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年

齊年

數日前,齊年接到報到通知的時候,他爸齊成發剛渾身酒氣地從外面回來。

「又喝了多少啊」,齊年問。

「沒,沒喝多少齊」,齊成發說著伸出三根手指,「就,一斤」,然後又接過了齊年的通知單,「嚯,兒子,要,上學了啊,爸爸那天,送你去學」,話還沒說完,就一頭栽到了沙發上睡著了。

接下來的幾天,齊成發每天忙進忙出,採購住校要用的東西,讓齊年覺得十分可疑。

其實孩子第一次住校,爸爸幫忙,這都是應該的,但關鍵在於齊成發此人。

社會流氓,無業游民,白天賭博,晚上喝酒,三天兩頭不回家,齊年失蹤了都不會問一下的那種,完全不是合格的父親。

父子倆全靠齊年媽媽生前留下的遺產,還有賣房子的錢生活,現在只能租個出租屋。

老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老話還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到了宿舍的那天,齊成發也是忙前忙后,表現的很積極。

就是齊成發的這個品味吧,紅配綠的大花布床單,畫著牡丹花的老式暖水壺,印著囍的搪瓷茶缸,就差一對大紅蠟燭就可以入洞房了。

齊年無奈地嘆了口氣,心想我就靜靜地看你表演,看你安的什麼心思。

果然,收拾好了宿舍之後,齊成發就露出了狐狸尾巴,「兒子,你這在學校也花不到什麼錢,你把媽媽留的銀行卡給我吧」。

齊年心想我就知道你在這等著呢,冷笑了一聲,「給你?那能撐到年底嗎?」

估計一個月就全賭出去了。

好在齊年媽媽早有準備,遺囑里把遺產大頭留給了齊年。

「你,你這說的叫什麼話!我從小把你養到這麼大」。

「你養過我?」,齊年一句話懟的齊成發啞口無言。

氣氛僵了半分鐘,齊成發又說,「哎你,再給我500」。

齊年翻了翻錢包,數出兩張,「最多200」。

「我呸!200塊錢,夠幹什麼啊,你個不孝子,我當初就該把你射牆上!你跟你媽一樣,都不是什麼」,齊成發看目的沒有達成,立刻卸下了偽裝,直接開始破口大罵,引得附近宿舍的家長紛紛探頭來看。

齊年猛地大吼一聲,「別提我媽!」,重重地摔了下門,走出了宿舍。

然後就被流光的行李箱軲轆軋了腳。

********

走廊上,流光這一嗓子直接吸引了周圍的目光,也吸引了老師的注意,「哎哎,後邊幹什麼呢,排個隊都能打起來啊」。

流光看在老師的面子上,強行把火給壓了下去,挪到了齊年的前面。

齊年看著他吃癟的樣子,心裡一陣爽快,氣也消了不少。

班級里一共8列,兩張桌子並一塊,分成4大組,每周平移一次,可以兼顧各個角度看黑板,防止斜視。

一會兒排座位可千萬別和這個傻逼坐同桌,流光在心裡默念,第一天就結兩個梁子,要是做了同桌,以後不得天天打架。

但很不湊巧的是他前面是偶數個人,輪到他正好是和齊年同桌。

流光把書包往桌子上一甩,就趴了下去,沒什麼好脾氣。

「我叫呂超,你們的班主任,你們能考進這個班,就說明你們有本事。但不代表你們可以開學第一天,就無視校規,在教學樓里光明正大的用手機。是吧,周海澤同學,站起來讓大家認識認識。你可以啊,剛來就給年級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一片鬨笑聲中,周海澤緩緩站了起來。

嘖,第一天就社會性死亡,喪失了三年的求偶權,流光已經在心裡為他默哀了。

「好了,來挨個自我介紹一下,新同學互相認識認識,周海澤就不用了」,呂超在講台上說。

下面又是一陣鬨笑。

流光這才勉強抬起一隻眼。

齊年看著旁邊這人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心想鄰居家上初中的弟弟都比他這個同桌成熟。

每名同學站起來介紹后,呂超就要對著名字點評一番,頗有街邊八字算命批名那味兒,戴個眼鏡兒就可以改行了。

因此介紹也進行的格外慢,轉了一圈,才輪到了最後一排,他站了起來說:

「我叫流光,不是文刀劉,流光溢彩的流光」。

這是關鍵,不然是個人都以為他叫劉光。

「嗯,不錯,人如其名,流光溢彩」,呂超在上面評價,流光也趁這個機會對著班裡掃了一圈。和他的視線交匯時,幾個女生紅著臉低下了頭,轉了回去小聲議論。

他坐下后,齊年也站了起來,「齊年,新年的年」。

「好名字。『或問故侯霜鬢未,為言潘令是齊年』,齊年在古文中既可以指同科登第的人,也可以指年齡相同的人,這麼算下來,咱們班上的同學,彼此之間都是齊年」,呂超感嘆了一番。

誰特么要跟他做齊年,流光想到。

「老師,您是教語文的嗎」,有人問。

「不是,我教數學的」,呂超不急不慢的說到,「純屬個人愛好」。

X中不愧是重點中學,自我介紹完后,立即就開始上課,晚自習都沒少。

但第一天沒什麼作業,晚自習流光自然是不可能好好上的,流光又自來熟,直接就和周圍同學聊起來了,不過和齊年除外,現在還生著他的氣。

前座一個叫陳鏡宇,另一個就是剛才公開處刑的周海澤。

「我去,我給你們說啊」,流光掃了一眼走廊,沒有老師,掏出了手機笑著說,「看看這個」。

「哎那咱倆是室友啊」,陳鏡宇看著照片說,下午他去宿舍收拾的時候,也見到了這個大花布床單。

「我靠,緣分啊,不過這人就沒聽說過一句話嗎,紅配綠,賽狗屁,紅配紫,賽狗屎」。

齊年坐在旁邊黑了臉。

「不是,怎麼我在哪你在哪,你跟蹤我啊」,十點半放了學,回宿舍的路上,流光看著跟了自己一路的齊年,沒好氣地問。

齊年冷笑一下,「我跟蹤你幹什麼?」

「那我哪知道,誰知道你是不是變態啊,貪戀我的美色」,流光嘖了一下。

「要點臉」,齊年說。不過有兩點他得承認。

一,流光確實長得很不錯,看著挺可愛,差不多屬於那種能激發無數女生母愛的小奶狗類型。

二,自己確實喜歡男生。齊年初中時就發現了自己和同學不太一樣,其他人談論哪個女生長得漂亮的時候,自己的內心毫無波瀾。

當然這不是說現在就喜歡上流光了,不過誰不喜歡和長得好看的人玩呢?雖然今天鬧了不少矛盾,以後也未必不能嘗試著交朋友。

走進了宿舍,流光才發現齊年一路跟著他的原因。如果我犯了什麼罪,請讓法律懲罰我,而不是讓這個姓齊的做我室友,流光想。

他們不僅是同桌,還是室友,這都是什麼孽緣。

而且。

「喲,你就是那賽狗屁啊」,流光看著齊年走到了他的床邊,陰陽怪氣地說。

齊年心想流光這嘴欠還真是無可救藥了,「是,賽你」。

「我艹」,又自己給自己挖坑了。

最後一個室友叫杜睿南,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流光和齊年四眼相瞪的場面,趕快上去勸,「哎哎哎,都是室友,有話好說」。

「關燈」,拉了入睡鈴,流光懶得下床,直接沖著靠門邊的齊年喊道。

齊年無動於衷,這種小孩子脾氣不能慣著。

氣氛大約尷尬了10秒鐘。

陳鏡宇和杜睿南沒敢動,不知道這時候自己去關燈合不合適。

只聽到流光又一字一頓狠狠地說:

「齊年同學,麻煩請你關一下燈,謝,謝」。

齊年這才把燈關上,輕輕地笑了一聲。專治傲嬌50年,老字號。

第二天早上,齊年被學校的起床鈴吵醒的時候,臉上還重重的挨了一記枕頭,接著就聽流光大喊「我靠,誰大早上的放廣播,跳廣場舞啊」。

不過當他看著陌生的天花板時,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環視了一圈,發現齊年正抱著他的枕頭一臉黑線。

齊年對著他看了一會兒,「算了」,把枕頭遞了過去,又看了一眼手機,迅速跑下床洗漱出門了。

「我靠?這一大早幹什麼啊,這麼著急,真學老太太跳廣場舞啊」,流光想。

下了床才發現齊年桌子上還擺著幾本新發的書,「喲,這貨還挺愛學習啊,愛學習還忘帶書?」

思考了一下,流光還是決定幫他帶過去,這樣顯得自己胸襟寬廣,大人不記小人過,可以站在道德高地上教訓這個姓齊的了。

正巧在上樓的時候碰到了齊年,遞了過去,嘲諷地說,「齊大學霸,書都不帶,上課筆記寫胳膊上啊」。

齊年接過了書,「謝謝」。

「喲,你還知道說謝謝」,流光沒有放過這個好機會,繼續轉著頭懟齊年,結果直接撞柱子上了。

「你還真是瞎啊」,齊年笑了,昨天撞自己就是流光不看路,現在遭報應了。

「靠」,流光捂著發紅的腦門,「笑你媽呢」。

齊年還挺聽話的,流光不讓他笑,頓時就不笑了。

直接一步向前抓著流光領口,「以後嘴別這麼欠」。

「別抓我領子」。

齊年還沒有鬆手,流光脖子被勒得發疼,火也上來了,「草你媽,鬆手!」

流光顯然沒有Get到齊年的重點,齊年肯定不是因為不讓他笑而生氣,重點,自然在這個「媽」字上。

「你再敢說一句」,齊年雙眼通紅,抓地更緊了一點。

流光向來吃軟不吃硬,盯著齊年一個字一個字重複到,「我說,操,你,媽」。

空氣中似乎有什麼弦啪地一下斷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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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打起來了(手動狗頭)

前排出租瓜子板凳礦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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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鐵直男怎麼可能暗戀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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