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假冒偽劣
張浚義正辭嚴地拒絕了葉治,還買一送一,在信里把這個亂臣賊子罵了個狗血淋頭。
葉治知道張浚剛,沒想到他的罵人功夫更是厲害,委實讓臉皮厚的沒邊的神棍都有點面紅耳赤。
按理說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不服就干,沒其他的道理好講。可葉治打心裡不願和自己人打打殺殺,所以有點舉棋不定,只好聽聽眾人的意見。
眾人知道葉治的心思,但他們的態度卻比較一致,既然不能以理服人,那就以力服人,特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更要殺伐果決。
不過葉治似乎有著自己充分的理由。
從形勢來看,舊政權的垮台已經不可避免。隨著權力的交接,大部分舊有勢力都會被保留下來,而張浚楊沂中他們就是屬於可以保留並且有保留價值的一部分。
如果選擇擊潰這部分舊勢力,那對於要在權力交接后儘快穩定局面的葉治來說也是一種損失。
而且暫時放建康一馬,不僅對戰局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影響,反而會給他帶來好處——用仁義來贏得舊勢力的支持。
這對於葉治來說是一個加分項。
葉治把自己的想法一說,眾人紛紛表示讚歎,這拿筆的和拿刀的就是不一樣,高實在是高。
放張浚一馬,前提是人家得老老實實的別搗亂。不過張浚可不是家裡的孩子,父母說啥是啥,想讓人家老老實實的,還真得想個萬全的法子。
不過這難不倒自帶主角光環的神棍,他已胸有成竹。
「建康城圍而不攻,將張浚兵馬堵在城內即可。」葉治掃了一圈眾將,令道:「朱雀軍和鷹揚軍騎兵暫時合併為一軍,由郭進統領;朱雀軍和鷹揚軍步兵合併為一軍,由徐慶統領。郭進隨我南下,徐慶與劉大哥的軍馬在建康牽制張浚。各軍今日務必做好準備,明日一早動身。」
「遵令!」
現在最急迫的是劉錡那一班子,畢竟一家老小都在臨安,心無時無刻不弔著,大軍早一刻殺到臨安,家小就多一分安全保障。
「文舉。」
「在。」
「即刻傳令給青龍軍,讓呼帥火速率軍南下。」
「是。」
發完好施完令,神棍坐在交椅上出起了神。
現在他心裡最記掛的是自己安排的那支奇兵,不知道種彥崮那小子到哪兒了,可別比哥還慢啊,要不然他這個奇兵就成了笑話。
……
清流關大捷是假冒偽劣的消息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自大宋開國以來,這樣不要臉的事情估計還是頭一回見。最最讓人無法接受的是,一向赤膽忠心的劉錡居然附逆!
一想到十天前的褒獎,趙構臉上就火辣辣的。
這是不講武德啊。
「陛下,劉錡附逆,罪不可赦。按大宋律法,宜速賜處分,明正典刑!」
果不其然,劉錡反水的事情嚴重地刺激了台諫最為敏感的神經,言官紛紛遣責聲討,並一致要求儘速嚴厲制裁,該抄家的抄家,該滅族的滅族,以儆效尤。
「陛下,事情急迫,臣請陛下移陛,南下避兵,以策萬全。」
趙鼎作為一朝宰執,可不想在這個緊要關頭被嘰嘰喳喳的言官們帶跑偏了,況且張浚還有私信帶到,讓他想辦法防止趙構盛怒之下再出錯招。
趙鼎的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到了殘酷的現實。
劉錡附逆,那意味著江北盡失。
江北盡失,又意味著葉治大軍隨時可能渡江南下。
建康能擋住葉治鐵騎嗎?
建康離臨安六百里,看來時間已經不多了。
「趙相所言極是。」梁汝嘉附議道:「陛下乃萬聖之軀,社稷安危所系,情勢緊急,當早定行止。」
又要逃。
趙構內心深處瞬間升起了一股濃濃的倦意。
這都第幾回了?
古往今來有幾個像朕這樣命苦的皇帝?
一輩子和狼狽逃跑打交道,難道這是至高權力的贈品?
趙鼎和梁汝嘉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了正軌,亡國之禍近在眼前,還有心思扯那些沒用的,趕緊想想如何逃命吧。
「走?何處可去?」
「陛下可移陛溫州府。」趙鼎建議道:「溫州府有魚米之豐,又有永嘉江地勢之利,還有海上交通之便,乃上上之選。」
呵,溫州。
趙構心中自嘲地笑了笑,你們不知道葉治這個逆賊就是溫州人氏嗎?忘了當年朕就是在溫州遇到了這個反骨崽的嗎?這是命運和自己開玩笑?
趙構不由想起了當年海上的饑寒顛簸,想起了江心嶼上的清輝皓月,想起了那個知書明理的童子來。
兜兜轉轉十幾年,又要轉回到因果的起點?
「祖宗神在皆在行在,朕不走。」
「陛下。」
趙構居然關鍵時候犯倔,趙鼎心中焦急,諍道:「陛下乃社稷安危所系,老臣懇請陛下以社稷為重。」
「請陛下以社稷為重。」
群臣齊刷刷地附和勸諫,整齊劃一的音浪弄得趙構有些心神動搖。
「父皇。」皇太子趙眘拜倒在地,勸道:「兒臣懇請父皇暫往溫州府避兵,兒臣留行在護衛祖宗神主。」
「陛下。」趙鼎也拜倒在地,再次諍道:「請陛下以社稷為重!」
「請陛下以社稷為重!」
大殿內,呼啦啦地全都拜倒在地,高了三分的音浪震得趙構有些堅持不住。
朕若再一意孤行,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了?
就在趙構躊躇猶豫間,只聽見殿外一陣急呼如雷霆炸起,瞬間讓所有人色變。
「急報!急報!」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齊刷刷地側身盯住了門外,看來這個急報不是什麼好消息。
鄺珣親自奔到了殿外,從御班直手裡接過了急報。
「念。」
鄺珣剛想把急報呈上去,目無表情的趙構就朝他擺了擺手,一副「好東西」要大家一起分享的做派。
鄺珣無奈,只得當眾念起了張浚的加急軍報。
所有人心裡都打了預防針,知道肯定沒啥好事,可當聽到葉治大軍已經渡江,建康告急時,所有人繃緊的神經再一次被狠狠地捶了一下子。
建康告急!
腫么辦!
所有人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有點透不上氣來,照這個架勢,估計要不了兩天,葉治就得殺到臨安來。
「陛下,勢已急迫,臣懇請陛下移駕!」
「請陛下移駕!」
聽葉治大軍已殺過江,趙構也有點慌神,搞不好,這個生死仇敵都快要殺到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趙構嘆了口氣,道:「眘兒。」
「兒臣在。」
「你先行護送神主及六宮前往溫州避兵。」
「父皇,讓兒臣留下吧!」趙眘泣告道:「兒臣豈能棄君父於不顧,父皇,讓兒臣留下吧!」
「陛下!」
趙鼎撲通一聲,又拜倒在地,哀求道:「請陛下與太子偕行,老臣留在臨安,誓與逆賊周旋到底!」
「陛下!!!」群臣呼聲如潮,滾滾而來。
趙構再也堅持不住,仰天長嘆道:「罷罷罷,走吧。」
「嗚嗚嗚……!!!」
就在戚戚慘慘切切間,凄厲急促的示警聲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在整個臨安城上炸響!
儘管眾人已有了心裡準備,但一聽到這個如夢魘般的聲音時,全都懵逼在了當場。
臨安上一次響起警報,那還是十幾年前的事。
那時候金兀朮夜闖獨松關,奇襲臨安,幸好趙構小朝廷溜得快。
如今警報聲再起,敵人到了眼皮底下,趙構居然蒙在鼓裡,還在朝堂上猶猶豫豫,看來這次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