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理
倒計時的分鐘數字跳了三次,陸織講完,房間里沉寂了幾秒。
「命運共同?」小眼鏡瞪著眼,「這個是咋看出來的?」
陸織抬了抬自己的兩隻手,向著眾人展示,「我想,一會兒對面肯定還是會打過來的。到時候讓白先生在自己手上做個標記,如果我們有人手上產生了同樣的標記,便能證明這個猜想是對的。」
要死不活的,小眼鏡又問了句:「那要是沒有呢?」
塗東奇冷冷看了小眼鏡一眼。
陸織扶著下頜,低眸道:「那就只能等死了。」
眾人:……
「那到底,特魯斯對應的是哪個圖案卡牌啊?」殃殃抬了抬手問道。
難得還有個人腦袋清醒,沒被前面說的猜想糊了漿糊,陸織很是欣慰,他長腿一邁,跨坐在椅子上,沖著幾人的方向道:
「蘋果。」
其實絲帶是日記里唯一能和對面對卡牌對應的物品,但是——
「讓黛莉想要邀請特魯斯的原因是『好吃的食物』,而不是包裝用的的絲帶。」陸織纖長的手指夾著卡牌,說到這裡忽然抬頭送了個笑眼,「當然,如果對面卡牌里有『媽媽』的照片,就不一定選哪個了。」
小眼鏡深以為然的恍然悟道:「原來是這樣!」他扺掌齜牙笑說:「那如果對面有個『媽媽』的照片,會不會是陸哥的啊?」
陸織黑著臉:「……」
「嘿嘿,開個玩笑嘛。」小眼鏡食指推了推鏡架,縮著脖子嘿嘿笑。
「不對啊。」馬力偏頭仔細看了眼日記,又說道:「只是說了好吃的,沒說是哪個好吃的啊,對面不是有兩個么?棒棒糖和蘋果,為啥不是棒棒糖?」
「你見過吃棒棒糖吃了滿嘴血的嗎?」小眼鏡不屑道,「人家都寫了『牙籤』了,怎麼可能是棒棒糖。」
居然被小眼鏡堵了嘴,馬力十分受挫,他定了定神,試圖另找話題化解尷尬。
「那,對面的卡牌和我們又是怎麼對應的呢?」
這下,幾人的目光又齊齊緊張的聚到陸織身上去。
這可是真正關乎他們自己的大事。
「這個嘛——」陸織食指中指間叼著卡牌放在另一隻手心上輕點了兩下,拖著長腔道:「我也不知道。」
眾人:……
陸織:「一會兒讓對面在自己身上做不同的標記,自己對應看一下。」
殃殃小聲道:「真的可以么?」
眾人看向她。
「陸哥你自己之前不是讓白哥做過標記么?現在不也沒有么,白哥看起來不像是會故意……」殃殃越說越小聲。
「不是說質疑你的猜想不對。」殃殃立馬解釋道,「即使是『命運共同體』,也可能是只作用在遊戲里的對吧。」
幾人目光又立刻甩到陸織身上。
他卻並沒有被反駁之後的慍怒或者任何尷尬,只挑眉淡淡道:「那也沒關係,只要幫對面猜對了,我們就能贏這場遊戲。」
幾人雖然口中不說,經殃殃這麼一提醒心裡卻起了個疙瘩。
如果對面做個標記,自己這邊真的能對應也有一個倒也罷了,若是沒有,那陸織的猜想就完全缺失了依據。
把希望寄托在一個沒有依據的猜想和一群不認識的陌生人身上,實在是個過於盛大的冒險。
時間一分一秒跑著,倒計時並不因為他們的不安和茫然而有任何的仁慈,隨著倒計時的『滴答』聲各人焦灼著不同內容的忐忑。
片刻后,小眼鏡忽然驚乍一聲喊道:「按照陸哥說的,那剛才對面倒計時結束了,我們這邊是不是也對應有個人的結果也出來了!」
這話一出,幾人又慌忙去看自己的卡牌指示燈。
塗東奇滿臉不耐道:「要是真這樣,結果早出來了,現在急成這樣還有個鳥用。」
話是這樣,塗東奇還是低頭掃了眼自己的卡牌。
其餘幾人確定的看到自己卡牌上的綠燈,一顆心才沉到了肚子里。
在這種沒頭腦沒思路的時候,即使是對陸織的猜想存有質疑,誰也不願擔著『萬一是真的』的風險。
在多一種的可能性下存活下來,對每個人來說都有很重要的意義。
教授不動聲色的將卡牌轉回,目光指向陸織:「那如果是按照對面的倒計時淘汰人的話,我們這邊的倒計時的意義是什麼?」
這也正是陸織想不明白的地方。如果他們的作用只是提供日記線索,根本就沒有必要再畫蛇添足的單獨安排一個倒計時出來。
幾人正忐忑著的時候,牆上大屏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電流聲。
一陣白光忽閃兩下,對面幾人的身影再次出現。
這次,六人要比第一次要歡喜期待不少,他們有太多的想法需要和對面驗證。
陸織先是將板凳調了個頭轉到面對著畫面坐下,目光從當先站立的白忍身上擦過,繼而大致繞著對面房間掃了一眼。
一共五個,一個沒少。
瞿道二愣子似的呼哧呼哧奔到大屏前。
「老陸!幾分鐘不見,甚是想念啊!」
陸織擺了擺手:「想你大爺。」
「老陸,你們那邊怎麼樣?沒淘汰人吧?」
「你們沒有,我們就沒有。」
「啥意思?」瞿道摸不著頭腦,忽然想到什麼,又一拍手叫道:「哎我告訴你,忍哥實在牛逼啊,就你給的那破線索都能猜到正確的答案!」
陸織:「……什麼叫我給的破線索,坑爹遊戲就是這麼寫的你叫我怎麼說——不過你是說,你們猜到了正確的答案?」
陸織的目光轉回到白忍身上,勾著唇角笑了一聲:「白先生很厲害嘛。」
白忍手裡沒再抱著那本筆記,斜倚高凳而立,微點頭打了個招呼:「是瞿道的功勞。」
瞿道這厚得可以和西北的城牆比一比的臉皮竟然嗖的一紅,露出了陸織有生之年系列的赧然。
「哪有……運氣好而已,都是忍哥範圍縮得小。」
「什麼跟什麼?」陸織滿臉的嫌棄,「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啊,一開始呢,你不是講了那個日記內容嘛,裡面根本就什麼東西都沒有嘛,所以我們也在那裡糾結呀——」
陸織以及眾人:「少廢話,說正題!」
瞿道:「哎呀這不就說到了嘛,是忍哥分析的哈,既然日記里說『太遠了』,就說明不是住在小女孩家裡的人,然後我就問,有可能是分家呀、離婚啊或者其他什麼的,然後忍哥就說——」
陸織:「無額外提示的常理推論。」
白忍落在陸織身上的目光短促動了一下。
「哎對對對就是這個,你咋知道——哎不管了,反正都是你們懂得常識。總之就推理出了一定不是住在家裡的人,這樣目標就縮到了叔叔和奶奶上面。」
「說到這裡,老陸你總算是做了件人事,要不是你把你們那邊的卡牌內容告訴我們,可能現在真就淘汰一個人了。」瞿道沖著陸織送了個十分瘮人的秋波。
陸織忍著吐:「要不你別說了,我現在不感興趣了。」
「這麼緊張的環境下,緩解一下氣氛嘛。」瞿道舔了舔嘴唇,繼續道:「然後忍哥說,你們那邊的卡牌和我們是一一對應的。」
白忍抿了抿唇,語氣仍舊淡淡的:「要感謝陸先生的點撥。」
「好說好說。」
某人十分臭屁的接下了這個帽子。
「臉皮夠厚的呀老陸。」
「彼此彼此。」
瞿道『呿』了聲,又繼續道:「然後現在問題就是奶奶和叔叔這倆角色對應的是啥圖案呢?」
說到這裡,瞿道拖著長腔賣了個關子,對面幾人嘴都跟著張開了,半天見他沒後續屁放出來,一個個的怒氣值躥到了紅線,手裡有東西的眼看著就要隔著屏砸過來了。
瞿道見好就收,說書似的舉著並不存在的驚堂木當空一拍,道:「這就要從題干說起了——」
「瞿!道!」
「哎我這次真不是亂扯,題干里不是說了『重男輕女的奶奶』嘛,這是除了『內向的哥哥』以外,唯一一個自帶特徵詞的,哥哥又不在這次的猜測列里,所以就把目標鎖定在了奶奶上。當然,這些都是忍哥說的。」
瞿道很知趣的不邀功、不請賞,並且挖掘出了二十多年來從沒有過的狗腿子傾向,陸織鄙視寫滿了臉,就差一個臭雞蛋砸瞿道臉上了。
「只是猜出了人物,可是你們手裡的不是物品圖案么?」馬力試探問道。
難道他們找到了證明兩邊卡牌對應的方法了?
這邊除陸織外的五人心裡登時浮起一種十分複雜的喜悅。
如果能證明真的是有對應的,即使無法掌控柜子,兩邊的牽連也完全讓他們有了奔頭。
陸織興緻並不在瞿道的話上,只是對於這位白先生的興趣越來越大。
比起他自己的一系列猜測,白忍這種排除法要更瘋一些。
畢竟他只是猜測,白忍是真的拿一人一次的機會往裡賭。
黑胖子那樣脾氣沖的和白領女人那樣膽小自我的,竟然也真能隨著他的安排來。
「不是說了么,『重男輕女的奶奶』,重男輕女的話,一定是更喜歡孫子啊。」瞿道這理所當然的樣子,很難想象往前推幾分鐘,馬力那樣的問法幾乎一模一樣的從他嘴裡說出來過。
「所以就用剪刀剪去了孫女的長頭髮?」
陸織雖然這樣說著,心裡卻再次給白忍冠了個『瘋批』的稱號。
看起來沉穩守矩的一個人,竟然能做出從這種八竿子夠不著的提示里摸線索這種騷操作。
瞿道兩隻眼瞪得老大:「卧槽牛逼啊老陸,開掛了吧你,你是怎麼知道是剪刀的?」
「常理。」
這倆字讓『無柜子組』一群懵逼的人感覺到了智商上的降維侮辱,偏偏人家的答案還是對的。
還能說什麼。
抱緊大腿為上計。
交流越多越暴露自己的智商……
無櫃組早已打好跟著大腿划水的主意了,見鬼的他們這邊的大佬還要在結果都出來的情況下問上一句:「這些都是猜測而已啊,怎麼肯定就是對的了?」
無櫃組:??你猜的還少么……
白忍好看的眸子輕輕眨了一下,他的瞳色是帶著點湖綠的淺色,偏偏發色又是極正的墨黑,兩者相襯,讓他整個人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神秘衝擊感。
面上再禮貌,也帶著讓人不好接近的距離感。
也算不上笑,他只是斂了斂神,輕飄飄應道:「所以還是要靠瞿道的好運氣。」
「沒想到吧!」瞿道臉笑成了一朵菊花,大拇指沖著自己一指,「你道爺掐指一算的功夫竟然在這派上用場了,最後是我選滴!」
別的不說,瞿道這道姑——呸,道士的名號是真的並非空穴來風。
這廝運氣好的跟開了天眼似的,買十次飲料,得有八次中『再來一瓶』,最神的一次是有次複習落了一科,四十道選擇題憑著『掐指一算』只錯了一道,從此瞿『道』名揚交大。
只是——
這憨批,被人賣了還跟著數錢,要是對了還算罷了,不對的話不是都成了瞿道的鍋?
這話陸織自然是沒有說出,他半眯著眼盯著白忍的手,將話題扯到了第一次視頻的結尾處。
「白先生可以在手上做個標記么?沒別的意思,只是證實一下。」
白忍怔了一下,緩緩將手抬起,大拇指沖著陸織點贊似的展示,聲音透著磁啞,聽出了陸織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說的時候,我就做了。」
一塊划痕一般的不算規整的墨跡。
和他在第一次倒計時結束前『划擦出』的一模一樣。
【距倒計時結束:10分鐘】
【第二輪倒計時,開始】
兩道聲音從透過屏幕傳到彼此房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