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尋凶
李姓男子打量著柳長安,或許是在詫異,他哪來的膽量,在控鶴監面前提出條件。「你應該知道,你的秀才功名,在控鶴監眼裡,不值一文。即使新科進士,控鶴監也有權逮捕。至於秀才……隨便弄死十幾個,也不需要有任何交代。」
徐祖蔭臉色有些尷尬,他是這一縣的父母官,當著他的面,有人威脅治下子民。不管這個子民的名聲如何,在這位官聲一向良好的縣令聽來,都不怎麼舒服。
柳長安點頭道:「李大人的話,學生明白的很。不過,這是學生最後的一點心愿。沾上控鶴監,學生也許就沒機會活著出來,總要了一件心事,才能走的安詳一些。還望李大人看在大家都是斯文人面上,成全學生這一點心思。」
李姓男子嘴角微微牽動「柳長安,控鶴監可沒有斯文人,也沒有好心腸,你是不是求錯人了?」
「不,如果李大人真的是一名控鶴監統領,現在已經把小人打翻在地,拖起來帶走了。肯跟我說這麼多話,就足以證明,要麼,控鶴監並非如傳說中那般可怕,要麼,您並不是真正的控鶴監。不管是哪一條路,都值得學生試一試,我相信,能把一個嫌犯畫的如此之美,您一定有一副好心腸。」
男子一愣「你怎麼知道,那副畫是我畫的?」
「城門軍手裡的畫影圖形,如果也如您手中一樣,畫中人縱有千般手段,也飛不出城門。但是,像這種丹青妙手,是不可能為守門軍繪製畫影圖形的。以這幅畫的精細程度看,恐怕要幾個時辰才能完工,且要對畫中人有一定的了解,才能如此傳神。這幅畫除去形似,更難得的是神似,畫中之人,栩栩如生,沒有絲毫匠氣,一看可知,必是出於滿腹經綸的才俊之手,非丹青匠人可為。是以學生斗膽猜測,這是大人的手筆。」
年紀輕輕,就可以讓控鶴監一干凶神惡煞俯首聽命,恭維話聽的不會少,但是好話沒人會討厭。號稱不喜奉承,無非是因為奉承的不夠巧妙,搔不到癢處。柳長安不著痕迹的吹捧,讓這個年紀與之相仿的年輕人微微一愣,隨即面色一沉
「胡言亂語,不知所謂。」
但轉過頭來,他又對徐祖蔭道:「徐翁,雖然現在有大案,但是殺人案,也得抓緊偵辦。請徐翁下令,把原告馮汴鎖拿到案。」
徐祖蔭一愣,但馬上道:「好,一切都依李世兄分派,我這就派捕役拿人。只是……我們手上並沒有證據。」
「我們雖然沒有物證,但是案情基本可以理清。楊宅牆壁無蹬踏之痕,大門,無橇盜之跡,兇手若非凌空飛渡,只能來自宅內,不可能來自府外。府內雖然有下人僕役,但是內外有別,何以隨意進入內宅而不為人知?唯一有可能出入內宅的,是為了丫鬟採買方便,而在後院開的后角門。原本以為,柳長安有可能與小姐相識,從后角門出入。但是既然退婚是楊小姐提出,而非死者的意思,那麼小姐自然不可能讓丫鬟,把人從后角門放入內宅。剩下的人里,有條件動手的,就只剩下楊員外的家人。死者為一刀正中腋下,非女子所能為,不是馮汴,又是何人?」
「李世兄所言極是,是下官把事情想差了。」徐祖蔭拱手一禮,起身而出,自是去吆喝公人拿人。李姓男子看向柳長安「你……可知誰是兇犯?隨便就敢說先拿兇犯,後到控鶴監,這種話以後要少說,否則丟了性命也難怪別人。你放心吧,不會要你的命,只要你說清事實就可以。」
「多謝李大人,殺人案學生不知原委,自然沒有兇犯目標,但是對於破案上,也有些想法。那就是……證據。」
「證據?夤夜之間,殺人害命,證據從何而來?你大概想的是,查抄馮汴的房間,尋找血衣吧?這件事,很難辦。楊小姐並非馮夫人所出,事實上馮氏唯一的親人就是馮汴,我懷疑,她即使知道是誰殺了自己的相公,也會選擇替兇手遮掩。有她從中作梗,所謂證據,多半已經被銷毀,無處可尋。現在,只能動刑了。」
說話之間,柳長安赫然發現,李公子的眉頭微微皺起,顯然對動刑頗為反感,這種表情不是做偽,而是發自內心的厭惡。一個控制控鶴監的人,同時反對用刑,這也讓柳長安越發覺得,此人多半不像自己想象中那麼可怕。
「李大人,其實,也不一定非要用刑。」
男子掃了一眼柳長安「不用刑?你該不會是想說,以神斷鬼問之法吧?行不通。馮汴是跑老了江湖的生意人,不是那些村夫愚婦,假鬼神之名,拷問其良心,就能讓其心膽皆碎,有一答一。他對於江湖上的門道並不陌生,曾經為楊家出門收債,跟江湖賊盜也周旋過,這些手段用出來,徒增一笑,於事無補。」
「李大人連這個情況都了解了?佩服,佩服。」
「你不用恭維我,我不是幫你,而是不想讓兇手逍遙法外。」說到這裡,李姓男子的眼神一變,本是個玉面書生,這時,卻有凜然不可犯的天神威儀。
「我是人非神,無力清理天下所有冤獄,也無法還每一名犯人公道。但凡我力之所及,絕不會以刑囚手段,誣良為盜。凡我所經手的案子,務求鎖拿真兇,不枉好人。楊家這起命案,並不算複雜,我只不過稍微看了下卷宗,就知道過往。至於馮汴的出身經歷,是徐縣尊找出來的。他並非昏官,更不會冤枉好人,把你關起來待審,無非是為了找出更多的證據,把兇徒繩之以法。」
他的眼睛,緊緊盯住柳長安「不要以為,只有你是聰明人,也不要以為,只有你是好人。即使我帶走你,徐老爺也會很快查出兇犯,還死者一個公道。」
柳長安點點頭「我相信這一點,我只是想讓這一切來的更快。我的方法,既不是裝神弄鬼,更不是三木刑求,而是用手段,讓馮汴無從抵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