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機

賀子修對自己還是比較有數的。他的成績，即使有英語能拉分，也只排在班級中段，再普通不過。但即使如此，在賀子修想來，對上從偏遠外省轉學來的琳琅，還是有幾分優勢的吧？

尤其是在給琳琅補習英語之後，他的信心就更充足了。

所以那天當著原太太的面，他才會說出「有不懂的都可以來問我」這種話。

現在想來，當時琳琅看他的眼神就很奇怪了，只不過賀子修沒有多想。現在回想起來，才意識到自己鬧了多大的一個笑話。

她總是這樣！

賀子修怒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氣餒。他從來都把握不住琳琅的想法，也預料不到她的行動。但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會被對方牢牢地吸引住，根本無法放開。

「我覺得他想鯊了我。」琳琅小聲跟系統吐槽。

但很快，她也顧不上賀子修了，因為全班同學都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然後全都七嘴八舌地開始誇她。原本大家還有點擔心她會拖後腿，卻沒想到琳琅居然這麼給力，震驚之後，剩下的就只有高興了。

至於少數幾個不高興的？誰在意呢。

當然也有人責怪琳琅隱藏得太深，但語氣也是歡樂的，充斥著「高人竟在我身邊」的喜悅感。

幾個國際班之間也是有競爭的。他們班因為有四位貴公子在，所以一方面備受同學們追捧，但另一方面，其他班級又想在別的地方超過他們，比如每次考試的班級平均分。而實際上，就算有溫如謙拉分，他們班也確實經常排名墊底。

現在有了琳琅，名次肯定可以上升幾個，可算是能揚眉吐氣了！

班主任在的時候，大家還收斂一些，只是用言語表達自己的興奮之情。等老師一走，他們立刻全部湧向琳琅，如果不是她是女生，又穿著一身漢服，看起來過分莊重，說不定還有同學想把她舉起來拋高。

在這樣的環境里，溫如謙簡直如坐針氈，索性直接起身，到外面去了。

他本來對轉學生沒有任何感覺，既不像大部分同學那樣喜歡，也不覺得討厭，基本上是一種無視的狀態。但先是得知賀子修喜歡上了她，現在又發現對方是個藏拙的高手，輕易就將自己的第一名奪走，心裡的感覺就比較複雜了。

他當然不會相信這一切都只是巧合，說不定全都在對方的算計之中。

這讓溫如謙徹底刷新了對琳琅的印象，覺得他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心機深沉。如果放任不管，說不定會鬧出大問題來。

如此一想，他就下定了決心。

這天中午，他終於沒再去找白蒹葭一起吃飯，而是拉上了秦雲昊和聞人傑，說有事要跟他們說。他沒邀請賀子修，對方似乎也並不覺得奇怪，追著琳琅的腳步就去了食堂。

溫如謙目送一行人遠去，才沉著臉回頭道，「你們不覺得，自從轉學生來了之後，子修變了很多嗎？」

「確實。」秦雲昊贊同地點頭，「這傢伙比以前有人氣多了。」

溫如謙聽他這話似乎並不像是貶義，不由皺起眉頭，「連你也被她收買了？」

「收買？」秦雲昊莫名其妙，「誰？林同學？」

「明知故問！」溫如謙道，「你們難道就不覺得，她太有心機了嗎？想想從她轉學到現在，才過去多久，全班都快被她征服了。現在更是高調考出這麼好的成績，接下來估計連老師們也會被拿下。」

秦雲昊聽得目瞪口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旁邊的聞人傑已經開口道，「林同學性格大方，為人和善，既不清高也不卑微，大家喜歡她有什麼奇怪的？至於成績，她可沒說過自己成績差，只是大家對邊遠地區的刻板印象，才產生了這樣的誤會。她用期中考試為自己正名，有什麼問題嗎？」

他說到這裡，笑了起來，「如謙，你該不會是因為她搶走了你的第一名，所以心裡不舒服了吧？」

「怎麼可能？」溫如謙被戳中心事，不由微微張紅了臉，辯解道，「我們這樣的人，難道真的會在意成績嗎？第一第二，對我來說有什麼區別，我怎麼會被她影響？」

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說完之後，便立刻又將話頭引了回去，「現在說的是子修的事，你們難道就沒有看出來嗎，他八成是看上那個轉學生了！」

「那又怎麼樣？」秦雲昊不解。對於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快的他來說，年輕男女之間彼此產生吸引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事實上，如果這是真的，他們應該為賀子修高興才對，「這都多少年了，子修總算開竅了，這不是好事嗎？」

「你別鬧了！」溫如謙冷著臉，「你以為子修跟你一樣嗎？我看他是很認真的。可是你們想想，他家裡能接受這兩個人在一起嗎？」

「……怎麼就扯到家裡了？」秦雲昊更加莫名，「我們才多大，又不是要立刻結婚，談個戀愛難道家裡也會管？」

「都說了子修和你不一樣！」溫如謙見他說不通，忍不住暴躁起來，「而且如果是正常的戀愛就算了，但現在明明就是那個轉學生用了手段，讓子修喜歡上她！她分明就是看中了子修的家世，蓄意引誘，這種心機深沉的人，怎麼能讓她留在子修身邊？」

「如果真是你說的這樣，我覺得沒什麼不好啊。」聞人傑突然開口，「子修沒什麼心機，找個有心機的，有什麼問題？」

他說著，掃了溫如謙一眼，語氣奇特地說，「還是說，女人就一定要柔弱純潔，完全沒有心機，讓你護在身後才行？」

這句話明顯是意有所指，溫如謙的臉色立刻難看起來，「聞人傑，你是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聞人傑聳聳肩，「你喜歡白蒹葭可以，子修喜歡林琅就不行，這難道不是雙標？要是只說家世，白蒹葭和林琅有什麼區別嗎？單看成績，年級第十和第一也沒差太多分數。」

「等等……如謙你喜歡白蒹葭？」秦雲昊這才反應過來，「我怎麼不知道？」

聞人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四個人之中，看起來最純情的是賀子修，秦雲昊完全是個萬花叢中過的浪蕩公子哥，但真正算起來，只怕他才是最遲鈍的那個。

溫如謙臉色變來變去，聞人傑這句話太狠了，直接戳中了他的要害，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

聞人傑掃了一眼藏身在教室門口的人，故意笑著問，「還是說，如謙你要告訴我們，你和白蒹葭同學也只是玩玩，並不打算認真，所以不用擔心家裡反對？」

溫如謙一時竟無法反駁。

過了那個因為得到白蒹葭而覺得喜悅的階段，他便不由自主地開始審視起兩人之間的關係。

在原本的命運線里，因為賀子修和溫如謙兩人的競爭，他們都自然將白蒹葭看得更重，而遭遇了波折的感情，當然也更深刻。然而現在，一切平靜無波，得到又太過容易，隱隱的，溫如謙已經覺得兩人是不能長久的。

這種話他說不出口，但這並不妨礙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里一天比一天更清晰。

「沒法反駁？所以你真的是這麼想的？」聞人傑又問。

不等溫如謙回答，身後已經傳來一道心碎的聲音，「溫如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