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爾虞我詐
接著,朱妍妖邪的雙瞳發亮,攝住他的眼神,用極其魅惑的語調說道:「尊者,奴家聽聞香燈會的合歡聖女曾在你身邊,不知道她現在人在何處?妹子好生挂念。」
蓋天行猛然咧開嘴,邪眯眯的笑道:「既然挂念,不如本尊將你也收了,讓你們姐妹團聚好了!」
說罷,他張開雙臂抱過去。
只見眼前紅衣飄飄,人影渺渺,懷中的美人兒杳然化作一團煙塵。蓋天行手中只抓得一襲薄如蟬翼的紗衣,溫香猶存,卻是抱了個空。
好一個脫袍卸甲!
就在這時,靡靡之音全消,琵琶鏗鏘聲響,如金戈鐵馬,陣形攸變!
眾舞姬揮舞著手中各色綾絹,見縫插針,捆住他的四肢腰頸,足下遊走,如飛雁驚雀,迴翔於廳堂之中,幾個起落就將他捆得嚴嚴實實,看似香艷,實則要命。
蓋天行猛的睜開眼睛,兩顆瞳目,猶如暗夜星辰,流轉著熾烈金光,顧盼生輝,長發寬袍無風自動,充滿力量的肌肉,均勻地分佈在鋼筋構架的身體上,高高矗立,彷彿要捅穿天穹,整個軀體散發著九天魔尊的氣勢。
剛才分明是裝的,哪裡有半分中招的跡象!
也不知道施展了什麼身法,朱妍再現身時,已經退到十步開外,心中驚詫蓋天行的心志武功,沒有絕強毅力,是不可能從她的魔門秘術中清醒過來的。
朱妍雖然衣衫不整,卻是毫不介懷,以紅綾絹抿嘴笑道:「尊者不乖,莫怪妹子將你縛起來了。」
只見她手中紅綾絹的另外一端,徑直縛住了男人的脖子。朱妍口中溫柔調情,暗中狠勁拉扯,他便如鐵柱一般,半分也不曾彎曲。
蓋天行四肢受困,卻毫不放在眼裡,仰天狂笑:「好陣法,叫什麼名堂?」
「《奼女蝕魂舞》,叫尊者見笑了。」
蓋天行鼓瞪銅鈴般的雙眼:「香燈會《奼女玄經》果然了得!」
朱妍嬌笑,抖起一陣波浪:「歡喜宗《歡喜禪》也是不差!」
「彼此彼此!你們煞費苦心,布下這個局,敢情是為了貴會合歡聖女而來吧?哈哈哈,那女人是個上等貨色,本尊很滿意。」
「無恥!」
朱妍雙瞳閃過一絲殺機,身形晃動,攸然來到蓋天行前面,玉掌怒開,五指成爪,便要戳爆男人的眼珠子,好不狠毒!
蓋天行豈容她放肆,雖然雙臂糾纏著綾絹,仍然不影響他的動作,只見他五指翻轉,飛快結成一個印決,儼然化身佛尊,寶相莊嚴,瞳目神光燦燦,雙掌合十,口吐梵音——「破!」
密宗大手印!
以他為圓心,一股護體真氣爆破開來,雄渾有力,充盈天地之間,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朱妍美艷的軀體被震退幾步,耳邊接連響起幾聲女子的凄厲慘呼,那貼身糾纏的幾名師妹飛跌四周,七竅中溢出絲絲腥紅刺目的鮮血,身體軟軟的倒在地上,猶在哀吟掙扎,想來性命應是無虞。倖存的師妹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感到深深的恐懼。
《奼女蝕魂舞》本是一門上乘陣法,可惜眾女修為不足,又被蓋天行先下手為強,破了幾個陣位,所以輕而易舉的破陣而出。
蓋天行走向門口,攔在他面前的恰好是手持米蘭色綾絹的蘭婧,遂上前邁步,一聲怒喝:「爾敢!」
他這聲怒喝,已經暗中用上了密宗《迷心決》,雙瞳閃爍著妖異的光芒,落在蘭婧眼中,就如怒目金剛,心中騰起無力抗拒之念。蘭婧本來就是死裡逃生,一身功力所剩無幾,被他這麼一吼,頓時雙腳發軟,竟然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恰好匍匐在男人矗立的雄軀面前,就像是向它叩首行禮一般。
朱妍看著蓋天行不戰而屈人之兵,驚懼的說不出話來。
而被密宗《迷心決》反噬、破了心境的蘭婧,彷彿丟了魂魄,眼神空洞,任人宰割。流失的元陰和真氣,日積月累,終究可以緩緩的補回來,但是心境被破,除非有大智慧,將來窮其一生,修為難以再攀高峰。
蓋天行神光凜凜的雙目橫掃,滿室女子紛紛低下螓首,竟然無人敢和他對視。蓋天行仰天狂笑,抖了抖寬袖紫袍,舉步就走,連衣衫敞開也無所謂了,意態邪狂,旁若無人。
忽而眼前一條白色綾絹飄飄襲來,伴隨一聲嬌斥:「哪裡走!」
正是小師妹白娟。她修為最低,先前只是遠遠的在旁遊走,為眾師姐助攻,但此時眾師姐被蓋天行震懾,眼睜睜看著他揚長而去,小腦袋一熱,便什麼都顧不上了。
綾絹飄忽不定,手法不凡,但是落在蓋天行這般絕頂高手眼裡,著實是班門弄斧。蓋天行隨便伸手一抓,便抓實了白綾絹,再順手用力一扯,那綾絹看似柔軟,卻扯之不斷,也不知道混雜了什麼材料編織的。
乃是合歡門的獨門兵器,叫彩鸞帶。
綾,光澤順滑,其文欹斜,不順經緯之縱橫也。
蓋天行摸了摸下巴,邪笑:「小丫頭為何攔路,莫非捨不得本尊,想再續風流?」
白娟狠狠的瞪他一眼,頓時羞紅了臉蛋,咬著銀牙:「聖母吩咐,誓要將你擒下,救出聖女姐姐!我……我就是拼了命,也不能讓你離開!」
雖然他討厭姓白的人,但是眾女之中唯獨她還算順眼,不忍心再對她動粗。
「告訴你也無妨,合歡聖女已經逃出來了,現在正被歡喜宗追捕,應該也是朝這個方向逃來,如果你們現在動身的話,說不定還來得及接應她,哈哈。」
白娟大驚失色,眼珠圓碌碌的轉:「此話當真?」
「哼!本尊何等人物,難道會失信你一個小丫頭不成?怎麼樣,還攔不攔?不攔本尊就要趕路了。」
白娟一時沒有了主意,獃獃的拿著白綾絹,不知道如何是好。
蓋天行又是放聲狂笑,奪門而出,走過那片珠簾時,突然耳邊「鏗鏗鏗」一串琵琶聲響起,節奏繁密,高亢響亮之極。此聲乍起,蓋天行忽感心臟劇烈跳動,全身為之震動,難受得丹田如要四分五裂,真氣翻騰不已,便如當日練功走火入魔一般。
接著,一隻纖巧的玉掌,透珠簾而出,似緩實急,瞬間便至,輕輕的印在他丹田,掌勢柔柔蕩蕩,後勁綿綿絮絮。蓋天行頓時真氣崩散,體內似有無數個巨浪翻騰衝激,又宛如千百把刀劍在身體里亂切亂削,向後連跌幾步。
蓋天行大駭:「何方高人?」
那個綵衣小女孩,撥開珠簾走了出來,只見她眉清目秀,兩片薄薄的嘴唇微微向上挑,活像個熟透的小櫻桃,惹人疼愛;微微凸起的胸脯,儘管努力的挺起,終究還是兩座青澀的小山丘;懷中抱著一豎琵琶,高至髮髻。
原來是她一直在用琵琶聲遙控著眾舞姬的陣法變化。
她仰起彈吹欲破的臉頰,挺直腰板,儼然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香燈會供奉,合歡聖母是也。」
合歡聖母成名已久,數年前便江湖傳聞與白慕華曖昧不清,莫非白慕華這小子風流起來,連垂髫幼齒也不放過?
朱妍屁滾尿流的爬過來,哭哭啼啼:「弟子見過聖母……弟子無能,請聖母恕罪……」
合歡聖母抱著琵琶冷笑,清稚的臉蛋上掛著冷酷的笑容,目光深邃得可以看透人心,煞是詭異。
別說蓋天行了,連白娟也驚詫的合不攏嘴,伸出纖纖蔥指:「你,你,當真是聖母她老人家……聖母姐姐……不……聖母妹妹?」
這個弟子資歷尚淺,但是性格率真,不是貪生怕死之徒。合歡聖母用嘉許的目光看了看白娟,得意的翹彎嘴角:「本門《春蠶化繭神功》博大精深,練到高深處,便是返老還童,又有什麼出奇的。你只須用心修鍊,說不定將來有一天,也有資格傳授這門神功!」
她容貌稚氣未消,身板瘦削,儼然就是不折不扣的垂髫孩童,但是柔掌當中蘊含的內勁浩瀚蕩漾,起碼有數十年的造詣,決計假不了。莫非世間當真有返老還童之術?
蓋天行激起豪氣:「好一個合歡聖母,本尊聽聞你和那個姓白的小雜種有一腿!來來來,再大戰五百回合,打個過癮!」
剛才吃她一掌,毒上加傷,也倒罷了;麻煩的是,她的琵琶音可以擾亂真氣,頗為頭疼;再加上那個什麼蝕魂陣法,只怕是一場惡戰。可我蓋天行幾曾臨陣退縮過!
咚!
合歡聖母輕輕彈了一下琵琶:「迎接聖女要緊,今日這事便暫且擱下。你傷了本門弟子,我還你一掌,算是利息。但凡你還有一口氣在,將來香燈會定會找你討個說法。」
「好,那本尊就隨時恭候聖母大駕。」
說罷,蓋天行收束紫袍,試都沒試地把腳塞進鞋子,昂首出門。
畫舫外面乃是清湖,平整如鏡,倒映著月牙兒。他施展輕功,寬袖迎風招展,竟然就這樣踏浪而去,惹起湖畔一片尖叫聲。此人重傷之下,竟然還有如許功力!
他嘴裡說的豪氣萬丈,心中卻不由自主的想起那神秘的幕後黑手,自己這番和香燈會交惡,無論孰贏孰輸,它才是唯一的贏家,縱使自己武功蓋世,連對手的影子也摸不著,心中實在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