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真相

爸爸怒了，「你現在是什麼態度！」

我也怒了，「我沒有什麼態度，我只是想你們都好好的！」

爸爸怒罵：「只要你和那個什麼煌先生斷了，我們就都好了！」怒氣已經掩蓋爸爸身上的疼痛了。

我更怒了，「真的是這樣嗎？只要我和他分開，你們就好了嗎？只要我和他分開，我們家就可以和以前一樣相親相愛沒有秘密了嗎？只要我和他分開，你們就不會再欠別人高額的債務了嗎？」

「是！」爸爸不假思索地吼道，待他反應過來后，他明顯有點心虛了。

「真的是嗎？」我再一次重複著我的問題。

「可藍！」媽媽也為我的咄咄逼人而生氣了。

爸爸臉上原本已經淡下來的紅腫因為怒氣而又一次漲紅起來，他高舉著他的大手狠狠地甩在了我的的臉上，「你長大了會頂嘴了，是不是！」

我不敢相信地捂著我疼痛熾熱的左臉，若不是這種痛真實至此，我絕對不敢相信爸爸居然動手打我，這是我長這麼大爸爸第一次動手打我。同樣讓我不敢相信的，是媽媽居然沒有阻止爸爸。

媽媽也沒有安慰我，她只是坐在病床邊別過臉去，默默垂淚……她也覺得我活該被打，是嗎？她覺得我被打了就會聽話了，是嗎？

爸爸說：「你現在馬上讓那個煌先生進來，告訴他，我們要出院！告訴他，你不要再和他在一起！」爸爸剛剛打完我的右手輕微地顫抖著，語氣卻堅定地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我不！」這是我人生最任性叛逆的一個回答。

「你不？」爸爸氣得紅漲的臉紅得連青筋都爆現了，「你現在就去！」

「我不！」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任性叛逆的回答。

爸爸生氣地抓住我的手臂，我以為他會再甩我一巴掌，但是他沒有，他只是氣憤地抓住我的手臂，大聲地在我的耳邊怒斥：「你是想要氣死我們嗎？你這樣是想要步可心的後塵嗎！」

不說可心還好，一說可心，我心底最深處的怒氣頓時間噴射而出。

我咬了咬牙抬起頭直視爸爸，「爸爸，你為什麼會欠人家這麼多錢？」

爸爸怔住了，他大概沒有料想到我會突然將他一軍吧。

坐在一旁沉默許久的媽媽突然站起來，說：「爸爸現在是在跟你和煌先生的事情，突然扯到那邊去做什麼？」媽媽的聲音里蘊藏著無數的閃躲。

我咬牙切齒地問：「你們說，怕我會步可心的後塵……那可心的後塵到底是什麼？是含恨而終還是痛苦而活？」

爸爸嚇得放鬆了我的手臂。

我不願鬆口地追問：「爸爸，告訴我，我們家為什麼會欠別人這麼多錢？為什麼這些年店裡明明生意挺不錯的，家裡卻越發清貧？」

媽媽想要制止我繼續提問，但是我已經無法再控制我的嘴巴繼續問：「媽媽，你告訴我，清水療養院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什麼你們會欠他們一大筆的醫療費用？」

媽媽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我，結結巴巴地問：「你怎麼知道請水療養院的？是誰告訴你的？」

我說：「需要有人告訴我嗎？你們也認為需要有人告訴我嗎？我多麼希望這些年來你們真的有人告訴我，那我就不會為今天早上看到的場景震驚難過了！可心還活著！這麼多年，你們居然沒有人告訴我可心還活著！你們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地隱瞞這個事實？難道你們沒有看到我為可心的死有多痛苦嗎？難道你們沒有發現我一直活在可心死去的陰影里嗎？」

我的大聲地質問著。

爸爸和媽媽卻只是垂下頭不願回答。

我無法承受他們的沉默，我現在想要的是事實的真相而不是要他們的沉默，他們已經沉默這麼多年了，難道還沒有沉默夠嗎？

我說：「告訴我，告訴我一切！我當年明明看到可心身上的血，我明明看到可心被送上救護車，你們明明告訴我可心已經不在了。為什麼今天我才知道可心還在，為什麼可心會變成那個瘋癲的樣子？告訴我！」

長久的沉默，那種沉默再一次沉重地籠罩著我的心。

時間一點一滴地折磨著我們……我知道，他們是不打算告訴我實話了。

我看了他們一眼後轉身想走，這個時候，媽媽終於說話了。

媽媽說：「當年，可心最後還是搶救過來了。但是可心因為失血過多導致身體虛弱，加上長期的憂傷過度，孩子……孩子保不住了。可心本來就一心尋死，知道孩子不在以後她求死的慾望更加強烈了。在你昏迷的半個月里，可心一次又一次地自殘，然後又一次又一次地被救回來，幾次三番下來，可心緊繃的精神一下子崩潰了……」

「當年你還小，因為看到可心自殺的場面還生了一場大病，醫生說不能再讓你受到刺激，不然後果會很嚴重。我們已經失去了可心，我們不能再失去你……」

「這麼多年，我們一直瞞著你，因為我們不想讓你承受可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刺激。或者可心的死會讓你每次想起都心疼，但是時間會治療一切，只要不想起就好了。但是，如果讓你知道可心還活著，但是已經瘋了，這個事實是每天真實地存在的，我不能讓你每天都活在可心瘋了的刺激里，我們不想讓你承受這一切。所以我們才會一直瞞著你的。」

話到最後，媽媽已經泣不成聲了。

我不敢再責備他們，因為這麼多年，他們既要照顧可心，又要努力地不讓我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我無法想象他們身上到底背了多少的壓力。

我問：「可心的醫療費用這麼高嗎？」

媽媽抽泣著嘆了口氣，「最近療養院換了新老闆，新老闆想把療養院結業做其他的事情，但是礙於我們這些舊病人家屬的壓力……新老闆說，如果可心要繼續留在療養院治療，就要預交一年的費用。這些年我們家裡哪裡還有錢？於是我們只能問那些人借了……但是剛把錢交上去，新老闆又說不夠要加錢，我們哪裡還有辦法啊……」

「療養院的費用真的要這麼高嗎？這麼高的費用怎麼我就沒見可心有一點點的好轉呢！」那些人簡直就是吸血鬼，是有用的吸血鬼的話我也就算了，偏偏血都讓他們吸光了，可心還不見有半點的起色。

「可心的情況太特殊了……」媽媽欲言又止，最後她還是選擇了止。

「媽媽，到這個時候你們還想瞞著我什麼嗎？」我不滿，十分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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