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凝望
言不渝低垂著眼眸,問道:「你若是還念著,為什麼還要……」
「這世界上總有一些事情,是情非得已。」風鈴蘭借著七分醉意,說道:「若是能超脫世俗,那我豈不就是一個真仙人了,只怪我自己,修了這麼久的仙,卻還是一個俗人。」
言不渝:「……」
「小友,我真沒想到,我還能夢到你,其實我該和你道歉的。」風鈴蘭微微回眸,而言不渝又往樹后躲了一些。
風鈴蘭見他故意躲避,便也沒有勉強,只背對著背,說道:「我們小的時候見過一次,其實……我那時不是害怕,只是驚訝而已,我沒想到世界上竟然有這麼美的人,可能是我表情不太對,將你嚇跑了。」
「你……」言不渝頓了一下,說道:「那次……我還以為你覺得我很醜。」
「怎麼會?你照過鏡子沒有啊。」風鈴蘭傻笑著說道:「真的很好看,很難忘,我從未見過那般無暇之人,主要是……我的心上人,也總是穿著一襲白衣。」
言不渝心下一緊,說道:「你都要和別人成親了,如何還能叫他心上人。」
「是啊,我如何配得上,但……我真的很喜歡他……我離不開他了。」
「那你為什麼。」言不渝有些焦急的說道:「說來說去,你還不是要嫁給柳熠謫,你口中的愛,就這麼不值錢嗎?不值得你鳳冠霞帔走一遭?」
「值得啊,言不渝值得所有,但我現在還給不了,其實……我是不可能嫁給柳熠謫的。」風鈴蘭站起身,踉蹌了一下,道:「等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東西,我和柳熠謫,只能活一個。」
言不渝蹙眉道:「你要去刺殺他嗎?」
「一半一半吧,主要還是想去要東西。」風鈴蘭悄悄地回頭看了一眼,說道:「小友,你和我師尊真的很像,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對著夢裡的一個人說這麼多,我想……我真的是醉了。」
風鈴蘭放棄了去看一看這人樣貌地想法,邁步準備離開這棵樹,然而樹后地言不渝卻忽然叫住了她:「你想要什麼,我幫你去拿便是了,你沒必要布局,也沒必要離開我。」
「小友說笑了,你能做什麼啊,你不過是我夢到地一個人罷了。」風鈴蘭牽起嘴角,說道:「這說到底,只是我一個人的恩怨罷了,我沒必要將所有人都牽扯進來,若是贏了便好,我能還給我師尊一個全模全樣的風鈴蘭,但若是輸了……便只當是我無能了。」
「你偏要再這個時候犯倔嗎!」言不渝難得如此氣憤,他轉身一拳打在了那樹上:「你看看你身邊吧,所有人都可以幫你,你為什麼非要這樣。」
風鈴蘭猛然回頭,她似乎感受到了一絲熟悉,又好似沒有:「算了,你也不懂,我就是這麼倔,生性如此,改變不了的。」
言不渝深吸了一口氣,他從樹后緩緩地走出來,閃身上前,抓住了風鈴蘭的手腕,幾乎是逼著風鈴蘭看向自己。
「風鈴蘭,你看清楚我是誰,你有什麼事為什麼不和我說,在背地裡買醉很瀟洒嗎?你覺得你很能耐嗎?」
那張白皙的面孔胖,眼角眉梢泛著淡淡的霜花,睫毛雪白,眸色如冰,他的手指冰涼,死死地牽制著風鈴蘭的手腕……
而就算他的一切變得如此雪白,那張臉,清清楚楚,就是言不渝的臉。
「……師尊?」風鈴蘭有些慌了,她快步地後退,想要逃走,而言不渝卻是不能輕易放過她的。
他難得不悶了,卻是在這種時候,如此咄咄逼人。
風鈴蘭驚訝之餘,酒瞬間醒了大半,清醒了,反而更加不知所措。
「你……放手。」風鈴蘭有些茫然地看著他,竟然不知道是真的師尊,還是一場荒誕離奇的夢……
「不可能……師尊靈脈未愈,不可能這麼快就能施展入夢術,定是我在夢中將這白髮少年與師尊兩者混淆了。」風鈴蘭咽了一口口水,說道:「我要出去,我要先出去,我……」
言不渝有些失落的看著她的一系列反應,就像是明白了什麼,他手指顫抖著,風鈴蘭可以感受的到。
「我知道了,我放開了……」言不渝淡淡的說道:「是我做錯了,也許你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我,我一時衝動走出來,竟是嚇到你了,嗯?」
「我……我沒有。」
風鈴蘭最是受不了言不渝這般眼神,她愣在原地好久,最後還是忍住了沒有說話。
再多說一句,她怕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壁壘,布下的全局,就要在瞬間崩塌,他害怕師尊會在兩難之地徘徊。
她可以去涉險,可以當著這些所謂正派人物的面為所欲為,大不了捲鋪蓋走人,去魔族混日子,而言不渝不能,像他這等一等一的強者,若是與整個玄界為敵,那便再無退路。
風鈴蘭深吸了一口氣,到最後還是後退了一步,笑道:「不怪師尊,是我喝了些酒,失了禮數,也失了分寸,本就是我的錯。」
「……你一定要這樣說話嗎?」
「適才說了些醉話罷了,師尊不必往心裡去,我宿醉失態,明日自會去領罰,師尊,請回吧。」
其實本不需要風鈴蘭說的,言不渝在化為原身之後還強行施展入夢術,靈力已然透支,然而他還是遲遲賴在夢境中不肯離開,以至於他整個身體已經開始變得透明。
「師尊……你強行進來的對不對?終止入夢術!」
風鈴蘭反守為攻,抓住言不渝的肩膀:「你瘋了嗎?!」
「我沒有,我只是……」言不渝神色茫然,那樣美麗的一雙眼眸,周圍開起了一絲絲淡藍色的霜花:「我只是想過來……遠遠的看看你,就像以前一樣,我本沒想出來的。」
「師尊!終止入夢術!」風鈴蘭幾乎是咆哮著說道,而言不渝卻是一句話也聽不進去的。
他只是深深地凝望著面前的風鈴蘭,忽然想起了她十幾歲練功的時候,那時風鈴蘭的內力總是劍走偏鋒,言不渝不放心,就總是在很遠的地方看著她……
若是能回到那時,他寧願就那麼看著她一輩子,不知這其中甘甜,也不覺失落與苦澀。
言不渝的身體越來越淡,在最後一刻,是風鈴蘭強行打破了入夢術,周圍的一切在瞬間破碎。
風鈴蘭猛然驚醒,她在榻上來不及喘一口粗氣,便直接裹了外袍,衝出了杏林水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