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欺人太甚

不愧是殺豬的出身，面對分屍的血腥場面，陳二狗比當大哥的苟日德要鎮定許多。

而興許是一場生死之間的磨礪，苟日德一開始還有些許不適，但漸漸調整心態之後，對四濺的血花以及地上的血肉模糊開始慢慢免疫，不多時便幹得十分順手起來，不管怎麼說，眼前這個大傢伙終歸是頭畜生，又不是人。

不多時，一具小山一般的熊屍便被二人造得稀碎，熊膽和熊皮是最有價值的，苟日德將其打包裝好，剩下的熊肉自然也不能白白扔掉，還好來的時候帶了兩個麻袋，本來是為了去「撿漏」準備的，現在卻排上了用場。

不過兩個麻袋全部裝滿，也才只裝了三分之一只熊不到，怪這熊羆太過巨大，怕是得有好幾千斤，能帶走的只有小部分，剩下的，只好便宜山間的其他野獸了。

苟日德又找了兩根熊骨插在腰間，準備帶回去燉湯，待確認再也拿不下任何東西之後，這才招呼著準備二狗離開。

「撤吧，一個月以內，咱們頓頓有肉吃，管夠那種。」

二狗點點頭，振作精神，聽到吃的，背上沉重的包裹頓時輕了許多。

...

半個時辰之後。

此時日頭已上樹梢，林中，兩個瘦小的身影緩緩前行，苟日德擦了一把額頭的汗，將背山的包裹杵在地上。

「行了，就在此處歇息吧。」

此地正是一開始遇見那熊羆的地方，由於是負重前行，苟日德足足花了半個時辰才回到這裡。

身上的傷勢還未痊癒，系統的治癒也需要一個過程，而不是瞬間恢復，二狗身上也有傷，若帶著這樣的狀態趕路回黃水鎮，路上遇到意外的話怕沒有應對的能力。

所以苟日德打算稍作休整，待恢復多些體力和靈力再繼續趕路，經過方才的那番大戰，他與二狗的靈力都幾近枯竭了。

至於為什麼選擇回到這裡，理由也很簡單，野獸普遍存在著領地意識，這地方有熊羆的氣息，其他的野獸便尋常不會來此，反而相對安全。

這是叢林法則中很常識性的東西，看了些書的苟日德自是明了。

「二狗你的傷勢怎麼樣？」

看著同樣氣喘吁吁的二狗，苟日德關切的問道。他有系統奶他，陳二狗卻沒有，根據系統的相關說明，經驗值治療傷勢，只能用於自身，他就是想用經驗值幫助二狗治療傷勢也做不到。

「我沒事。」陳二狗咧嘴一笑，說著還拍了拍胸脯，表示問題不大。

雖然他也有受傷，但是在體內靈力的滋養下已經沒什麼大礙了，而且隨著靈力的不斷恢復，傷勢已經好了七七八八，畢竟只是輕傷，說完，他歪歪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然後又繼續說道：

「大哥你剛剛是不是在裝死？」

陳二狗腦中想到了之前苟日德七竅流血躺在血泊中的畫面，那一刻他當真以為苟日德死了。

「咳咳。」一時間苟日德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傷勢好得太快，的確太過匪夷所思，但是系統這東西很難解釋，稍作思考，他還是不打算瞞著陳二狗。

「我沒裝死，剛剛確實差點就死了，但多虧了二狗，嗯~，還有系統。」

說著，拍了拍陳二狗的肩膀，打算跟對方坦白，對於自己唯一的兄弟，苟日德完全信任，哪怕是系統的秘密，也可以共享。

「系統是什麼？」剛問完，陳二狗又忽的想起，這幾日常聽苟日德說，靈師之中，有一種叫做煉丹師的職業如何如何了得，煉丹師煉製的東西，吃了似乎能解決一切問題，不管是修鍊，還是療傷。

而大哥說的系統，莫不就是煉丹師煉製的，於是又補充了一句：

「能吃么？」

苟日德被噎了一下，而後正色說道：

「系統不是吃的，你可以把它理解為...嗯..神仙。」

沒錯，系統屬於外掛，跟神仙沒什麼區別，某種程度上來說，幾乎萬能。

「神仙？」二狗一縮脖子，有些畏懼，又有些好奇。

他剛才竟然問神仙能不能吃，那可真是太傻了。

希望神仙不要怪罪才好。

「那麼大哥沒死，是神仙保佑的？」

苟日德點點頭：「沒錯，是神仙保佑，神仙也會保佑二狗，以後只要大哥不死，二狗也不會死。」

陳二狗似懂非懂，又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螞蟻一般的自己也會得到神仙的青睞，但大哥是讀書人，不會騙他，心頭高興極了。

「神仙也會保佑我？」

「當然了。」苟日德再次點頭。

二狗咧嘴笑，忽然又問道：

「那為什麼我找不到我爹娘，我們又為什麼要做孤兒？」

苟日德一愣，旋即腦中浮現一些模糊的記憶。

記憶中，二人還在監院的時候，二狗便對一件事情耿耿於懷，那就是自己為什麼沒有父母。

他比苟日德還慘，被監院的夫子撿到的時候，身邊沒有任何的信物，甚至就連陳二狗這個名字，也是監院的夫子給起的。

為了找爹娘，陳二狗還曾胡鬧過一陣，每每三天兩頭的偷偷溜出去，沒幾日又被好心的夫子尋回來，或者一身泥淋的自己回來，這樣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二狗也沒能找到他的爹娘。

直到夫子告訴他，等他長大了，他的爹娘便會來接他，二狗這才沒再鬧騰，而是暗暗將此事化為心頭念想，但可惜的是，二狗等到今天，也沒能等到他一直想見的人。

此時面對二狗這樣問，苟日德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作答。

沉默少頃。

「你不是孤兒，以後我們一起找，你一定能找到你爹娘。」

「真的嗎？」

「當然了，大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嗯，我相信大哥！」二狗喜笑顏開，轉而又對所謂的神仙好奇：「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嗎？」

他雖然木訥，但卻不傻，二狗隱約知道，人們口中相傳的「神仙」，應該是臆想出來的罷了，那更像是精神上的一種寄託，而並不是真實存在的。

就好像，橫街蘇大嬸家的雞丟了，找不到就念念叨叨的求神仙保佑，似乎念叨一番，自家雞便就認得回家的路，然而等到第二年開春，新養的雞崽子都長大了，去年丟的老母雞還是沒找到。

還有張屠夫每次去了隔壁寡婦家，回來與自家媳婦兒笑笑，若相安無事，他也總是會念叨神仙保佑，然而穿幫的幾次呢，神仙也不會管他被自家媳婦兒打的鼻青臉腫。

好多人，好多時候，都在拜神仙，神仙似乎無處不在，卻又沒人見過，總之神奇得很。

「當然有了。」苟日德回答得很肯定。至少類似的存在是有的，不然自己怎麼會碰上穿越這麼靈異的事情。

「真的嗎？」二狗想著，如果有神仙保佑的話，那父母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在身邊，而是讓他去找。

「真的，而且神仙總是眷顧努力的人。」苟日德摸摸二狗的腦袋，想著這麼些年了，二狗還是念著自己那素未謀面的父母親，真是個傻孩子呢。想了想忽然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陳二狗：「嗯嗯。」

他雙眼頓時泛起希冀。

他喜歡聽故事，以前監院的夫子也偶爾講故事，但都是好多孩子一起聽，從沒有人單獨給他講故事，而出了監院更是再也沒聽過，張屠夫只知道殺豬，可不會講故事。

苟日德清清嗓子，緩緩開口：

「嗯~，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叫愚公.....」

「他家門前有座大山，整個村子的人出行都很不方便，為了改善交通條件....」

「他決定挖山，把山挖平了，路就寬了，這是造福全村人民的大好事兒。」

「但村裡人並不感激他，別提幫忙了，反而嘲笑他，說他傻，一個區區凡人，又怎麼能把大山挖平呢，做再多的努力不過是白費罷了。」

「但是愚公卻並不感到沮喪，面對看似挖不完的大山，他相信只要努力，就一定會成功的。」

「愚公有著鋼鐵一般的決心。」

「他對嘲諷他的村民們說了這樣一番話...」

「他發誓道：只要不放棄，我就一定能把大山挖平，我日日夜夜的挖，我死了，我還有兒子，我兒子會接著挖，我兒子死了，我兒子還有兒子...子子孫孫無窮盡也，總有一日，門前的這座大山，會被我的後代挖空...」

聽到這，二狗若有所思，他聽得很認真，此時似乎被故事中愚公的精神所感動，明白了堅持就是成功的道理，想必尋找父母也是一樣....出神著，又被苟日德的聲音拉回現實。

「愚公的誓言，傳到了天上，被天上的神仙聽見了。」

「子子孫孫無窮盡也...這樣堅定的毅力感動了神仙。」

「於是神仙的『頭兒』便發話，派遣許多神仙下凡。」

二狗眼睛一亮插嘴道：「神仙幫他了？」

苟日德：「嗯。」

二狗：「幫他把山挖平了？」

苟日德：「沒有。」

二狗：「？」

「那神仙下凡幹什麼？」

苟日德頓了頓：「神仙去他家，幫他生孩子。」

二狗：「！」

二狗覺得好奇怪，思忖片刻，想到一些問題便忍不住問：

「那...下凡的神仙，是公的還是母的？」

苟日德愣住：

「神仙是不分公母的。」

陳二狗一愣，有些納悶，愚公想必是公的吧，聽說生孩子都得是一公一母，而神仙不分公母。

「那到底誰生孩子？」

苟日德：我特么....

我是在跟你講笑話，你這麼認真是什麼意思？

他忽然一臉嚴肅：

「二狗。」

「嗯？」

「我跟你打個賭。」

「打什麼堵？」

「我以後要是再給你講笑話，我就是王八蛋。」

.....

本意是想活躍一下氣氛，開導一番二狗，讓他別為父母的事情而傷心，誰知道到頭來卻做了一回小丑。

苟日德的臨場發揮，以尷尬的結局不歡而散。

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苟日德心中有些憤憤然，二狗這樣的木頭，生活中的樂趣到底是什麼。

還特么神仙公的母的？

到底是我特么給你講笑話，還是你特么給我講笑話？

還誰生孩子？

簡直打腦殼！

...

尷尬的氣氛持續了好一會，陳二狗心中委屈，自家大哥忽然就很生氣，也不知道為什麼，難道是他剛剛問的問題不對？

作為一個不經人事的少年，對於「生孩子」這件事情，陳二狗尚還不甚了解，或許自己以後應該多研究研究這方面的知識，下次跟大哥聊起「生孩子」之類時，便不會惹大哥生氣了。

他不禁心裡感嘆，讀書人就是不一樣，知道的多....

故事是個好故事，對陳二狗來說新鮮的緊，他半天沉浸在其中，想到了愚公和大山，又想到自己和父母，其中好像有相同的東西。

只是到底誰生孩子呢？

「愚公應該是公的。

那麼神仙應該是母的吧。

那萬一神仙也是公的呢？兩個公的...也能一起生孩子嗎？」

他不確定。

想著想著。

自然而然的。

陳二狗魔怔般的脫口而出：

「大哥，你跟我...以後能不能生孩子？」

這一問，完全是下意識的...

苟日德正鬱悶著，聽到二狗的話，他猛地虎軀一震！

「陳二狗，你特么欺人太甚！」

苟日德反手一記黑虎掏心，林中頓時一陣雞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