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宅院
斑駁的火紅之色,漸漸變成藍色,最後化為一片蒼涼的灰白。
火焰散去,結界的四周忽然結起了霜花,落下了一場雪,將下方的灰燼一點點掩藏起來。
亡靈的姿態碎裂,隨風而散,花靈一息尚存,狼狽的躺在灰燼之上,皮膚被灼傷,她空洞的眼眶正對著天空,彷彿還能看得見……
言不渝有些撐不住,昏睡了過去,蒼垣將他背在背上,道:「你這小丫頭也不知道悠著點,不渝靈力耗損過度,我們必須在這裡找一個合適的地方,替他解掉眼睛上的咒術。」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風鈴蘭說著,看向了花靈。
她微一蹙眉,說道:「蒼垣長老,你再等我一會兒……」
她來到了花靈的身邊,不輕不重得搭了一下她得脈,道:「花靈,你有你自己的名字嗎?你還記得……你自己的名字嗎?」
花靈苦笑了一聲,說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隱約記得,百年前,我夫君給我取過一個名字,叫什麼……我早就已經忘了。」
風鈴蘭沒有說什麼,而是從她的懷中拿出了婚書,道:「他人都去了,婚書本是沒有用的,你……還留著它做什麼?」
「婚書上的誓言,生生世世相結白首,他的轉世還活著,我就永遠都擺脫不了這份婚書。」花靈舉起自己如枯木一般的手,說道:「有人告訴我,只要我殺盡這城中的人,我就能獲得自由,永遠的……」
「先不說告訴你這件事的人可不可靠,你若真的決心,又怎會成為地縛靈。」風鈴蘭手指微微一動,那婚書隨著指尖的一點火焰,散為了灰燼:「殺人於你來說何其容易,近百年來你都沒有擺脫這份婚書,花靈,你真的想斷絕與他的一切嗎?」
「不知道啊,我早已經……不知道了……」
花靈的四肢漸漸變成枯黃的藤蔓,有些化為根莖,拚命的鑽入了土壤里。
風鈴蘭看著,心中五味雜陳,而她最在意的還是……那個告訴她殺人能夠毀掉婚書的人,是誰……
還有之前,讓藍玉安在藍家府邸中好好照看自己的又是誰。
她正想著,遠處蒼垣便不耐煩的大喊道:「小丫頭!你有完沒完了,快點跟過來,我看那邊好像有一間房屋。」
「房屋?」風鈴蘭疑惑的御劍而起,道:「剛才火燒得那麼猛,怎麼會有……房……屋……」
奇也,怪哉,這大火肆虐過得焦炭之中,竟然真的屹立著一間不大不小得府宅,宅院看上去還相當得整潔……
「我說蒼垣長老,這麼詭異的屋子,你敢進?」
「嘶……這好像不是房屋,是海市蜃樓,你看……那邊已經開始產生虛影了。」
風鈴蘭一時間愣住了,她看著這府宅,上面赫然挾著「周府」兩個大字,而剛才婚書上得男主人,似乎也姓周,這應該就是他和花靈生前的家。
她搭了一下師尊的脈,隨後在師尊的臉上貼了張符,不放心又多填了兩筆。
蒼垣瞧著這小丫頭的樣子,道:「哎哎哎!你幹什麼啊,什麼亂七八糟的符咒都敢往我們掌門臉上貼?」
「嘖,你懂什麼啊,這是能暫緩師尊眼睛上痛楚的符咒。」風鈴蘭認真的說道:「我們要到那邊的山洞裡去,就要先穿過這邊的海市蜃樓。」
蒼垣捏著下巴,道:「也對,海市蜃樓中靈流十分紊亂,我們不好帶著不渝硬傳過去,便只能徒步走過去。」
風鈴蘭點了點頭,這宅子之內,一切開始變得模糊了起來。
周圍的靈力一點點聚集起來,勾勒出人的模樣,一個巧笑嫣然的女子嬌滴滴的看著面前的郎君,道:「夫君,你可算是回來了,我跟你說,那個杜財主,又來找我了,還給我帶了許多的金銀珠寶,夫君,你說……這可怎麼辦啊?」
靈絲再次環繞,纏出了一個慈眉善目的年輕人,他一手拿著書本,一手拿著毛筆,溫和道:「沒辦法啊,誰讓我家娘子貌美如花呢~他的東西你別收就好了。」
「夫君,你為何……好似一點都在意我?你……你就和你的書本過日子去吧!」
那嬌俏的小娘子嘴巴一嘟,書生就要立刻過來哄,溫柔道:「娘子怎麼能這麼說呢,我讀書也是為了能讓娘子過的更好一些啊,得此良妻,總不能虧待了吧。」
「哈哈,就你嘴巴甜。」女子抿嘴一笑,繼續問道:「那……你不在意我能不能給你生孩子,會這麼一直喜歡我,對不對?」
「對啊,雖然子孫滿堂也是好事,但是對我來說,能與娘子共白頭,已是此生不可多得的幸事,再無其他的要求。」
海市蜃樓中的東西,就像是水中潑了墨,人影有時清晰,有時模糊,一個簡單的場景之後,便似水散了。
風鈴蘭在庭院中走了走,說道:「看來……花靈舊時和她的夫君確實恩愛,就周公子說的這些話,也能說明他是性情中人,嘶……之後到底為什麼……」
有走了兩步,一扇門憑空出現在了面前,那門內,女子十分大聲的吼叫道:
「周廷!你為什麼要看著別的孕婦的肚子,你說的那些東西,難道都是胡話嗎?!你果然還是想要一個孩子,我不能給你生,你想讓別人代勞嗎?!」
這是……花靈的聲音,但是與之前那一幕完全不同,她已然沒有了嬌俏和溫柔,剩下的全都是尖銳和聲嘶力竭。
「娘子,你小點聲好不好,我都跟你解釋了很多次了。」周廷無奈的說道:「我看的又不是別人,那是我嫂嫂,肚子里也是我的侄子啊。」
「你心心念念的看著,誰知道是侄子還是兒子!!」
花靈大吼了一聲,語調很高,讓周廷為之一愣,他聲音有些錯愕的詢問道:「你……你剛才說什麼?你說……」
「我說了又怎麼了,我告訴你我當初……受萬人愛戴的時候,不顧一切的選擇了你,你永遠都不能辜負我,永遠!」
周廷高高的舉起茶杯,臨了了,卻只能摔在地上:「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你怎能說出這種話,我今晚睡書房。」
這個故事,似乎與那些壁畫,和花靈口述的經歷,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