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離奇死因
「對於同一個人來講,心跳和呼吸不可能同時停止,故而從法醫學來說,死亡可分為心臟死和呼吸死兩大類。呼吸先停止還是心臟先停止,所呈現出來的死亡現象皆然不同。就呼吸死來說,呼吸停止時肺內留存的氧量決定著心跳停止的時間。一般情況下,肺臟正常的人,呼吸停止后,肺血液和組織液中貯存的氧約能維持四分鐘左右。」
她指著屍體上的屍斑:「這些斑塊是由於人死後,血液循環的停止及重力作用,血液向屍體下部位墜積。屍斑分佈與死者體位有關,比如,卧位在背或腹側面未受壓的部份。這麼說,能聽明白嗎?」
賀遠一臉茫然,又因智商受疑生出了幾分憤怒:「你究竟想說什麼?」
很好,聽不懂就對了。
韓玥見效果達到,簡要意駭道:「死者的屍斑僅僅分佈在鎖骨前胸一帶,可推斷為急死,急死又以心臟死為主,心臟死的誘因是什麼,需要剖驗!」
證據就在心臟上,不剖拿不出證據,沒人會信她所說!
她知道這一步很難,所以需要一些說服技巧。
先把人繞暈,再拋出關鍵,將他們的注意力盡量吸引到案情上,方才可能有機會。
當然,晉王的態度最為關鍵,直覺這個人不好胡弄。
韓玥不動聲色地望過去,猝不及防地撞入一雙沉暗似夜的眸子里,心裡不由咯噔一下,彷彿上課時做小動作被老師發現了似的。
燭火搖曳,也沒能柔和男子的眉宇,眸底反而漫了清冷,直抵人心。
「剖驗?」他下頜微揚,「你可知,侮辱損壞他人屍體,是要判重刑的。」
韓玥:「首先,如果躺在這裡的人是我,我會希望自己死得明明白白。其次,律法也有補充,仵作不得隨意破壞死者屍體,除非苦主要求,以及官府下令。」
「這,這怎麼行?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現在死者身份還不明確,剖驗情理不容啊!」生怕雲衍同意,賀遠急得直抹汗。
這樣的抵觸情緒已經算是很溫和了,韓玥不去爭辯,而是平和道:「急死的原因很多,光看屍表難以斷論。只有知道真正的死因,才能更準確地推斷出案情關鍵。如果她和彩兒一樣,是被同一名兇手所殺,為何身上沒外傷?如果不是同一名兇手,為何臉皮被剝,且手法一致?」
她目視雲衍,眼眸清冷澄澈:「如今兇手逍遙法外,隨時都有可能再殺人,還望王爺酌情考慮。」
男子望著她,目光漸深:「若驗不出,再加一罪,你可敢?」
「敢!」韓玥答得毫不猶豫,門外,兩道抽氣聲同時響起。
「那就驗吧,再掌燈來!」雲衍語聲沉沉,不容置疑。
韓玥又鬆一口氣,從仵作的工具箱里,挑出一把鋒利輕便的刀,同時,屋內再添上數盞油燈,將一切照得秋毫分明,也映得女子容顏靈秀嬌媚。
這樣的印象還沒完全刻進在場眾人的腦海里,只見那泛著寒光的刀,從死者下頜下正中落下,沿中線繞過臍部左側,直到恥骨聯合。
全程一氣呵成,手法沉穩,連輕微的抖動都沒有。
她沒抖,眾人的心卻是抖了又抖。
刀其實用著很不順手,韓玥不由懷念自己那套專業工具,若以後真能走這條路,她必須得找人打造一套。
肚腹被剖開,臟器露出,常人來看,只覺血腥難辯,令人作嘔。少女卻神色未變,輕柔沉著地小心翻看,這樣的她,肅穆莊嚴,讓人覺得神聖極了,彷彿神鬼都因她而不敢靠近。
這裡,只有無辜逝去的生命在無聲訴說。
不知為何,在這一刻,雲衍莫名想起了戰場,大漠荒煙,無數生命留在那裡,血肉融進黃沙,白骨永埋。
他們的一生冤屈,可有人傾聽?
屋外飄起了小雪,寒風肆意拍打著門窗,從門縫底下漏進來的風,將女子裙擺微微掀起,露出一雙淺綠色的緞面棉鞋。
鬼使神差般,雲衍挪了兩步,寬大堅毅的身軀將風擋在身後,淡道:「可有發現?」
韓玥抬眸,眼底似有猶豫,只一瞬,說道:「勞駕往邊上站點,有些擋光。」
雲衍:「……」
約莫一個時辰后,韓玥終於直起身來,呼出一口氣。
賀遠等不及的問:「可有驗出死因?」
這次,韓玥沒細說,簡單直接道:「死者在與人親熱時,被壓迫到頸部的頸動脈竇,從而刺激到姑娘的迷走神經,導致心臟驟停而死亡。」
和掃描儀給出的屍檢結果一樣,但是在古人眼裡很難解釋,這也是韓玥堅持剖驗的原因。
賀遠又是一臉茫然,雲衍劍眉微挑。
韓玥知道他們聽不懂,取了手套,指著自己的脖子開始講解:「頸動脈竇位於頸內動脈的起始部。此處血管壁略薄而管腔微膨大,故稱頸動脈竇。頸動脈竇在頸內動脈的基部或頸總動脈分叉處,此處動脈壁變薄,壁內肌肉少而彈性組織增加,其內神經來自舌咽神經感覺神經末梢,為壓力感受器,其作用為將血壓的衝動傳至延髓的血管舒縮中心,調節血壓和心律。刺激頸動脈竇內的神經末梢可導致心跳減慢和血壓下降……」
「迷走神經為混合神經,其運動纖維起自疑核,與舌咽神經并行,穿出腦幹后經頸靜脈孔出顱腔,供應除軟齶肌和莖咽肌以外的所有咽、喉、軟齶的肌肉。迷走神經在頸、胸、腹均發出多個分支,支配頸部、胸腔內器官及腹腔內大部分臟器,通過傳導器官和臟器的感覺衝動及控制心肌、平滑肌和腺體活動來調節循環、呼吸、消化三個系統。」
「死者與人親熱時,對方一時興奮,在親她頸部這個地方時,用力不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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