可，那不是他最想停留的世界！
他真正想要抓住的，是生命最後一刻也不曾鬆手的那個手機，手機那頭是...他最珍視的家人！
陸豐緩緩閉上雙眼。
多麼幸運，自己明白了這個道理，未在歧途越走越遠。
多麼不幸，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卻已經迎來了生命的末路。
地面，鮮紅的幽冥之花綻放，漂浮半空中的死神鐮刀輕輕一揮，割裂空間，冥道一開，一道虛影徑直飛入了鐮刀割開的冥界之路。
幹完活，小死神飛回陸豐家，看見了蹲在窗邊的陳默。
陳默手裡拿著一個手機，上面撥打的號碼是報警電話。
作為當事人，陳默當然要報警，而現場不會有任何陳默涉嫌故意殺人的嫌疑，這完完全全就是一場意外，一場由不知名的高空墜物擊碎窗玻璃而引發的意外。
只不過，在常人看來，陸豐死的實在是離奇而倒霉，不知哪來的飛石正好砸中他家窗子，而落地窗玻璃居然正好就在他觸碰的一瞬間碎裂了，而且陸豐還沒反應過來，一頭栽了下去。
只有陳默和小死神知道，玻璃碎裂，正常人當然是往後躲，只不過，小死神偷偷動了些手腳，那股沒由來的反向風，才是害死陸豐真正的推手。
飛到陳默面前，小死神剛剛準備說些什麼，神色卻突然一頓，然後面露驚喜。
陳默才掛掉報警電話，下一刻，卻也是面色一僵。
那股沒由來的涼意，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脊背！
這是...
「主宰更深一輪的注視！我們再次引起了主宰大人的注視！這一次是真正的在關注我們了！」小死神狂喜，飛在半空中飄來盪去，「照這樣下去，我們說不定真的能讓主宰滿意，免除我的責罰！」
「別高興的太早了。」陳默瞥了零號一眼，澆上一盆冷水，「這只是我們收的第一個魂，若是後面沒這個精彩，主宰遲早拋棄你！」
「是哦。」
聽到陳默的話后，零號瞬間開心不起來了，他飛到陳默面前，皺起眉頭，再次習慣性的碎碎念了起來。
「怎麼辦呀，要怎麼辦呀，後面一定要超過這次才行，說真的，要怎麼辦呀...」
陳默瞥了一眼再次具備憂患意識的小死神，這一次沒有打斷對方的碎碎念，而是來到窗邊，向下望去。
看不清。
陳默皺了皺眉，對零號道：「能讓我看看陸豐現在的樣子嗎？」
正在碎碎念的零號一臉煩躁，不耐煩的將死神之書掏出，隨手一翻，然後丟給了陳默。
書停留在陳默面前浮空，陳默看向書上，這一次，他終於看清了書上內容，那是一張照片似的畫面，畫面上，正是陸豐慘不忍睹的身體。
看著陸豐的慘狀，陳默卻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還好，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其實，這只是第一個目標，陳默一開始並沒有多少能夠成功的期望，而所以對於那位主宰最後的注視，他其實只是有些驚喜而已。
但陸豐...陳默的第一個目標，一個真實而鮮活的生命！
這個生命正值茂年，事業鼎盛，陳默初見此人時，有些意外，因為在得知生命來到最後一刻后，陸豐的選擇竟然是糜爛與一刻春宵，居然跑去招嫖？！
這讓陳默對陸豐的態度也有些隨意了起來，可接下來，無意之間，陸豐卻讓陳默看到了，他雖然有不好的一面，可卻也有好的一面，他滿懷憧憬，努力打拚著得到一切，他也有著自己無比重視著的人，所愧疚著的事。
所以，陳默為他量身定做了新的死法！
最後一刻，陸豐的眼前，是最想要得到的天空，手心，是最重視的家人。
陸豐，能做出內心最後的選擇嗎？
讓陳默長舒一口氣的是。
畫面上，最後一刻，陸豐嘴角含笑，他的眼，是閉著的。
手心，手機緊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