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勾欄之戰
苟日德聞言沉默了。
他明白黃健仁的意思,雖然對方話未說完,但他不是正經意義上的無知少年,其中利害他自然清楚。
他如果真拿二十兩去啟靈,不管是偷的、搶的、還是借的,如果失敗的話,他一輩子恐怕都只能做一條徹徹底底的鹹魚。
難不成當真要放棄治療?那錦衣玉食怎麼辦,三妻..人生巔峰怎麼辦?
氣氛頓時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半晌后,黃健仁開口問道:
「相識一場,還不知道兩位小兄弟的名字?」
黃健仁沒再提啟靈的事情,本是萍水相逢,該說的他已經說了,怎麼抉擇,他不能幫苟日德拿主意。
苟日德此時也釋然了,一切隨緣吧,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
他抬起頭,臉上微微有些尷尬,不過還是盡量表情自然的說道:
「失禮了,我叫苟日德,他叫...他叫陳二。」
陳二狗聽到苟日德少說了個字,當即想要糾正,卻被一聲突如其來巨響打斷。
「轟隆。」
一聲落雷般的炸響自門外傳來,驚得三人齊齊一怔,就連黃健仁這個修鍊者,手中不停搖晃的摺扇停了一瞬。
陳二狗:「打雷了?」
不待他多問,轉眼卻發現苟日德與黃健仁已經起身出了門。
....
房門之外。
此時,春香樓的二樓被炸出了一個窟窿,一個人影到飛著從樓上摔下,撲通一聲落在後院之中,在地上翻滾兩圈,最後停在一處房門口。
房門剛剛打開,苟日德便看見門口不知何時躺了一個人,當即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只見地上那人渾身被一層火焰包裹,從其周圍扭曲的空氣來看,火焰的溫度高得嚇人,而地上的那人卻一動不動,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地上這人,多半已經是個死人了。
要是活人被這麼熾熱的火焰焚燒,早該疼的哭爹喊娘了。
「天上...掉下個死人?這是什麼不祥之兆?」
苟日德心頭髮憷,他不是沒見過死人,但這麼近距離的觀察一具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依舊讓他胃裡翻騰。
黃健仁亦收了摺扇,盯著對面二樓處的那個大窟窿,表情看不出好壞。
正在這時,一道道人影接連著從二樓飛躍而下,足足七八個,個個身手敏捷,行動間身輕如燕,俯衝間如同鷹隼,苟日德當即眼睛一亮。
「這麼多?全是修鍊者?」
但是下一刻,他便嚇得魂不附體。
因為那飛躍而下的一個個身影,都是統一的黑褂子,與他跟二狗在衚衕口見到的那兩名衙差一般無二。
而且都朝著他所在的方向而來。
「好多..衙差。」
苟日德面色煞白。
他下意識的轉身就要跑,可剛一有動作,肩膀卻被一隻手穩穩的按住。
苟日德抬頭,看見的是一雙平靜的眼睛。
按住他的,正是黃健仁。
「姓黃的你要害我?」
苟日德心頭猛獁象亂撞!
對黃健仁的好感化為烏有,那一眾黑褂橫刀的衙差,馬上就要落到眼前了,而他苟日德,卻是個殺人犯。
偷吃的事尚且不提,打死麻三的事情若是敗露,他與陳二狗今日怕得埋骨勾欄。
正當他想掙開黃健仁,強行遁走之時,二樓飄下的那幾個人已經落地,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苟日德反倒不敢動了,此時再掙扎,無異於此地無銀三百兩,會強行吸引衙差的注意。
「已經死了!」
身後,一個衙差蹲在地上,二指並在地上著火的那人頸脖處,沉著臉說道。
此時那人身上的火已經息了大半,整個人被燒的面目全非,衣衫破爛不堪,不過其腰間一條寬大的腰帶卻還算完好,上面有一個大大的勇字。
被燒死的,赫然也是一個衙差。
「哼。」
眾衙差之中,一名留著八字鬍須的發出一聲怒哼,眼中全是殺氣,他抬頭看向高處,腰間的橫刀豁然出鞘。
這人似乎是眾衙差的首領,隨著他的動作,其餘的衙差也紛紛拔出橫刀,盯著二樓之上那個大窟窿,皆怒目而視。
此時樓上又飄下一人,或者說砸下一人更為合適,因為隨著那人的落地,小院兒天井這塊地彷彿都跟隨著顫了顫,似乎落下的不是人,而是一塊巨大的岩石。
那是一個兩米左右的大漢,粗獷,狂野,渾身都是爆炸的肌肉,面部一條長長的刀疤更為其添加了幾分凶戾之氣,其肩上扛著一柄足有門板大小的巨斧,氣勢好不駭人。
「趙兄,我那妹妹下手沒個輕重,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當然了,你手下醫治的傷藥費,我們鐵狼傭兵團自會賠償。」
那大漢一落地,便朝著衙差中那為首的八字鬍說道,儼然是相識的。
而那位被稱作趙兄的為首衙差卻是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只是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屍體,然後緊了緊手中的橫刀。
那八字鬍沒說話,倒是其身後的一名衙差含恨開口,長刀指著那大漢質問。
「姓木的,人都死了,你拿什麼賠償?」
那大漢猶如樹榦一般的粗壯手臂微微一攤,臉上儘是為難。
「死了么?那就是不用治了....。」
「你。」先前說話的那衙差眼中怒火更甚,其中還多了幾分屈辱,方才大漢道歉的話,很明顯不是真的心存歉意,而是在羞辱他們。
此時,那一直沉默的八字鬍緩緩抬頭,看向那大漢眼中全是陰狠的殺意,他一字一頓的說道:
「傷藥費就不用了,償命吧。」
話音落下,一道凜冽的刀光亮起,在這白日間亦是璀璨無比。
被大漢稱做趙兄的八字鬍衙差動手了,他手中的長刀化為一道匹練,森冷的刀鋒憑空切出一條白線,朝著那扛著巨斧的刀疤大漢斬去。
「哧。。。。」
空氣撕裂的聲音響成一串,八字鬍的刀很快,刀上還有一層淡淡的白芒覆蓋,那是靈師的專屬手段,靈力!
趙冷鋒此時心中殺意大盛,貴為衙差,誰見了不得叫一聲大人,說句不客氣的話,在荒鎮這一畝三分地上,衙門就是天,什麼狗屁傭兵團,竟敢對衙門的人下殺手,除了拿命來償,絕無其他的商量。
那大漢見趙冷峰殺來,臉上卻沒有絲毫慌張,扯下抗在肩頭的巨斧隨意一揮,一陣狂風掀起,斧背磕在刀鋒上,發出「噹」的一聲嗡鳴,震得在場眾人耳朵發麻。
兩兵相撞。
趙冷峰只覺得手臂一麻,一股巨力從手臂直導入胸腔,一口鮮血湧上喉嚨,接著眼中浮現駭然之色。
強行將涌到喉頭的鮮血咽下,趙冷峰抑制不住的蹬蹬噔倒退幾步,本就陰冷的臉色更加難看。
「情報有誤,這木槐江,根本不是一階的修為!」
一擊之下,便知深淺,就算是一階巔峰,也不可能隨手震得他六腑激蕩,險些吐血。
短短一瞬,趙冷峰臉色再變,已是沒了方才的氣勢凌然,如果對方是一階以上的存在,那麼他可萬萬不是對手。
心中替同僚報仇的想法瞬間熄滅,正當他想說些什麼,但未等他開口,木槐江手中的巨斧卻又是一掃,沒什麼耀眼的光芒,只是快,快得很,巨斧在木槐江手中猶如沒有重量一般,揮灑的自如,甚至,比趙冷峰的刀還要快上幾分。
「唰!」
「啊。」
一聲慘叫響起。
趙冷峰握刀的右手被齊肩切下,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然後啪嗒一聲落在了苟日德腳下。
苟日德下意識的腳趾摳緊地面,頭皮發麻。
望著腳下那根依然還握著刀的斷臂,苟日德想要挪動腳步,身體卻不聽使喚,一動也不能動。
好歹也是殺過人的,苟日德也沒想到自己心理素質會如此之差。
或許是因為這手臂來的措不及防,又或許,是因為方才二人間的交手,在那種速度與力量面前面前,他與麻三此類人,猶如豬狗螻蟻。
那是實力不在一個次元的差距所帶來的的恐懼,是生物的本能!
方才二人交手,整個過程只在眨眼之間。
苟日德連二人也未完全看清,如同電光火石。
而且在二人袒露氣勢之時,苟日德感覺四周的空氣變得極其粘稠,猶如液化一般,幾乎不能呼吸,別說蜉蝣撼樹了,就是這樣的氣勢再強一分,再多一時,他很有可能直接窒息!
這種感覺,很不好,危險,無力!
「這就是靈師嗎?超自然的力量!」
雖沒有絢爛的光彩,僅僅是純粹的力量碰撞,但卻如此的具有視覺衝擊,如此的震撼人心。
「果然,板磚什麼的,也只能對付對付麻三那種半大年紀的精神小伙。」
初次見識靈師的力量,苟日德心中升起無法言喻的驚嘆,同時,也生出一股嚮往之情。
...
「嘿嘿,嘿嘿,很好,二階靈師,好得很。」趙冷峰斷了一條手,但似乎感覺不到痛,反而喉嚨中發出低沉的笑聲,面目猙獰的看著木槐江,眼中儘是陰毒與憎恨。
他方才想說的話已經沒有必要再說了,和平收手已是不可能,這木槐江,當真是好膽。
趙冷峰身後的眾衙差此時亦個個驚若寒蟬,沒了之前的氣勢,趙冷峰斷了一臂,對他們的打擊極大,趙冷峰的實力在所有衙差中也是排的上號的,荒鎮之中,除了鎮守大人,比趙冷峰強的也就在五指之數。
而趙冷峰喊出的「二階靈師」幾個字,更是讓眾人萌生了退意,儘管今日死了一個同僚,但兇手是一名二階靈師的話,他們若要執意報仇,怕是除了死更多人之外不會有其他的結果。
連最強的趙冷峰都沒撐過一個回合,而鐵狼傭兵團,卻遠遠不止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