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不寧
藍玉安沉默了許久,都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他不說,風鈴蘭也不想多問。
二人就這麼僵持了一會兒,藍玉安率先說道:「那個……醫仙姐姐,柳仙君在藍府中,他會不會……會不會發現葉飛花和兄長的事情。」
其實藍玉安早就知道,柳熠謫就是父親清來收拾葉飛花的,他怕風鈴蘭會對他心生嫌隙,於是藉此試探。
風鈴蘭自然不知道他這些花花心腸,只是十分平淡的回答道:「柳熠謫不是醫仙,對這方面的事情無甚了解,只要你兄長不說,他就不會知道葉飛花的事情,你大可放心。」
「是……是這樣啊……」
「嗯,就是這樣啊,嘖,我今天真的是倒了大霉了,沒一件事順心的,真該去廟裡拜拜了。」風鈴蘭說吧,便兀自回自己的小院去了。
夜幕降臨,藍家府宅內仍舊是一派燈火通明、亮如白晝的景象。
柳熠謫手執摺扇,在一眾婢子的簇擁下,款步來到了藍青玉的寢殿內,藍青玉仍在昏迷,他的床邊稀稀落落的站了許多人。
有藍家的老爺和夫人、藍玉安,還有幾個身形高大的隨從,一眾捧著各式符籙和利器的婢女。
柳熠謫默默的拉開青色的紗帳,笑道:「藍家老爺當真是心懷大義,真沒想到,魔界竟然會派妖女打入仙都,還正巧落在你藍府,若是發現的不及時,必將釀成大禍!此番事情若是解決,藍老爺絕對是頭功。」
「哎呦,不敢當不敢當,仙君言重了,我藍家長子氣運不濟,才會遭此蠱惑,還請仙君務必救救青玉……」藍老爺對著柳熠謫點頭哈腰,極盡奉承。
柳熠謫微微一笑,溫潤如水的桃花眼淡淡的掃過角落中的藍玉安,道:「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藍家就此與那妖女斷絕,保住藍家顏面,還可以就此邀功,方法也很簡單,就是設法將那妖女引出來,就地誅殺。」
藍老爺眼中大喜,拍手道:「好主意啊!仙君不愧是人中翹楚,若能如此,老夫定當傾囊相報!」
藍玉安微微蹙眉,上前去朝著藍老爺微微行禮,說道:「父親,魔族人狡猾,又怎會被輕易引誘,況且,我們對那個妖女不甚了解,萬一她的實力在熠謫仙君之上,那……」
「你是在質疑我的實力嗎?」柳熠謫扯出一絲輕蔑的笑容,道:「我在穹頂山修行多年,如今已入了元嬰之境,一個玩弄夢境的魔族妖女則么會是我的對手!不過,藍小公子不同意也實屬正常,因為這個計劃,需要藍小公子付出一些代價……」
「什麼?需要我?」
「沒錯。」柳熠謫收了摺扇,說道:「若想讓那妖女過來,就一定要將傳訊咒文偽裝成藍青玉的身份,最適合偽裝的人,不就是你這個藍青玉的幼弟嗎?」
藍玉安心下有一種不詳得預感,他看向柳熠謫,認真道:「我與我兄長,是同父異母,要論血緣的話,父親……應該是最佳人選。」
柳熠謫佯裝嘆息的說道:「可以是可以,哎……不過,藍老爺年紀大了,怕是經不起這折騰。」
藍老爺聽到這話,眉毛鬍子全都豎了起來。
「玉安!你……你難道不想救你兄長嗎!」藍老爺捂著胸口,大聲呵斥道:「難道要我這個家主去幫你履行為人幼弟之職!你居心何在!你是不是盼著你兄長去死啊!!」
藍玉安眉頭緊蹙,他「撲通」一聲跪在藍老爺的面前,咬了咬臼齒,道:「父親恕罪,孩兒斷斷沒有此意,孩兒……但憑父親吩咐就是……」
「很好,藍小公子當真是孝感動天啊……」柳熠謫此刻已經是歡喜的笑出了聲,他拿過婢子實木托盤中的一把小刀,說道:「血濃於水,要想要天衣無縫,怕是要取藍小公子的一點骨髓,方能引出妖女……」
「什……骨……骨髓?!」
藍玉安睜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柳熠謫,雙全攥緊,心道:柳熠謫這分明是在公報私仇!
藍玉安抱著最後的希望,看向了自己的父親,只一眼,下一秒,他便苦笑著低下了頭。
那眼中的冷漠,早在十幾年前他便見識過了,此番再去確認,又是何苦……
柳熠謫的手指輕輕掃過小刀的刃面,道:「藍小公子放心,只是一點骨髓而已,雖然有點疼,但是死不了人。」
藍老爺正了正衣衫,一副凜然正義的說道:「玉安,你兄長可是看著你長大的,如今一點骨髓能救你兄長的一條命,也算是值得……」
「……細想來,你兄長平日待你不薄,他被蠱惑,也是你失察,又自顧自的折騰這麼久,這才到今日這個地步……」
後面他說了什麼,藍玉安已經聽不清了,他的頭腦再嗡嗡作響,到最後,只能重重的頓首,去拜這個鐵石心腸的父親。
「孩兒,願為父親……和兄長分憂。」
話中冰涼,勝過寒夜萬千。
藍玉安被帶去了偏殿,柳熠謫帶著幾個婢女前去取髓。
沒多久,一聲慘叫劃過了滿堂金玉、劃過了琉璃燈盞、劃過了夏夜長空。
「啊啊啊啊啊啊啊!!!!」
疼……疼疼疼疼疼!!!!
他想不起任何人,只能空洞的慘叫,偏殿外,藍夫人一個婦道人家,當即就聽不下去了,低低的說道:「老爺,咱們守在這外面幹什麼,怪瘮人的……還是去看看青玉吧。」
藍老爺神色威嚴的說道:「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救青玉,我若是不守在外面,始終沒法放心。」
半小時后,偏殿內血流成河,一排排鋒利的工具上沾滿了骨血,但是藍玉安總歸還是留了一口氣在。
柳熠謫將一些紅髓細細的裝入小瓷瓶,冷笑道:「藍家小少爺,怎麼樣?惹到我的代價,你還受的住嗎?」
藍玉安挺著一口氣,艱難的說道:「你……根本不需取髓……對不對……」
「沒錯,想要偽裝氣息,取一星半點的血液就可以,哈哈,但……誰讓我就是這麼一個睚眥必報的人呢……」柳熠謫湊到了藍玉安的耳邊,帶著幾分戲謔和玩味說道:「我會把你關在這偏殿中,沒人會發現你,我賭……藍老爺不會管你的死活,你覺得呢?」
藍玉安再沒有力氣說話,他的眼中充斥著絕望,似乎一切的一切都要隨著不斷滴落的血液棄他而去。
柳熠謫朗笑著離開了偏殿,他出去的時候,藍老爺大喜過望,捧著那白瓷瓶直接走開了,而藍玉安,就像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一樣,被丟棄在這……
他終於忍不住流下了淚水,蒼涼的感覺漸漸遍布全身,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救我?
對,還有一個人……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從懷中拿出了一朵海棠花,低聲的說了一句:「醫仙……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