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德里克看著賽場上0：2的比分，失落地放下手中的隊旗，距離比賽結束還有不到三分鐘，就算加上傷停補時，想要追平比分也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不遠處的博卡球迷正激動地揮舞著手中的隊旗，或是興奮地扯著身上的球衣，他們站在紀念碑球場的土地上大聲歡呼，看樣子已經提前慶賀起自家主隊的勝利了。

該死的，這可是河床的主場！

德里克不想再繼續看那群Bosteros興高采烈、趾高氣昂的樣子，這會讓他剋制不住地想握起拳頭揮到那些人的臉上，為了防止這種暴力事件的產生，他強忍著怒意和失望站起來提前退場。實際上，許多河床的球迷做了和他同樣的選擇。

對於阿根廷人來說，足球就像是毒|品，哪怕他們如今正遭受著經濟危機，可當坐在球場邊時，他們卻會把全身心沉浸在球賽中，暫時忘卻現實里的那些艱難。

而當自家主隊輸球，甚至輸給的正是死對頭的時候，帶給球迷的痛苦也是翻倍的。

德里克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剛一進門女兒朱莉婭就撲到了他的身上，他趕忙換了個表情，聽朱莉婭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爸爸，兩天後我們去看球賽吧。」

球賽？哦，他近期不想聽到這個詞了。

這隻會讓他想起今天那場帶給他屈辱的比賽。

但是面對著自家女兒充滿期待的大眼睛，他沒辦法說出拒絕的話。

他只能勉強打起精神，裝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朱莉婭想要看哪場比賽？」

「河床與博卡的青年隊比賽！」

在聽到朱莉婭前半句話的時候，德里克真是呼吸一滯，差點沒喘上氣。等到朱莉婭說完以後，他才算鬆了口氣。

「青年隊的比賽啊……」說實話，德里克其實並不感興趣，在他看來，青年隊都是些小孩子踢球，論起來肯定不如正式隊緊張激烈。

他有段時間也曾對青年隊那些小天才們寄予厚望，然而後來他發現，這些少年們絕大多數在正式聯賽中踢不出來，最後泯然眾人的不知凡幾。

朱莉婭卻從中聽出了德里克的不以為意，她撅起嘴，「青年隊怎麼了？你可不要小瞧他們，河床一定能贏的！」

德里克有些驚訝地看了朱莉婭一眼，他了解自己的女兒，對方對足球並不算熱衷，因此如今表現出來的對青年隊比賽的熱情令人生疑。

他的神情漸漸嚴肅起來，「你是不是看上哪個青年隊的壞小子了？」

「哎呀爸爸，你胡說什麼呢？」朱莉婭矢口否認，但是她下意識移開的眼睛還有忽然紅起的臉頰實在不能讓人信服。

她清了清嗓子，解釋道：「我有一個同學是河床青年隊的一員，他踢球很棒！」

「確定只是同學？」德里克懷疑地問。

朱莉婭惱羞成怒，「爸爸你太多心啦！他叫埃米爾·莫里蒂，你難道對這個名字不熟悉嗎？」

被女兒一提醒，德里克想了一會兒，才恍然，「原來是他。」

朱莉婭的這位同學他的確聽說過，畢竟那是個自從上學以來每次考試都能拿第一的學霸小子，而且據說小小年紀就加入了河床俱樂部，他的父母不知被多少家長羨慕過。

德里克還曾經和他見過幾面，不得不承認，那的確是個溫和有禮的帥小伙。

這讓他對這場比賽的抵觸一下子消減了不少，他心中不由想到，若是河床真能獲勝，也算報了今天的仇。

青年隊的比賽按理來說影響並不大，平日里來看球賽的球迷和觀眾也不怎麼多。

不過河床和博卡是阿根廷家喻戶曉的足球俱樂部，且前兩天河床剛剛在主場屈辱地輸給了博卡，所以不少球迷認為這是一場「復仇」之戰。

比賽尚未開始，球場上的座位就已經坐滿了四五成。

埃米爾這次跟隨隊伍出征，羅薩斯將他排進了替補中。

如果說第一次他坐替補席還有些激動和緊張，忐忑地等待著自己被換上場。那麼在有過數次相同經歷后，他的心態漸漸變得平靜。他默默地跟隨教練和助教們坐在座位上，在雙方上場的時候，他還有空去想，估計今天自己又是過來當觀眾的。

不過在正式開始比賽后，埃米爾就馬上把放遠的目光收了回來，認真觀察著場上的情況變化。

身邊坐著的人是他不太熟悉的隊友，他只能自己一個人一邊在心裡分析，一邊思索如果他在場上，他會怎麼做。

這場比賽從最開始局面就很僵持，球在雙方半場踢來踢去，但是沒有一次對球門造成威脅。直到上半場結束，雙方比分仍然是0：0。

中場休息時，羅薩斯的表情不太好看。雖然這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在面對青訓營的球員時一直都是那副嚴厲的模樣，不過顯然他現在的心情和平時比起來更不美妙。

他沒有馬上開口訓斥球員，而是先詢問埃米爾：「你覺得上半場比賽怎麼樣？」

忽然被點名讓埃米爾有些無所適從，作為一個無法上場的替補球員，埃米爾一向以小透明自居，一下子收到了那麼多隊友的視線，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不過在看到羅薩斯犀利的目光后，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額……我覺得，這像是一場友誼賽。」

羅薩斯原本還綳著臉，聽完埃米爾的話后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不過很快他就收住笑聲，對這些球員們教訓道：「聽見了嗎？這像是一場友誼賽！天吶，上半場比賽真是看得我都要打瞌睡了，你們昨晚上沒睡覺嗎？還是今天沒吃飯？在球場上一個個像是軟腳蝦。」

他伸手指向博卡隊所在的方向，「那是我們的死敵博卡！你們給我拿出點戰鬥的樣子來！外面坐著河床的球迷，他們在為我們加油和歡呼，他們是為了看一場復仇，而不是為了看你們在場上軟趴趴地倒腳。」

他沉下聲音：「下半場我要看到有力的進攻，如果誰的表現還像夢遊似的，就給我滾回青訓營先訓練一個月再說。這樣的比賽，就算最後踢成平局，也太難看了。」

他掃視一圈，最後將目光重新放在了埃米爾的身上，「埃米爾，一會兒去熱身。」

埃米爾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他本來以為自己今天的任務還是看飲水機，沒想到竟然得到了上場機會。

不過緊接著，他的心就怦怦直跳起來。

他不自禁地露出了一個笑，伊瓜因在他身邊與有榮焉地咧開了嘴，高興地揉了揉他的頭。

下半場一開始，羅薩斯就向第四官員舉手示意要求換人。

一旁早已熱身完畢的埃米爾替下原本的前腰，小跑進進球場。

說來奇怪，平時他們訓練同樣是在球場上，然而那時的埃米爾並不覺得球場有多大。可是如今耳邊傳來觀眾的歡呼和噓聲，他卻忽然體會到了自身的渺小。

可是這非但沒讓他緊張，反而令他越發興奮。這些注視過來的目光的確給他帶來了些許壓力，但卻不會影響到他的發揮，反而能令他更加集中精神。他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念頭，他覺得這場地還不夠大，觀眾還不夠多，他希望能在更洶湧的人潮中比賽，獲得更多的注目。

上半場比賽就連羅薩斯這樣的教練都看不下去，普通觀眾只會覺得更加枯燥。不過畢竟這是一場青年隊的比賽，大家對這些有潛力的少年充滿包容。

不過隨著下半場開始，河床這邊直接用掉一個替補名額，讓大家議論紛紛。

莫里蒂這個名字對大家來說都很陌生，當聽到現場解說說這名小球員只有12歲的時候，觀眾席上更是一片驚呼聲。

12歲，那甚至不算是少年，幾乎可以稱之為孩子了。

解說鮑爾調侃道：「或許河床的教練希望用這個出乎意料的人選來擾亂對手，那我不得不說，他做到了。」

就連河床的球迷都不太信任這位新換上來的小球員，只不過為了支持主隊，他們還是送上了歡呼和掌聲。

不過當埃米爾上場后，一部分球迷頓時閉上了嘴巴。

無他，這位少年的外貌實在太優秀了。黑色的天然捲髮剛到脖子的長度，在白皙皮膚的對比下，越發黑白分明，一雙眼睛如同哥倫比亞最純正的祖母綠寶石，精緻的五官仍帶著未長開的稚氣，但卻能讓人想象到在他長大後會是何等驚人的美麗。

鮑爾驚訝地「哇」了一聲，說：「如果這是場選美比賽，那接下來不用比了。我們可以直接把冠軍頒給河床。」

這位解說明顯偏向博卡，在上半場中他就不動聲色地吹捧博卡球員多次，如今更是毫不遮掩地貶低河床。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球場上的局面瞬間發生了改變。

埃米爾上場時博卡的球員們並沒有重點關照他，然而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他快跑上前，接住了隊友傳過來的球。此時對手們總算回過神，想要上前阻攔，但是他卻沒給對方機會，而是直接帶球連過三人。在衝進大禁區后，對手的後衛終於跑上來要截斷他的球，他一個快速變向，將人晃了個趔趄，隨後內腳背一推，將球橫敲給左前方的伊瓜因。

伊瓜因毫不猶豫，提腳就射，守門員再想攔下已來不及，皮球擦過守門員的雙手，從左下角射入門中。

解說鮑爾看著這一幕瞠目結舌，場上的另一個解說趕緊抓住機會，抓著話筒大聲道：「伊瓜因goaaaaaaaaaaal！河床goaaaaaaaaal！下半場開場僅僅20秒，河床就收穫了一粒進球！我們的12歲小將在場上用這次精妙傳球完美地展示了自己！羅薩斯換上他不是為了擾亂對手，而是為了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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