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針
「可……可是……你怎麼……」葉明一不可置信的看著此時長的比他還要高很多的賀焱,簡直無法與記憶里那個小個子總是渾身髒兮兮的小男孩聯想起來。
不過唯一還能看出一點熟悉的,恐怕就是兩人相似的眉眼了。
小時候的賀焱看起來就兇巴巴的,雖然他個子小小的,其實打架很兇。
「你是想說我變化很大嗎?你不是也一樣?如果不是我還記得你的名字,恐怕我也不會認出你了!」
葉明一聽完,有些羞澀的笑了笑,賀焱走到他身邊:「先不說了,趕緊去醫務室看看吧,再晚一會兒,醫生估計就要下班了。」
「嗯。」只是這麼一會兒,葉明一隻覺得頭更暈了。
「你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身體這麼差?」
「我……」葉明一停頓了一下:「家裡發生了一些事。」
發生了什麼事情?
賀焱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只能裝作對一切都不知道的樣子,並且還不能在這個時候去問。
那個車禍恐怕是葉明一一輩子都無法癒合好的傷口,根本連碰都不敢碰。
兩人很快就到了醫務室,還好那裡還有值班的老師。
「你這胃病已經很長時間沒犯了吧?怎麼這次燒的這麼厲害?」值班的女老師像是跟葉明一很熟的樣子,她仔細看了看溫度計的指數:「這都快四十度了,已經是高燒了,打個退燒針吧。」
葉明一聽后,眼睛里有了恐懼:「能,能不能不打針。」
「這是最快退燒的辦法。」女老師溫和看向葉明一:「你看你嘴唇乾的,恐怕再燒一會兒就要脫水了,那樣會更危險的。」
「可是我……不想打針。」葉明一有氣無力的說。
「你都這麼大了,還怕打針嗎?」女老師忍不住笑起來:「堅強點,你同學不是在這兒嗎?讓他跟你說說話一下子就好了。」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賀焱問。
「這是最快最有效的辦法,吃藥恐怕還會反覆。」
葉明一此時有些坐不住了,耳朵里轟鳴一片,他還想拒絕但是沒有力氣,賀焱趕緊過來扶住他。
「決定好了沒?我去取葯了。」女老師站起身來:「柜子後面有床,你扶他過去躺好,我馬上過來。」
「我、我不打針。」葉明一暈乎乎的搖頭,感覺身體一輕,像是被人抱了起來,等他再反應過來已經躺到床上了。
「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咱倆在一起玩的事?」
「不記得,早就不記得了。」葉明一語無倫次的現在只想逃,無奈賀焱按著他身體的兩隻手就跟兩把鉗子一樣,無論他怎樣掙扎,好像都紋絲不動。
「你要是不記得了,我不介意幫你回憶回憶。」
「你這會兒話怎麼這麼多?」葉明一煩透了!
今天早上剛進班裡時的那個酷拽炫的賀焱呢?怎麼眨眼間就變成了強迫別人打針的話癆呢?
「我只跟你話多。」
「但我現在不想聽,你讓我走……」葉明一有氣無力的掙扎著,語調卻慢吞吞軟綿綿的像是在撒嬌一樣,賀焱聽了只想笑。
「你現在回去,恐怕連下午的課都上不成,萬一再課堂上暈過去,老師不得給嚇死,若是再讓你家人知道了還得擔心,所以你還是不如在這打一針退燒后,什麼事就都沒有了。」
葉明一迷迷糊糊的聽著,好像覺得賀焱的話是有那麼點道理,思來想去不能驚動姑姑,只好忍下所有的恐懼不再掙扎。
於是賀焱為了幫葉明一轉移注意力,開始絮絮叨叨的給他講起兩人小時候在一起的事。
「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撿過一隻貓,它被人虐待過,後背的毛都燒沒了,被人扔到垃圾桶里等死,那時候你放學從那經過,就把它給撿了回來。」
葉明一抬頭看了看賀焱,只覺的腦子裡一片混亂,不過賀焱的聲音倒是挺好聽的,咬字很准,低沉又很有磁性,聽的他不知不覺想睡覺。
「你說的是不是肉肉?」
「對。」
這時女老師拎著注射器跟藥水走了過來,葉明一都閉上眼睛了,忽然又感覺到什麼,立馬緊張的睜開眼睛。
賀焱一閃身坐到了床上擋住了女老師,然後繼續說:「當時所有人都認為它活不過來了,就連獸醫都不想費勁給它治,你卻還是買了藥膏給它每天塗抹,把肉都留給它吃,害的我還得跟只病貓搶肉吃,所以就給它起了個名字叫肉肉。」
褲子被拔下來一點,冰涼的酒精棉抹再了白皙的皮膚上,葉明一掙扎不開,只能認命的將頭埋進充滿消毒水的枕頭裡渾身僵硬著,賀焱不厭其煩地繼續跟他講著小時候的事。
就在這時,尖利的針頭猛地扎進肉里,葉明一跟個小貓似的哼了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一縮,女老師再後面緊張的喊道:「別動別動。」
賀焱一手攬著他的上半身,另一隻手則順著他的頭髮:「別怕,肉肉都被你救活了,你還有什麼可怕的。」
疼也就是那麼一下,葉明一漸漸放鬆下來,他的腦子裡不禁浮現出一隻禿了毛滿臉傷疤的小花貓正跟個瘦小的男孩子再地板上打架玩鬧的畫面:「你是不是還被它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