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 9 章

關秋和蘇不語分擔了一部分白顧飛抱來的東西。

四人朝著西邊的樓梯方向跑去。

等到跑到走廊盡頭，看到西邊的那個樓梯，眾人頓時失聲。

關秋：「這個樓梯看上去好豪華啊……」

是啊，這個樓梯不僅地上鋪著毛茸茸的毯子，連扶手上都是毛茸茸的。

蘇不語：「這很難打理吧？」

關秋斜眼睨他，「說的就好像你是一個幹家務的人似的。」

蘇不語：「我怎麼不幹家務，我……」

他的聲音陡然停住了。

在他記憶中「蘇不語」好像確實不是做家務的人設。

蘇不語忽的沉默下來。

蘇不語不是他嗎？

為什麼他還要努力塑造「蘇不語」的人設？

他抬起手指，揉了揉太陽穴。

寧不二笑嘻嘻地跳到樓梯前，抬腳，用毛茸茸的地毯蹭了蹭自己鞋底的血跡。

「下面，我要跟大家玩一個遊戲！」

他伸出胳膊，歡快地擺了擺。

關秋有氣無力道：「你又要幹什麼？剛剛你不還累的走不動路了嗎？現在又精神起來了？」

寧不二：「畢竟現在才是高潮，當然不能錯過了。」

白顧飛眼睛亮晶晶道：「需要我做什麼？」

寧不二一手環在胸前，一手探出食指和中指。

他腳踩在台階上，手指如利劍一般猛地往前一揮，「給我砸！」

蘇不語輕笑一聲，「正合我意。」

說罷，他就拿著手裡的一瓶香水用力砸在了樓梯上端。

「哐——」

玻璃碎片四濺，香水流淌了一地，整個走廊都瀰漫開濃郁的香氣。

白顧飛也沒有二話，拿起手裡的香水就拚命往樓梯上砸。

她力氣小，扔不到上層，就死死砸下層。

關秋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干，但還是任勞任怨地砸起了各種化妝品和香水瓶子。

伴隨著「哐哐哐」的聲響，一瓶瓶玻璃瓶在樓梯上被狠狠摔碎，各色液體迸濺，玻璃碎片在燈光下如同星子一般閃亮。

各種濃郁的香氣混雜在一起，堪堪一聞，就幾乎在腦中炸開各色煙花。

寧不二雙手捏著自己背帶褲的帶子，輕輕一捋，以一條腿為支點，一個一百八十度旋身，背對著樓梯，面朝著眾人。

他們幾個已經將手裡的瓶子砸光了。

香氣已經濃到讓人暈眩頭疼的地步了。

關秋捏著自己的鼻子，嘟囔道：「你到底要做什麼，快一點啊。」

寧不二鬆開帶子，笑眯眯道：「我在等時間。」

他張開雙臂，朗聲道：「下面就是見證奇迹的時刻。」

關秋：「什麼……」

還沒等關秋把話說完，樓下突然傳出「噹噹當」的鐘聲。

他瞳孔一縮，「時間到了，完了！」

完了，完了，他們這回要死在這裡了，畢竟他們第三個人偶還沒有到手啊。

他急的冒火，卻發現其他三人就好像沒有聽到鐘聲一樣。

蘇不語和寧不二表情閑適，白顧飛則緊緊盯著寧不二，神情堅定又信任。

「你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謎！」

寧不二揚眉一笑，伸出手裡的打火機，「噠」的一聲，幽藍色的火苗從打火機中冒了出來。

寧不二頭也不回，猛地將手臂往後一甩，將整隻打火機扔了出去。

在不斷敲響的鐘聲中，寧不二歡快道：「讓我送給你們一場盛大的煙火吧！」

打火機在空中旋轉，「叮」的一下落在了樓梯上。

幽藍色的火苗「騰」的一下點燃了浸透易燃液體的毛地毯。

橘紅色的火苗在瞬間開始蔓延，從樓梯到扶手，從樓下到樓上，從三樓地毯到天花板，全都燃燒起來了。

關秋：「卧槽，你在玩火自焚嗎？」

然而，下一刻，令人驚奇的事情發生了——

樓梯竟然自己扭動起來，慢慢地，樓梯連接的天花板也開始分離。

一聲刺耳的咆哮從屋頂傳來。

寧不二捂著自己的耳朵，笑嘻嘻看著自己掀開的三樓。

三樓居然整個跟大宅分開了，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起身，可這東西身上正燃燒著熊熊大火，火勢越來越烈。

等那個東西徹底站起身，伸出毛茸茸的手臂怕打身上的火苗時，火勢已經完全壓不住了。

風從掀開的三樓縫隙吹來，燃燒的黑灰不斷從頭頂掉落，又被烈風吹走。

借著火光，關秋終於看清那個站起來的是什麼東西。

那居然是一個玩偶，或者說人偶，明明有一張少年人臉，身上卻是如同熊玩偶一般布滿了毛，他的兩條胳膊后側居然是樓梯。

關秋捂著自己的嘴，震驚到失聲。

這個人偶在假裝成三層和樓梯，說不定原本上到三樓的人已經全都進了他的肚子里。

燃燒著的人偶有三層樓那麼高，它用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寧不二。

「你這個王八蛋，你竟敢燒我！」

它發一種似女又似男的聲音。

寧不二笑嘻嘻道：「哎呀，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嘛，你怕火的呀。」

人偶怪物神情扭曲又瘋狂，「你究竟是怎麼找到的，你一個三歲的孩子……」

寧不二：「唉，沒有辦法，像我這種天才，你們這種凡人大概是無法理解的，哦，差點忘了，你連人都不是呢。」

怪物怒吼：「你別以為你就贏了，你……你們都被騙了！」

寧不二眨眨眼睛，「我知道哦。」

怪物噎了一下。

寧不二幽幽道：「所謂讓我們逃離這裡是假的吧？你這裡是試煉關卡吧？我們通關非但不能逃離金字海世界，反倒成為剛剛踏入金字海世界的開始。」

怪物震驚了，猩紅的眼眸都掩飾不住對寧不二的忌憚和懷疑。

「你……你特么的真是一個三歲孩子嗎？」

寧不二背著手，笑嘻嘻道：「當然了，畢竟我這麼可愛。」

怪物：「……」

世界，我舉報，這裡有試煉者不要臉了啊！

怪物怒道：「就算你都知道了，那又如何？你以為你就勝利了嗎？我現在也可以隨意弄死你，畢竟，你解不開這裡的謎團，就永遠無法真正弄死我，我……」

寧不二：「我知道喲！」

他再次打斷怪物的話，「你是安娜吧！所謂的安娜、安、娜娜和阿波羅其實都是你一個人。」

隨著寧不二的話音落下。

人偶發出連連慘叫，它身上的火苗竟然突兀躥起，將它整個身子都吞沒了。

寧不二手搭在眼皮上，笑道：「呀，原來解謎還有這效果呢，還真不賴。」

「你……你……」

寧不二：「啊，還要我繼續說下去，是不是？」

「不，不要……」

它著火的爪子拚命朝渺小的寧不二抓去，似乎想要搶在他開口前扼斷他的生機。

只可惜，寧不二的優點之一便是嘴皮子快。

他笑道：「你這麼怕嗎？安娜，你就是盤桓在這棟宅子里的兇手吧？那對父母生下一個又一個孩子，其實都是你。」

「啊——」怪物身上的火苗燒的更加旺盛了。

「你怕不是什麼邪靈一類的東西，暫時寄居在這裡，甚至給自己弄了一個合法身份，只是對夫妻有了你這個怪物大女兒還不夠，還要一直生，你怕他們的孩子會破壞掉你的計劃，你便又讓自己成為他們生下的第二個孩子，這樣一次次，他們終於惹怒了你。」

「吼——」怪物的叫聲后，跟著的是人類的聲音，「明明是你們人類太過貪婪的，有了一個孩子，非得生第二個，有了女兒，非得要生兒子……既然人類學不乖，那就乾脆都死吧！」

「我也厭倦了跟他們玩過家家的遊戲。」

「他們不是想要兒子嗎？哈哈，我就滿足他們吧！」

「只可惜他們的孩子都是怪物，他們心心念念想要的兒子也是怪物！」

「怪物……怪物……明明人類比我們怪物更像怪物。」

怪物整個身子都已經被熊熊燃燒的大火吞沒，只剩下一雙紅色的眼睛，像是懸在天上的兩輪血月。

它用快要滴血的雙眸惡狠狠盯著在場眾人，用一種惡意的聲音道：「你們四個也都是怪物。」

「……甚至還比怪物更墮落，更可怕。」

寧不二、蘇不語和關秋同時沉默。

白顧飛卻茫然道：「你說什麼？這裡要變成怪物的不是只有我一個嗎？」

「呵呵，誰知道呢？有些怪物可是比我還擅長扮演人，有些人可是比怪物還要怪物啊。」

「呼——」

「啊——」

一陣猛烈的狂風從黑暗中吹來，伴隨著最後的慘叫聲那個高大的怪物形體在風中崩裂，破碎成無數星火。

風卷著漫天的星火一同飛向遠方，在黑暗中形成一道橘紅色的光帶。

一個亮閃閃的東西從口中墜落。

寧不二雙手攤開。

那個東西正好落在他的掌心。

那正是之前他們撿到的陶瓷人偶。

蘇不語和關秋也拿出各自的陶瓷人偶。

關秋：「這……這說明我們通關了嗎？」

蘇不語：「嗯，恭喜了。」

關秋：「但是，這個人偶像只有三個，難道只有三個人能通關嗎？」

三人都看向白顧飛，白顧飛的臉越來越白。

狂風越來越大，原本堅固的房子吹得搖搖欲墜。

下一刻，牆壁、天花板、地面全都宛若紙糊的一般全都被風吹跑了。

這陣狂風甚至將他們四人也拋向了天空。

關秋和蘇不語下意識去抓寧不二，各自抓住他的一隻手。

寧不二急道：「快抓住白顧飛！」

蘇不語探身握住白顧飛的手。

寧不二盯著白顧飛道：「姐姐，不要放棄，說不定還有機會。」

「會有機會的，會有希望的。」

蘇不語：「我們可以一起組隊，帶你找希望。」

白顧飛溫柔地注視他們，淺淺一笑，「謝謝你們。」

「真希望……早點遇到你們啊。」

「可是，我已經累了。」

「我希望你們能夠得見天亮，就讓我沉睡在黑暗中吧。」

白顧飛猛地一甩，掙脫開蘇不語的手。

又一陣大風襲來，將白顧飛越推越遠。

她也被大風挾裹著飛向了那條橘紅色的光帶，裙擺徐徐飄蕩。

「不——要——」

寧不二眼中似乎有流光閃過，每一道流光都是一條離他遠去的生命。

終究，他的呼喊還是淹沒在了黑暗中。

就像是每一次掙扎都會帶來註定破敗的命運。

就算是他能與全世界為敵，也無法拯救所有人，更無法抓住他所在意的人。

他在空中閉上了眼，臉頰上隱約有紅色的痕迹。

那痕迹只浮現了一瞬便又消失了。

蘇不語死死盯著那處印記。

那是一朵花的形狀。

寧不二再次睜開眼，對著漆黑的夜空冷笑。

「世界是嗎？那就讓我們來斗一斗好了。」

「終有一日，我要將世界踩在腳底。」

「我要讓金字海世界死在我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