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第144章
豪吞王之印。
「此印來歷如何?」朱延壽問道。
「父王遇難前,將此物交與身邊最得力親隨,該親隨後來潛行到都城交與我。」
「親隨叫什麼?」
「色能,可惜不多一會兒之前戰死了。」
「對頭,就是這麼一個說法。」朱延壽道,「事不宜遲,妹婿儘快帶著此印北上。」
塔墩主動打消朱延壽的潛憂,說:
「末將身邊沒人了,為了順利接管部族勝兵,大人可否將若干親隨借與末將一用?」
朱延壽伸手,朝身後做了兩個意思連貫的手勢,頓時,那個方才捧來大印的親隨重新踏步趕到,但身後跟著黑壓壓的戰士:
「小人童野及其一百壯士前來領取塔墩大將軍號令!」
「好!」塔墩說。
朱延壽親自牽戰馬過來,交與塔墩:
「這是才三歲的上好天馬,交與將軍了。」
塔墩將印章系在腰際,接過驃悍的戰馬,聳身跨將上去。
此時,傳來雌兒少帝的呼喚聲:
「塔墩,執金吾,這是何處,如何不見我母后?」
塔墩心想這個不該做皇帝的雌兒,剛離開自己,腦袋又糊塗了,而在自己身邊相對清醒時,又
總胡言亂語,很有可能逼迫自己做禁忌之事,還是不見為好,早早離去。
朱延壽也是這個意思,便迎著聲音跑過去:
「來了來了,陛下稍候!」
「可朕要的不是你,是塔墩,更是母后!」那邊,雌兒少帝大為不滿說。
塔墩快馬加鞭帶著也騎上的馬童野離開土地廟內圈。
兩匹到了外牆,外牆下休息的朱家親兵見童野追隨上塔墩,當下跳起無數人來。
但此時,雌兒少帝的聲音追來了:
「塔墩,你去何處,連朕招呼你,你都置若罔聞了?!」
塔墩頭也不回,彷彿是在扔棄再尋常不過的女子似的,巴不得永遠不再見著她。但剛到廟門
外,飛箭射來了,幸好塔墩對這個聲音最為熟稔,趕緊退回廟門。只有幾個剛睡醒就追隨他行
動的朱家親兵給箭雨射殺。
「又見面了,俺的塔墩將軍!」顯然,隔著幾十部,主動向塔墩打招呼的是中叔泅。
塔墩心裡叫得苦,沒想到給塌陷的秘道堵住的中叔泅及其死士不僅都活著,而且又趕來追及
了。但同時,他也感到莫大的慰藉:中叔泅沒給壓死,則跟在後頭的壞壞一定也活著,多半毫
發無損。
「將軍不必擔心,皇帝陛下及其兩位皇后都沒有給塌陷的秘道活埋,好著咧。」不等塔墩發
問,中叔泅搶先說道。
塔墩全然放心,愈加退入廟內,提點朱家親兵,準備賊兵交戰。
沒想到,廟深處朱延壽跑來了,竟然親自背負雌兒少帝。
「塔墩,你躲著朕啥意思?莫非不想做大龍朝的忠臣良將了?」雌兒少帝嬌嗔道,全然不懼這
么說話做事,最終會暴露其女子身份。
多謝情勢太緊張了,所有人都在尋找合適的交戰位置,雌兒少帝在他人眼裡向來是不男不女的
存在,暫時沒有暴露身份的危險。
雌兒少帝跳下地,擺脫朱延壽的管束,小跑著到塔墩身邊,藏身在他後背,說:
「大將軍喲,敵強我弱,識時務者為俊傑,要不你我倆人仍舊鑽秘道去?!」
塔墩苦笑,懶得搭理她,但朱延壽眼睛為之一亮:
「陛下爺可知道秘道還有其他出口?!」
「這個嘛,就不得而知了。這是先皇私下裡建造的,啥都不曾告訴朕。朕也從來不曾想到,今
日竟會這般狼狽,為了躲避亂臣賊子而鑽入氣味難聞的下水道。」雌兒少帝撅嘴說,「幸好塔
墩將軍背負我,我有他寬闊的□□做屏障,要不然就要給活活熏死了。」
「這便糟糕,前頭給堵了,有這麼多的死士!」
塔墩對緊張不堪的朱延壽道:
「不妨,秘道塌陷處若是火滅了,多半意外出現開口;即便沒有開口,那地表多半也給大火燒
酥軟了,眾人并力,也能掘出新開口。」
「太好了太好了,」雌兒少帝變成痴兒皇帝,蹦跳著說,「如此,朕又能與執金吾鑽秘道捉迷
藏了!」
塔墩不耐煩,佯裝去摟著她,輕輕給了她后脖頸一下,然後下令童野將她背走藏好。
接著,他對朱延壽說:
「內兄,情勢危急,我率兵在此處抵擋一陣子,你趕緊帶陛下和家人鑽秘道找到後方,塌陷
處!」
「萬一找不到新的開口,如何是好?」
「我估摸賊兵即將發射火箭,只能橫豎試它一試了!」
「怎知賊兵要火攻?」
「內兄,我父王死於中叔父子的火攻,當年在九原!」
「這倒是!」
朱延壽的話音剛落,天空想起奇怪的聲響。緊接著,果真火箭射來了,有幾支落到眷屬暫歇的
內院,引發男女老幼驚恐的號哭。
外頭,中叔泅大喜過望,聲音傳來,說:
「原來突出崇德坊宅第,朱延壽你挈著眷屬躲這裡來,意外接應到了你的戎狄妹丈!」
朱延壽拍擊一下塔墩:
「給你料對了!好,這便聽你的!」
說罷,離去了。
內院起火了,火越來越大,但眷屬的哭聲消停了,一定是朱延壽到了,帶著他們下到秘道。
童野背著皇帝回來了,身後跟著朱家士兵。
「太好了,兄弟們又來了!」
「今日我等就是將軍手下的豪吞人!」
「是豪吞人?」
「母親是,父親不是。」
「也算是豪吞人。」
「怎麼戰?」
「不動如山,賊兵反而不敢貿然殺來。」塔墩擘畫說,「待到賊兵殺進來,與之短兵相接,而
后見機推倒燒透的廟牆,遮蔽秘道出口,盡量遲緩反賊找到,而後沒有後顧之憂了,從速北上
尋找豪吞人大軍去了!」
「聽將軍的!」
「可是將軍得聽朕的!」雌兒醒來,傻笑著說。
塔墩搖頭苦笑,皺眉罵道:
「糟糕,還是擺脫不了。」
「將軍在哪朕即在哪!」雌兒少帝下地,到了塔墩另一邊,「朕是母后交與將軍的。將軍得忠
心耿耿,不負母后厚望,將朕完璧歸趙,不是么?」
塔墩只好點頭。
童野卻不顧皇帝是皇帝,還要架走她,說:
「陛下恕罪,這不是陛下待的地方!」
「你敢,朕便讓塔墩殺了你:別以為方才朕沒知覺,不曾感到你小子竟敢偷偷捏一把朕的屁蛋
蛋。」
「將軍,冤枉啊!」
「對了,倒是真冤枉了:朕錯把你當塔墩了!」雌兒少帝天真爛漫尋思道,「對了,這一定是
后怕使然:當時不覺得塔墩這是在趁機揩朕的油,方才給小兄弟馱著走,驀然想起來了,便錯
按在小兄弟頭上了!得罪得罪!」
「陛下,什麼時候了,還過家家啊!」塔墩幾乎呵斥道。
雌兒少帝渾身抖了抖了,垂淚說:
「將軍為何如此兇巴巴的,朕說什麼了,又做什麼了?」
塔墩沒回答她,一是後頭的大火燒毀了什麼地方,塌陷了,接著,外頭的死士殺進來了,正把
給火燒得失去作用的廟門踹開來。
塔墩和朱家親兵忽然從隱蔽處跳將出去,一轉眼就把試探著進入的十來個賊兵殺死,再用他們
的死屍堵住廟門。
如此,外頭的中叔泅拿不準裡頭究竟有多少人了,於是下令射來新二撥飛箭,再派出第二批死
士。
塔墩知道,必須乾淨利落殺滅第二批死士,外頭的中叔泅才不會一次性投入全部死士,朱延壽
他們才能在秘道塌陷處找到開口或挖成開口,順利突圍,最終召集勤王士兵,從外頭包圍中叔
泅。
這個策略見奇效了。中叔泅不理解為何土地廟在火焰中燒得輪廓模糊,而試探性殺入的死士卻
沒一個活著出逃。但他一思量,決定給塔墩一個必殺技。
他讓人抬來中叔好,親自向塔墩喊話:
「塔墩將軍,看看這是誰來主動問候你了!」
塔墩還沒看見,雌兒少帝卻一眼見著這是怎麼回事,說:
「喲執金吾,這不是來朕的左皇后了?!」
「可不是你母后。」塔墩想弄明白,雌兒少帝在自己身邊,腦子糊塗還是不糊塗,「來喂你喝
奶了。」
「開什麼玩笑,」雌兒少帝拍打塔墩臉頰,「中叔好才十二歲多點,朕比她大六歲,反要她的
奶水喝?」
殺得渾身都是血的朱家親兵笑將起來,童野索性將一把賊兵的砍刀交到雌兒少帝手上,慷慨激
昂道:
「大龍國的皇帝至少是條龍,不是蟲!陛下,拿著傢伙,一會兒我等殺絕了,也好自顧自逃命
去!」
雌兒少帝推卻死士的佩刀:
「不要不要,朕有塔墩大將軍護佑,穩若泰山!」
「哎喲不好,」童野說,「陛下爺瞧上執金吾了,韓鮮失寵了!」
其餘親兵大笑起來,黑紅色的底子咧開一口口的白牙來。
塔墩懶得參與這樣的插科打諢。他渾身冰涼一片,一個勁盯著冒著煙的廟門外,中叔好在那個
開口外一會兒看得見,一會兒又看不見。
一旦他確認步輦里的少女確實是中叔好,他便明白土地廟守不住了,現在必須緊急做成兩件
事,便對童野下令:
「趕緊架走皇帝,塞入秘道!再則一定設法推倒起火的廟牆,蓋住秘道口!」
「得令!」
童野得令,不等於雌兒少帝樂意離開令她著迷的塔墩,只見她趁童野不備,正招呼手下之際,
一腳飛起,踢他的下檔處,然後抓起他的兵器,揮舞說:
「皇帝御駕親征反賊中叔衡中叔洪,誰敢阻擋,童野就是下場!」
說罷,狠狠砍下傢伙。
但可憐的童野並未身首分離,一刀兩斷的是一隻木頭娃娃。這東西不用說,一定是朱家某位沖
齡小兒逃命時丟下的。
即便如此,倒地的童野還是虛驚一場:
「哎呦,我的好陛下,您即便難得頭一回親自殺人,小人也不該成為死後纏著您索命的冤魂
哪!」
雌兒少帝看著滾落在地的娃娃頭顱,嚇得扔棄傢伙,纏著塔墩說:
「塔墩塔墩,你告訴朕,我沒殺死童野,是吧?!」
塔墩推搡她到一邊,及時躲過一支新射來的火箭。
雌兒少帝吃驚不小,朝著飛來火箭的地方看,結果看見中叔好正在遠遠眺望自己,幾乎目不轉
睛。
「朕的左皇后今日這是咋的了,為何臉上這副神情?」她大惑不解,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