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罪行背後
韓玥沒給他機會,繼續道:「能給你造成如此根深蒂固的影響,說明她常說這樣的話,而每次這樣說時,她一定很痛苦,能持續帶給一個女人痛苦的,一定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她的丈夫。至於你父親,一個讓妻子痛苦的男人,一定不會是謙謙君子。「
「你初到襄州,明明有許多的選擇,卻選擇了鞣製學徒,因為你見慣了殺戮與血腥,下意識里覺得這是件相於比較容易的事。「
這種時代背景下,只有家境極好的人家,女子才有受教育的機會,能正大光明做殺戮工作的,不用說,一定是個屠夫。
「你隻身流浪到襄州,寧願要一個低賤的名字,也不願意提及身世,說明你經歷過家中變故,且這場變故是你永不能釋懷的。」
韓玥面無表情:「還需要再解釋嗎?「
這話,也可以理解為——服嗎?
趙知書服不服沒人知道,反正堂上賀遠等人心裡已經刻上一個大寫的『服』!
元福正驚嘆著,突聞一聲輕嘆。
他詫異地看向雲衍,只見男子眉頭微攏,神色似有些複雜。
正要上前輕問一句,聽聞趙知書開口了:「現在,可以告訴我柳姑娘是因何而死了嗎?」
「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吧。」韓玥冷冷看著他,「為何要剝她們臉皮?「
趙知書漠然神色一滯,隨而竟擠出古怪笑容,像是陷入一場很久遠的夢裡。
「第一次見她時,我就想起我娘,她們都生了一副仙姿,卻被迫墜入凡塵……」
此言出,等於是間接承認了犯罪事實。
可坐在上位的賀遠,實在是高興不起來,他心虛地看雲衍一眼,扶了扶頭上官帽。
笑著笑著,眼淚從趙知書臉上流下來,那半哭半笑的模樣,看著有些癲狂。
「她被人百般欺負,不哭不鬧,只看著天發獃……那一刻,我很想帶她遠走高飛。」
也就是這一念,害了柳芸的命。
他們都一樣,在黑暗中呆久了,抓住一點希望就如抓住救命稻草。
「我終於計劃好一切,也如願等到了她……」
想到那個如煙火般短暫而熱烈的擁抱,趙知書眼皮狠狠跳了一下,雙手捂面,發出類似困獸般的嗚咽。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韓玥冷漠道。
這些過程,每個畫面都刻在他腦子裡,反反覆復,直到死亡。
每傾訴一次,本就不多的罪惡感就會減輕一些。
她憑什麼要成全他?
趙知書面色幾變,淚水還掛在臉上,仍答非所問:「二狗這個名字,是師父起的,他家裡還有一隻大狗,所以我是二狗。我這一生,活得不如一條狗,只有她和我娘將我當人看。她們相信我,願意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可你還是搞砸了!「韓玥按了下眉心,突然轉身,面向雲衍:「請王爺下令搜身吧。」
雲衍點了下頭,劉大壯便迫不及待地上前,撞見趙知書兇狠的眼神,二話不說,先一腳將人踹倒在地。
不一會兒,從趙知書身上搜出一塊質地上好的錦帕。
層層打開,裡面竟有兩張人皮。
其中一張,已不完整,一看就是保存不當,腐爛后再想辦法補救過。
而另一張,完整,輕薄透明,即便是一張人臉皮,居然也讓人覺得有美感。
韓玥眉心不由跳了跳,反應過來,這才是他選擇鞣製學徒最主要的原因。
意料之外,又完全符合罪犯心理。
因這一疏漏,韓玥擰了眉。
「還給我!」趙知書被按在地上,表情扭曲地嘶吼著:「把她們還給我!」
韓玥語聲冰冷:「彩兒的呢?」
趙知書怔怔,韓玥:「小巷裡被你活活勒死的女子,她叫彩兒,她只有十五歲。」
「丟了!」趙知書輕描淡寫。
韓玥眼裡的痛意令他愉悅,骨子裡的戾氣瞬間散出,「若不是為了轉移你們的注意力,好讓我有足夠的時間帶她離開,我才懶得去剝那醜陋的臉皮。」
韓玥面無表情:「扔在何處?」
趙知書嘴角一扯,扯出快意的笑來,「我不是告訴過你,在我上頭還有隻大狗,那牲畜現在很老了,只會對我搖尾乞憐,我一高興便賞它了。」
原來讓人滿懷恨意,是件那麼痛快的事,好遺憾,他知道的太晚了。
他以為會看到一張憤恨,痛苦到扭曲的醜陋面容,他甚至已經痛快地笑出了聲。
可他還是失望了。
少女仍舊淡立,如水眼眸,清澈純凈,映著他瘋狂醜惡的臉,不悲不惱,只平靜道:「現在該我回答你的問題了。」
癲狂神色僵在趙知書臉上,心跳跟著停止,等著命運的宣判。
「她死於心臟驟停,誘因是你在與她親熱時,不慎壓迫到她頸動脈竇,也就是這個位置。」
她指給他看,然後又說:「心臟驟停后,還有四分鐘的搶救時間,如果你呼救,如果能遇到良醫,柳姑娘現在也許還活著。」
「然而你什麼也沒做,你親手掐死了她最後一限希望,還要剝去她臉皮,以滿足你醜陋冷血的病態心理。「
「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
話音落下,韓玥再次回身,福了福:「稟王爺,民女說完了。「
她目光清明,異常平靜,雲衍卻心生微瀾,靜靜看她數秒,方才點了下頭。
韓玥退到一側,賀遠經示意,方才回到主導,厲聲道:「堂下兇犯,你可還有話要說?「
趙知書本是垂著頭,聞言,抬眼,卻是看向韓玥,古怪地笑了下,說:「姑娘為何不問我原因?「
韓玥淡漠道:「這不在我的職責範圍內。「
「哈哈哈……「
趙知書狂笑不止,「因為你沒臉問!不敢問!「
他指著雲衍,指著賀遠,「你們難道就沒罪嗎?「
「大膽!「賀遠驚得直拍驚堂木。
趙知書又哭又笑:「我不是沒有猶豫過,只不過是深知無用,不想重蹈覆轍罷了……當初我也不是什麼都沒做,我哭喊著告訴你們真相,可沒有一個人聽我的!律法就是你們手裡殺人於無形的刀,你們才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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