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不速之客

第498章 不速之客

楊沂中的到來,讓張浚多了半分底氣。

下一次大戰可能隨時會爆發,殿前司的兩萬精銳可以說是真正的及時雨,讓張浚戰略版圖上的第三角,也是戰略中心——建康,得到了較大的強化。

「沂中,建康這幾日就交給你了。」張浚鄭重叮囑道:「建康干係重大,切莫有失。」

對於張浚的決定,楊沂中有些摸不著頭腦。

劉錡在清流關立了功,皇帝賞賜了金帶、金鞍、寶馬和犒軍銀錢,這些東西隨便找個督府參議送過去就成了,張浚身為大都督為何要親自前往?

劉錡的功勞又不是大的沒邊,只是收復了滁州而已,值得張浚這麼勞師動眾,連自己安危都不顧?

「相公,您乃萬金之軀,何必勞您大駕?」楊沂中面子上還是得勸兩句的,「督府中擇一合適人選將陛下賞賜送往滁州即可,建康還需您坐鎮。」

張浚擺了擺手道:「當日滁州失守,士氣大沮,軍無鬥志,建康危急。幸有劉太尉清流關之勝,收復滁州,力挽狂瀾。今我親身前往,不但為嘉獎之意,更是為提振軍心士氣。」

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張浚沒說。

據滁州敗退兵馬稟告,當日滁州失守時,劉錡已率大軍趕到,但在葉治攻城時卻未見劉錡出兵阻擊,有坐觀勝負之嫌。

僅僅一日後,劉錡報告說自己在清流關擊退葉治主力,收復滁州,這樣的說法細思之下讓人不免覺得有些反常。

葉治既然拿下了滁州,為何又跑到清流關去跟劉錡干仗?

即便是劉錡當日見事不可為退守清流關,葉治率軍追擊被擊退,那也沒必要放棄好不容易得手的滁州啊。

憑葉治的軍力,滁州不可能一天都守不住吧。

張浚這幾日思來想去,更覺疑竇叢生,事實真的是劉錡說的這樣嗎?

張浚雖然沒往那上面想,但如果不親自去滁州看一看,解開心中的疑團,他是睡不踏實的。

其實這是張浚親自前往犒軍的真正原因。

楊沂中見張浚心意已決,也不好再說什麼,便問道:「那要不要先派人知會劉太尉?」

「無需。」

「那末將派精兵護送相公前往。」

第二天一大早,張浚便出了城,幾艘大樓船伴著微涼的江風和暖人的旭日向對岸駛去。

在宣化登岸,沿著官道北上一百餘里便是滁州。

讓張浚略為驚訝的是一路北上居然看不出什麼兵荒馬亂的跡象,倒是他們這隊疾馳的一百多騎顯得有些突兀和劍拔弩張。

張浚的不請自來著實讓劉錡吃了一驚。

劉錡帶著驚疑將張浚請到了都堂,領著一幹將佐參拜。

「呵呵,太尉請起!」張浚扶住了劉錡,笑道:「太尉真乃當世名將,收復滁州,勞苦功高,陛下特頒下賞賜褒獎。」

說著,張浚從隨從手裡接過了錦盒,遞到了劉錡手裡,叮囑道:「這是陛下賞賜的金帶,另有金鞍、寶馬、錢帛,望太尉再接再厲,莫要辜負聖恩。」

「謹遵相公教誨。」捧著金帶,劉錡一臉感動地表態道:「劉錡定當奮勇報國,不負陛下聖恩。」

張浚欣慰地拍了拍劉錡的肩膀,「有信叔坐鎮,大江可保無虞。現在形勢如何?」

「相公今日一路勞頓,還是先請用膳吧,末將再向你稟告。」

「呵呵,也好,信叔這麼一說,我還真有些肚飢了。」

「相公您這邊請,軍中飯食粗劣,相公多擔待。」

「誒,我也是戎馬半生,軍中飯食自有一番味道,何陋之有。」

說來張浚和劉錡也是老相識。

當年張浚奉旨經略關陝,劉錡當時是涇原帥,張浚是他正兒八經的上司。建炎四年,金兀朮、婁室、訛里朵集結大軍攻陝望蜀,與張浚集結的五路大軍大戰於富平。由於環慶經略使趙哲畏敵先逃,宋軍大敗,張浚退駐興州,而劉錡身率將士衝擊敵陣,殺獲頗眾,在這一戰中嶄露頭角。

富平之戰失利后,趙哲部屬慕容洧據慶陽叛變,進攻環州。張浚令劉錡前往救援,劉錡留下部將守衛渭州,自己率兵救援環州。不久,金軍進攻渭州,劉錡留下部將李彥琪抵禦慕容洧,自己親率精銳部隊回軍救援渭州,由於兩面接敵,劉錡首尾難顧,於是率軍撤到德順軍。部將李彥琪逃歸渭州,投降金國,劉錡因此被貶為知綿州兼任沿邊安撫使。

紹興三年,劉錡官復原職,任關陝宣撫司統制。

紹興四年,金兀朮攻仙人關,劉錡率軍馳援吳玠,取得仙人關大捷,他本人亦為趙構所知,被趙構宣召入朝,任帶御器械、江南東路馬步軍副總管。

十二年後,劉錡又重新歸於張浚麾下,這也許就是牽扯不斷的因果輪迴。

張浚真是餓了,吃了不少,還破例喝了一杯水酒。

劉錡一邊陪著張浚吃喝,一邊將滁州目前的形勢跟張浚做了彙報。

「信叔,王都統的屍身可有尋到?」

「相公恕罪,城內外皆尋不到王都統。」

王德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張浚頗為無奈地嘆道:「將軍難免陣上亡,馬革裹屍亦快事。信叔,你收復滁州乃大功一件,但我聽到傳聞言,當日滁州失陷,你率大軍未及時救援,有坐觀勝負之嫌,可有此事?」

劉錡一聽,張浚果然是為了這事而來,忙起身請罪道:「相公恕罪,非錡不救,實乃事不可為。」

「何為事不可為?」

「相公有所不知。」劉錡稟告道:「當日,葉治大軍分為兩部,一部攻城,一部與我對峙。葉治攻城,兵勢迅猛,須臾之間便已破城,末將欲領兵出擊時,城內守軍已潰逃出城,敗勢已定。末將不願作無謂犧牲,只得退軍清流關再做打算。」

「須臾便已破城?」張浚覺得匪夷所思,「這如何可能?」

「相公有所不知,葉治火炮之威,幾可毀天滅地。」北關轟炸的那一幕仍牢牢地刻在劉錡的腦海里,「當日葉治攻北關,以火炮炸之,僅僅片刻,北關城門就被炸毀,守軍將士亦傷亡慘重,葉治大軍不廢吹灰之力就攻入滁州。」

「那火炮真這麼厲害?」

劉錡的描述和張浚先前聽過的沒什麼出入,他也在儘力想象著當時的場景,但對於火炮的威力仍然有些難以置信,「我朝亦有震天雷,卻為何無此威能。」

「相公若是親間,就知道火炮之威了,真是非人力所能相抗。」劉錡嘆道:「相公可能有所不知,葉治如入無人之境地破燕山、下會寧,全賴火炮之威,不可一世的女真人,就是亡在了火炮之下。」

劉錡說的並不誇張,葉治僅僅幾個月就將金國給滅了,沒有火炮之威,那是根本辦不到的。

經劉錡這麼一點,張浚也想明白了,不免又為社稷的安危擔憂,問道:「可有破解之法?」

劉錡搖了搖頭,「難。」

「葉治既然有火炮之威,怎麼會在清流關折戟?」

張浚這話問的有些直白,幾乎有點質疑的味道,不過他是上司,也算不得太無禮。

劉錡似乎知道張浚會有此一問,從容答道:「火炮雖然威能巨大,長於攻城,但過於笨重,行走不易。當日葉治來犯清流關,末將以輕騎襲之,曠野之上,火炮無法逞威,故能有此小勝。」

「原來如此。」張浚恍然道:「兵無常勢水無常形,以已之長攻敵之短,信叔深得兵法要旨,不愧為名將。」

「相公過譽。」

張浚擺擺手,道:「信叔莫要自謙。順昌大捷、柘皋大捷,今又有清流關大捷,信叔用兵有鬼神莫測之機,與岳飛相比,亦不遑多讓,三次大捷,亦足以名留青史。信叔啊,如今國事艱難,社稷安危繫於你身,信叔努力啊。」

「謹遵相公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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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馬秋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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