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大涼山下白衣書生
要選擇信任一個人,得全盤信任,當然要摸清對方的底細,並且還得有一個過程,這就需要不少時間。
王騰目前雖然有的是時間供他選人,但是相比起來,像納蘭尊這樣年紀小,人格還未完全塑造成型的人來說,更適合培養成親信。
畢竟,這個世界有文化的人太少了,讀過書的人起碼比那些奴隸市場的下人教導起來更輕鬆一些,至少從剛才的一番對話看來,和這個章淼在簡單的溝通方面應該無虞。
這就可以省不少心。
就這樣,王騰身邊多出了一個忠實的小跟班,而他新增書童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納蘭尊到附近的菜館,點了滿滿一桌菜,也當是提前吃午飯了。
出乎意料的是,這個俊美的書童即便是餓成這樣,面對滿桌佳肴也沒有狼吞虎咽,反而很斯文,一點都看不出餓了三天三夜的樣子。
確實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但是很快,在王騰心目中家教好的印象就被納蘭尊的一句話給打破了:「這些菜也太油膩了吧,吃了對身體不好吧,有沒有海生啊啊,清蒸那種,我太油的吃不慣。」
王騰:「……」
這啥家庭出來的,還海生?
海生就是海鮮。
要知道,在交通不便利的古代,像鳳來鎮所在的赤霞郡,亦或是隔壁的天音郡等遠離海岸線的地區,由於有高昂的運費,海鮮一直奇貨可居,真不是一般人吃得起的,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奢侈品了,連一般的有錢人家也只是偶爾嘗嘗鮮。
就像王騰已經富餘到這種地步,也不會飄到覺得海鮮是餐餐必備。
聽這小子張口閉口就是海鮮,王騰差點就想揍他。
「清蒸海生,你過分了哈……」
王騰臉一沉,幽幽地說道。
納蘭尊聞言,一臉的不明就裡。
「怎麼了,先生,您不吃清蒸的嗎?」
他誤以為王騰是不喜歡清蒸口味,「嗯,其實……也不是非要清蒸,其他口味的也可以。」
王騰忍不住只翻白眼。
大哥,您真不明白是咋回事兒?
這是清蒸還是紅燒的問題?
納蘭尊更加迷惑不解了。
先生這個白眼,似是有什麼深意,他又別過了臉,彷彿意有所指。嗯,我一定是說錯了什麼,究竟是什麼呢……
納蘭尊頭一次發現,揣摩上意這種事兒吧,做起來確實不容易。
好在父王還健在,什麼事兒都能扛著,否則若換成自己當這個黑鷟王,應該早就莫名其妙讓皇帝拖出去車裂七八百回了,都用不著削藩納蘭家就已經被平掉了。
王騰據此推測,這個章淼,家境絕不一般,連海鮮都是當飯吃的,這已經不光是很有錢能做到的事了……
王騰有些猶豫了。
收下這等高門子弟,日後會不會橫生枝節惹禍上身?
思量再三后,王騰還是決定,讓這個小書童自己再做一次決定。
「胡大哥,你如若對上一群持械劫匪,勝算幾何?」
手指輕輕地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王騰忽然看向一旁正在嗒吧烈酒的胡格。
「遇上沒有武藝的持械常人,赤手空拳,可誅敵三十人。」
胡格輕描淡寫地道,「屠刀在手,可誅敵萬人。」
「好極。」
王騰誇讚,心中已經盤算開來。
納蘭尊眼睛一亮:「哇,這位大哥這麼厲害的嗎?」
胡格笑而不語,已有醉意的臉龐似乎更紅了幾分。
「那若是……」
王騰又想到了一個問題,二人一問一答,很快,一桌菜就見空盤了。
「吃飽了嗎?」
酒足飯飽后,王騰和善地笑著問道。
「先生,吃飽了。」
納蘭尊其實壓根都沒吃多少。
「嗯,那就走吧。」
王騰起身。
「師傅,麻煩改道。」
剛出門,王騰就丟了一粒碎銀給驢車師傅。
驢車師傅笑呵呵地問:「好嘞客官,去哪兒?」
「大涼山。」
聽得王騰報出的地名,原本有了靠山就恢復了尋常泰然狀的納蘭尊頓時面色大變。
「先生,大涼山上有匪患!」
他不解,自己這個前車之鑒就在眼前,先生為何還要以身試法。
王騰笑了笑,沒有多說:「上車。」
見王騰如此堅持,納蘭尊也是立馬識趣地閉上嘴,思來想去,反正有胡格這樣的高手罩著,也就把心一橫,硬著頭皮上了車。
大涼山下,林間小道。
一個眉目方正的青年,約莫三十來歲,穿著寬鬆的白袍,手持一柄摺扇,作書生打扮,背著脹鼓鼓沉甸甸的行囊,獨自一人行走在林間小道上。
「呔!」
忽聞一聲斷喝,一柄大刀畫著圈兒旋轉著從半空中飛掠而來,徑自劈向這名白衣書生。
只是……準頭明顯不行,插在了距離青年三米外的地方,刀柄兀自搖曳不止。
但白衣書生的雙眼還是亮了起來,竟頗有研究一般地讚歎了一句:「好一柄精鋼虎頭刀!」
隨後,一群人的叫喊聲由遠而近,一群山賊裹著滾滾煙塵沖了下來,轉眼就把這個書生圍了起來。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
一名臉上有三條爪痕的男子站了出來,把插在地上的精鋼虎頭刀拔出來拎在手裡,面色不善地盯著白衣書生,怎知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瘦瘦高高的中年人一巴掌拍在後腦,「行了,唐三,別廢話了。這都幾百年前的台詞了。現在不興喊口號,能不能麻溜點幹活?」
「行吧行吧。那就把他交給我,看我讓他一刀兩斷。」
臉上三道疤的男子瀟洒地把精鋼虎頭刀扛在肩上,大步走向白衣書生。
「等等,三哥,讓我來!」
一個綁著蠍尾馬尾的皮衣女孩子跳了出來。
「五妹,還是我來吧。」
一個膚色黝黑赤裸著上身的壯漢緊了緊腰間的豹皮,從身後掏出了一對流星錘,「最近老子的錘法大進,正想找個活靶子試試手……」
幾人閑散的姿態,幾乎已經把那個白衣書生當成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毫無還手之力了。
而那個被一群悍匪圍在中間上天入地無門的白衣書生,卻在此時,嘴角勾起了一抹有些輕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