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屋子裡,涼煜飛啪地關掉了電視,窗帘飄卷而開,他看到了撲在陽台上那個幽作斬背影,她不斷聳動的背影,說明著她正片在深深的悲傷,而那幽傷絕美的背影,就象一隻被折了羽冀的白到鵝,永遠再難展翅高飛,涼煜飛木然的臉色劃過一抹黯然,手心的拳頭攥得死緊。
醫院裡,全是清一色的白,白色的床單,白色的牆壁……
方宇綽靜靜地躺在了病床上,眼睛再也不能睜開看一眼這個明亮的世界,他的鼻冀處呼著氧氣,微弱的氣息仿若讓人感受不到他還活著一般,就象一個死人一樣,不能吃飯,不能說話,不能做事,只能靜胸地躺在床上的男人跟死了有何區別?
方夫人一身簡樸的衣著,黑長褲,白襯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連街上的市井小民都不如。
誰曾想到昔日風彩逼人的方夫人會是今日的這般落魄,兒子躺在了床上,那個載運貨物司機逃跑了,她也找不到索賠的人,只好自己艱難地變賣著一些手飾,勉強度日,還要贖交兒子昂貴的醫花費。
如果宇綽一輩子躺在這張病榻上,她與幾乎沒有什麼生活能力的女兒要如何活下?
她借了好多的人家,昔日牌友見到她,就象躲瘟疫一樣,去找了一份工作,自己過習慣了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富太太日子,因受不氣而憤然離開。
「兒子,你要什麼時候才能醒來?老媽已經快撐不住了呀?」
回答她的只有涼嗖嗖的空氣,方宇綽根本就聽不見,只能安靜地躺在那張病床上,成了一個只有連思維都沒有的活死人。
「兒子呀。」
方夫人終於潸然淚下,不得不感嘆世事多變化,都說,人是三節草,這一輩子還不知那一節好,也都說,人在世上活,風水總是輪流轉,前半生受苦,後半生必定幸福,而前半身幸福,後半生必定受苦,這是世事命定的規律,原來,她對那些牌友們的話充耳不聞,也壓根兒瞧不起那些窮因潦倒的貧民老百姓,但是,現在的她,終於,深浴室地領悟到,上蒼不會總是恩澤於某一個人,它總是待每一個人都很公平。
世態是多麼的炎涼,有權有勢之時,你是世上觀注的焦點,而無權無勢之時,你卻只能面對滿室的冷清與孤寂。
還有一份深深的痛苦與無助。
然而,兒子成了植物人還不算,還有更可怕的事情在後面等著她,當她回到那間他們租住的房屋,推門而入的時刻,才發現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深濃的葯香味兒。
「宇菲。」
她扯著破碎的嗓子呼喚著女兒。
聽不到女兒的回應聲,當她推開方宇菲的門時,床上躺著的方宇菲永遠地沉睡了,因為,她吞了一整瓶安眠藥……哥哥成了植物人,心中那份畸形的愛戀即將隨風飄散,沒有希冀的生活總是痛苦的,所以,她選擇了自殺身亡,讓自己心中份污濁的愛戀永遠埋藏在自己心底,讓她一併帶去天堂。
昔日之間可以用「家破人亡」這四個字來形容,方夫人顫抖著手指抱起女兒身體,那身體冰涼的溫度讓她的心徹底地墜入冰窖。
女兒死了,兒子成了一個活死人,天啊,她今後的日子無依無靠,該怎麼活下去?
她真是無語問蒼天啊。
女兒出殯那一天清晨,她的公公回來了,軍分區首長的他已經年過六旬,身材卻仍然結實健壯,他身穿著一套綠色的軍裝,肩膀處掛著璨燦的五星,他精明的眸子在看到墳墓上那張方宇菲笑燦如花的清麗容顏,蒼老的心被狠狠地凌遲。
「爸爸。」
方夫人看見方首長回來,象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欣喜地迎上前。
不想,方首長面色一凜,大手一揮,方夫人被足實打了好大一個耳光,她白凈的臉上清晰地烙上了紅紅的五指印。
「爸。」
她捂著自己被打紅的臉孔,哀絕地對著公公叫道,難道她還不夠可憐嗎?在這個世界上,她都沒有親人哪,只有這麼一個公公哪,她想依靠他啊。
「不要叫我。」
方首長深黑的瞳仁泛著一絲隱忍的紅光,這一生,他最後悔的就是讓兒了娶了這個好逸惡勞的女人。
要不是她,他方家也不會弄得家破人亡的地步。
「我不叫你爸叫什麼呢?我始終都是你老人家的兒媳。」
方夫人不是想不通了,這麼多年了,他一直不認自己就算了,現在,方家幾乎都已經家破人亡了,他還要把自己排斥在外嗎?
「你不配,在你害死楓兒后,你就根本沒資格做方家的媳婦。」
「你老人家這麼記恨啊」
方夫人暗想著,好久遠的事情了,原來,這個倔老頭仍然不能釋然。
「我會帶走宇綽。」
冰冷無情地說完,他高大健碩的身形旋轉身,走向那輛停靠在馬路邊上不遠的軍風車。
「不,爸,你不能帶走綽兒,那我呢?」
方夫人聽了方首長的撂下的話,心急得跟什麼似的?
她追在了方首長几個身影的背後,如果他帶走了綽兒,那她該怎麼活呀?
「你就自生自滅。」
說完,方首長就坐上了那輛綠色的軍風車,揮手示意前座的司機開車,他會帶走綽兒,會請最後的名醫把他治好,植物人也並非全是沒有希望治好的。
「不……」
綠色的軍風牌小車開走了,方夫人只能沿著公路小跑了一段,一不小心踢到小石子塊,狼狽地摔倒在地。
當她深一腳淺一腳地以蝸牛的速度走進病房時,已經是人去樓空,白色的病床上,那裡還有兒子的身影,她失神的瞳仁死死地凝視著那空空如也的病床,身體沿著堅硬的牆壁筆直地滑落,倒坐在地,是她的錯,方霓楓當年的死是她的錯,而現在,方宇綽失敗的婚姻以及宇菲對哥哥變態有違常理的愛戀,都是她教育方式不得當而造成,昔日,和樂融融的一家人幸福在一起的場影,從她眼前飄過,飄過。
冷雪幽很好,是一千個媳婦當中難尋的一個,都說人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現在回想起來,她真是一個失敗的母親,如果當年她不慫恿兒子離婚的話,可能今天就是另一番結局,不是說,擁有時不曾珍惜,到失去時方知可貴,以後,就她孤零零的一個老太婆要如何地度過餘生。
風在耳邊呼呼地吹,可是,能入眼的世界卻是一片灰暗,明明陽光燦爛的天空呀。
方煜象瘋了似地兜轉在醫院裡,對著一屋子的醫生不停地咆哮,他看見遲少躺在床上便心痛難當,為什麼遲少會被那個瘋子刺傷的?而他的舊傷又是從那兒來的?為什麼他才出國不到半年,遲少就出了這麼多的事?
這一個又一個問題纏繞在他的心間,他扯著嗓子對一屋子醫生狂怒地吼出。「救不活遲少,他要他們全都陪葬。」
他是市長的兒子,醫生們都不敢得罪他,院子立即召開了緊爭會議,專門用直升飛機從美國請來最著名醫生,專家會診后,對方煜說。
「方少,我們一至認為,遲少暈睡三天仍不醒來的原因,只有一個可能性,就是,他自己在排斥醒來,排斥睜眼再看這個世界,他可能是受了極大的心理傷害,所以,不想再繼續生活下去,就是病人並沒有存活的意念,很多時候,病人生存的意念是非常關鍵的,如果他自己不願醒來,他又抗拒著藥物,神仙也無能為力。」
「受了極大程度的傷害,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總之,他不醒來,你們這間醫院將在Y市徹底消失。」
他絕狠地撂下狠話,回頭沖著身後不斷嬰嬰哭泣格格兒怒聲罵出。
「哭什麼哭?還沒死哪。」
「嗚嗚。」
經這以一吼,格格兒哭得更凶,眼淚落得更多了,也許這就是世間難尋的友情吧,許多的人,走完了漫長的一生,朋友雖多,卻沒有幾個真心相待,然而,方煜格格,遲少他們就是一起玩兒到大的鐵哥們兒,能為了哥們兒拚命的那一種。
可是,吼完格格兒,方煜的雙肩卻再無力道支撐,深深地垂了下去。
遲少暈迷三天三夜,再不醒來,他就可能永遠地沉睡下去,他沉睡的原因醫生們找不出,是什麼原因讓他幾乎半喪失了求生意志呢?
「方少。」
攀著牆壁黯然神傷的徐特助象是想到了什麼?
突然,他感覺眼前為之一亮。
「也許是失去冷雪幽,讓總裁不願醒來吧。」
徐特助的話提醒了方煜,他怎麼把冷雪幽這號人物忘記了?他愛她那麼深,為了她可以捨棄世間所有的女人,就連湯愉也可以狠心捨棄。
「可是,冷雪幽都消失了四年了,我們到那兒找她去啊。」
方煜幾個月前出國了,根本不知道遲少找到雪幽的事情。
「她在香港,成了家戶喻曉的大律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