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私奔
風鈴蘭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她的師尊,竟然拋棄了眾人口中雲來曰去的蒼生,帶著她逃了?
而她,還是一個剛剛入魔的混賬東西。
「師尊,已經可以了,我們走出來夠遠了。」風鈴蘭拉住了言不渝的衣袖,道:「戰之將軍的遺體,也經不起這麼折騰了。」
「嗯。」言不渝點了點頭,隨後扶著風鈴蘭落在林中的一片空地上,畢戰之的身體殘破不堪,臉上更是諸多刀劍的痕迹,血已流干,膚色蒼白。
風鈴蘭幫著畢戰之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冠,嘆息道:「將軍一生戰功赫赫,他想將此身葬在邊疆。」
「我知道,他曾與我說起過。」
言不渝表情敬重的看著畢戰之。
「師尊,你就這麼把我帶出來了……柳熠謫回去,定是要大做文章了。」
言不渝有些高傲的抬起頭,看著邊境上空通天接地的結界,說道:「結界動蕩,我是唯一能修補結界的人,現在……是這玄界眾生需要我,而我管不管,全在一念之間。」
風鈴蘭有些驚訝的看著言不渝,道:「師尊……你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樣。」
什麼叫「管不管,全在一念之間」,這是堂堂穹頂峰仙尊能說出的話嗎?
還是言不渝在修補結界的百忙之餘喝假酒了?
言不渝神色依舊是不溫不火,他轉頭看向風鈴蘭,說道:「人之將死,大抵都是如我這般自私的吧。」
「師尊!你說什麼糊塗話。」
言不渝沒有回應,二人對著畢戰之的遺體沉默了一陣,片刻后,風鈴蘭開口道:「師尊,戰之將軍為保邊疆而死,總不至於……連覆身的席子都么有。」
言不渝微微垂眸,點了點頭,隨後將自己白色的外袍脫下,道:「過來幫忙。」
山河有幸埋忠骨,蒼木無言蔭故人。
洗去他身上的污泥,用白袍裹著他的身體,仔仔細細,整潔莊重。這樣的一件白袍,竟也不顯得草率,反而莊重異常,也許是因為,這白袍是言不渝的吧。
言不渝仙劍出鞘,削出一塊光滑的木板,立於冢前,言不渝字跡清晰的刻下了「畢戰之」三個字,簡簡單單,不曾有任何歌功頌德之言。
「師尊,你……是不是很傷心?」
言不渝不置可否,而是淡淡的說道:「我們很久之前就認識了,我只隨他來過兩次邊境,上次是送他去做將軍,這次……是為他立碑築冢。」
「師尊……」風鈴蘭心中萬般自責,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說到底,若是她能幹脆點殺了柳熠謫,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畢戰之也不會在城牆之外,拼的丹毀人亡。
言不渝將手搭在了墓碑上,如同搭在那人的肩膀上,拍了拍。
隨後轉頭看向風鈴蘭,說道:「走吧,這裡太空曠了,我們不能待在這。」
「師尊要帶我去哪?」風鈴蘭十分茫然的跟著言不渝:「您……不用回穹頂峰嗎?這裡林地眾多,我已經可以藏身了。」
言不渝眨巴眨巴眼睛,不解道:「你為何要獨自藏身?我為何要回穹頂峰?你見過哪個私奔出來的人,還會自己跑回去的嗎?」
私……私奔?!
「不對不對不對。」風鈴蘭有些緊張的揮了揮手,隨後輕咳道:「那個……師尊,咱們……這不能叫私奔,你……你知道私奔是什麼意思嗎?」
「我自然知道。」言不渝冷著一張臉,十分確定的說道:「咱們,就是私奔。」
「行吧行吧,你是我師尊,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那……師尊,我們要私奔去哪裡啊?」
言不渝駐足,他蹙眉思考了一會兒,說道:「邊境,離魂城外,有一山林竹舍,離這裡很近。」
「你……和我,一起住在那嗎?」風鈴蘭緩步跟在言不渝的身後。
言不渝目視前方,點頭道:「嗯,那竹舍是小了點,等……咱們住一陣子,可以修一個大的。」
什麼玩意?還要修一個大的?
常住嗎?!
風鈴蘭不敢再問,再問下去,不知道言不渝又會說出何等驚世駭俗之言。
二人走了一段,風鈴蘭便覺得體力有些跟不上了,畢竟她也是剛與魔族交戰過的,風鈴蘭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師尊……你……不累嗎?」
「你累了?」
「沒有沒有,我……我還能走。」
風鈴蘭看見言不渝的眼神,就慫的很,恨不得事事都順進言不渝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