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捉蟲)
周圍亂糟糟的,遠處鐘鳴聲、動物鳴叫聲、風過林海聲,近處笑聲、噓唏聲和微弱的惶恐制止聲,喧嘩一片。
身體被推搡著,頭髮也好像被誰扯了扯。
痛,許久沒有感受到過的痛意,江寧刃睜開眼,入目的卻不是自己的府邸。
刺眼的日光打下來,她抬眼看到幾個十七八歲的小孩正居高臨下的對她指指點點。
「真是個傻子啊?」
「我們這樣做不太好吧,萬一她回去告狀怎麼辦?」
「擔心什麼,她是個傻子,話都不會說幾句。」
……
一句接一句的嘲弄落進耳朵里,江寧刃沒有理會他們,又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高聳入雲的建築、秩序整潔的道路、平鋪的草坪、錯落有致的樹林、遠處正鳴的鐘聲,這不是她的世界。
「阿寧,你沒事吧。」
溫子書撥開人群想要攙扶著江寧刃站起來,卻被不動聲色的避開。
「湊什麼熱鬧啊你。」
「就你、也想英雄救美?」
「……」
周圍熙熙攘攘的,擾的人心煩,江寧刃迫近大道,百年來都無法更進一步,本來正在閉關修鍊,沒想到運行一周天醒來世界都變了。
長捲髮隨著她的動作落到胸前,柔亮烏黑的長發此刻髒亂不堪,江寧刃夾起一縷看了看,心下微驚,這不是她的頭髮,也不是她的手指,江寧刃連忙用靈力在體內運行一周,更加確定了這糟糕的身體素質並不是她的本體。
不是幻境,她並沒有奪舍別人,這等情況恐怕是……她看著周圍的人,原主混沌的記憶就這樣毫無阻礙的進入她的識海。
這是一個奇怪的世界,工業技術飛速發達,人們對外太空的遙想成為現實,而人類經過長久的進化性別大分為三種:Alpha、Beta、Omega,按照男女細分又為六種。
而原主是帝國出了名的廢物女Alpha,家世顯赫卻天生沒有精神力,感知愚鈍,少言寡語……像個傻子。
今天是德里軍學院開學的日子,原主不知怎麼的就撞上了三皇子艾彌撒,結果就被他們推搡到這裡欺負。
德里軍學院是帝國最好的綜合性貴族學院之一,隸屬於軍部和皇室,每年為軍政屆提供大量人才。
原主雖然廢物,可是家裡人並沒有放棄她,因此到了入學年齡就把她送了過來,同行的還有她唯一一個朋友溫子書。
江寧刃覺得荒誕極了,控制著靈力在周身遊走了一圈,卻怎麼也離體不了。
原主的靈魂不知道去了哪裡,這樣一副空蕩蕩的軀殼,卻把她困在了這裡。
「江寧刃,你發什麼呆呢?」
最前面那個金髮藍眸的少年猝不及防的伸手推了她一把,這幅身體孱弱不已竟就這些被推的往後踉蹌了幾步。
江寧刃勉強站穩,勾了勾唇角隨後又眯起眼睛。
「她笑了?」
少年後面的人喊著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從來沒見她做過表情。」
江寧刃雖然是個傻子,但是長的卻是一等一的好看,平日里總是木著臉像個機器人一樣,現下笑起來整個人都顯得有幾分生氣,美的晃眼。
伸手推她的少年臉紅了一瞬不可置信的說,「被人欺負成這樣還笑,真是個傻子。」
江寧刃能在弱肉強食的修真界一路踏上權力巔峰,手上不知道染了多少鮮血,腳下不知踏碎多少白骨,旁人見了她,呼吸都壓的低不可聞,生怕惹了她不開心。
高處不勝寒,已經許久不曾見人這樣聒噪了,這幾個小孩,惹人討厭的倒是有趣。
托原主的福,暫時還沒動殺他們的心思。
江寧刃如是想,抬手看了看掌心紋路,兩道光正在斷裂的掌紋中遊走著無法重合,似是應承了原主早夭的命運。
「你們太過分了!」
從遠處跑過來的那位眉目溫潤的少年,憤憤著站在江寧刃前面伸出手遮擋,「怎麼可以這樣欺負人。」
是溫子書。
在原主的記憶中,溫子書是除家人外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人,總是在她被欺負後站出來,所以原主雖然嘴上不說實際上對他格外依賴。
但是那些人根本不把原主放在眼裡,更何況是無權無勢的溫子書。
「誰讓她自己廢物,我勸你少管閑事。」
「快滾!」
「你一個Alpha整天像個omega一樣跟在這個廢物後面,煩不煩?」
最前面的艾彌薩接過身後人的話,看著眼前攔在江寧刃身前的溫子書十分不解。
「殿下,你也不看看他的出身,要不是搭上咱們江大小姐怎麼可能被德里軍學院錄取。」
德里軍學院可是帝國實行雙軌學制后建立的第一批學院,專為貴族精英階級子弟服務,他憑什麼能進來?
說話人的語氣極盡嘲諷,目光不屑的看著擋在江寧刃身前的溫子書。
「嘖。」
「那你跟著我好了,正好我身邊還缺一個跑腿的?」
「怎麼樣?」
「一個傻子有什麼價值,不如做我的狗,給你戴狗牌的哦。」
金髮藍眸的少年也就是艾彌薩嘖嘖說道,身後的人笑倒了一大片。
江寧刃冷冷的掃了艾彌薩一眼,看著擋在她身前正被奚落的少年,他現在正一隻手橫在自己身前,渾身止不住顫抖著,另一隻手握成拳頭緊緊捏在身前。
溫子書被艾彌撒毫不留情的戳穿了痛處,往日里修養良好的樣貌再也維持不住,咬著牙一字一句說著:
「是,我是因為阿寧才能進入德里軍學院,可是你們呢?難道就不是靠的自己的父母嗎?」
「你有什麼不滿嗎?」後面一個紅髮的少年叫囂著。
溫子書氣極,他今日心情本就不好,這會兒也忍不住爆發了。
「那你們又有什麼不滿嗎?」
「你們一個個頂著貴族的頭銜就覺得高人一等了嗎?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
溫子書冷笑一聲,「原來帝國對你們竭盡心力的培養,就是拿來欺負弱者的資本。」
「接受最好的資源,接受世人的傾羨,在帝國最好的學校里,欺負最弱的同學。」
「這就是人人平等的帝國,這就是你們這些天之驕子的做派?」
「傾萬千家庭之力,造就如你們這般的蛀蟲,真是可笑。」
憑什麼平民就不能上最好的學校,憑什麼平民就不能接受好的資源,這些高高在上不學無術的貴族,溫子書多看一秒都要嘔吐。
人群靜默了許久,最先出聲打破安靜的還是艾彌薩。
「好,好得很,溫子書,本殿記住你了。」
他目光陰冷的看著溫子書,不就是不滿雙軌學制的實行嗎?難道他就滿意了?區別貴族和平民,激化二者的矛盾,削弱皇室的權威。
帝國的雙軌學制自提出以來一直飽受詬病,近年來甚至因為這些事發生不少暴.亂,皇室大權旁落,四面楚歌,軍方虎視眈眈,世家黃雀在後。
德里軍學院本就是皇室替世家背鍋的試驗品,他們何嘗不想提拔平民為自己效力。
「三殿下別生氣。溫子書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這可是三皇子!」
「快道歉!」
溫子書驚訝了一瞬,沒想到些個金髮碧眼的少年居然就是傳聞里的三皇子。
皇室這一代有三個皇子,大皇子沉穩寬容戰功赫赫是儲君的最佳人選,二皇子驕縱跋扈卻不失天真可愛最受陛下寵愛,而三皇子則因為母親問題很少在大眾前露面,坊間都傳聞他性格陰沉睚眥必報……
溫子書看著艾彌薩的眼神心下有些後悔,可是話說出去便不能收回,只好繼續硬著頭皮站在江寧刃的身前。
艾米薩抬手止住想要上前的幾人,居高臨下的看著溫子書。
「本殿也覺得這制度不好,可是缺一位英雄站出來。」
「你覺得,你是不是?」
溫子書一向是溫和有禮溫文爾雅的,往日里也很少站出來,今天不知道抽了什麼瘋,幾個人都在看好戲等著艾彌撒親手教訓他。
「正義的道路都是需要用鮮血洗刷的,不如就用你的死為後人鋪出一條道路?」
「聒噪。」
原主的記憶實在是混沌,江寧刃方才試著又感受了一遍,誰知道被吵的頭痛。
再一睜開眼就看到艾彌薩伸過來的帶著勁風的虎口。
她反手拉住溫子書甩到自己身後迎面接住艾彌撒伸過來的手。
「你想做什麼?」
她的聲音是涼而冷的,宛如玉石相擊。
「阿寧?」
溫子書轉過身來驚喜的看著她,陪在江寧刃身邊這麼久,從沒聽她說過一句完整而清晰的話。
「是她在說話?」
「她居然會說話?!」
「聲音有點好聽……」
周圍人一片震驚,甚至忘了阻止江寧刃的動作。艾彌撒被江寧刃抓住手腕掙脫不得,內心暗罵這群蠢貨。
「江寧刃你瘋了嗎,你放開我!」艾彌撒敢表面上欺負欺負江寧刃踩踩世家的面子,實際上卻是不敢對她做出什麼實質性傷害的,可是他現在在江寧刃身上看到了什麼,竟然看到了一瞬的殺意。
江寧刃這個廢材竟然想殺他?!而且她渾身的氣質都在訴說著:她做的到。艾彌撒顧不得手腕的劇痛,嚇得渾身出了一層的冷汗。
哆哆嗦嗦著說:「你、瘋了?放開我…」
江寧刃在原主腦海里回想了很久,也沒有找到關於殺人的事情,只好稍微一抬手把人扔了出去。
艾彌薩猝不及防就被重重甩了出去,撞的地麵灰塵翻飛,被摔的結結實實。
「她、她的力氣怎麼這麼大······」
眾人目瞪口呆之餘紛紛跑過去扶起地上的艾彌薩。
他摔的不狠,只是丟了面子,看著江寧刃的眼都氣紅了,死亡壓迫的感覺現在回想起來還心驚膽戰,惹得艾彌薩一時之間都不太敢靠近她。
只得在心中咒罵個不停。
遠處的鐘鳴聲嗡的一聲響起久久不停,溫子書看著被扶著爬起來的艾彌薩,只猶豫了一瞬便拉著江寧刃往前跑。
結果拉了半天也沒拉動,倒是把江寧刃的手腕扯出一圈紅痕。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心裡嫌棄,真弱的身體。
「阿寧,入學檢測開始了,我帶你去好嗎。」
溫子書的語氣很溫柔,若是平時江寧刃此刻已經乖乖跟他走了。
「不準走!」
原本扶著艾彌薩的幾個男孩授意追上來,皆是一副要打架的模樣,原主感同身受的記憶又在識海里閃現,辱罵毆打,家常便飯。
江寧刃的神色一點點冷了下來,以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的速度來到了為首之人的身前,瞬間扼住了他的喉嚨后提著人又退了回去,她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的連離她最近的溫子書都沒有看清楚。
「你們太弱了,還要過來嗎?」
她稍微用點力氣,手下的人就會一命嗚呼。
原主的身體也真是太弱了,只是這樣的力道虎口就開始隱隱作痛,江寧刃不耐的掐著他的脖子伸直胳膊把人提起來,在想是甩出去還是直接掐死。
「阿寧。」
溫子書慌了一瞬,被掐起來的是侯爵大人的幺子,如果真的出了事被追究的只會是自己。
被掐著提起來的少年喉嚨嗬嗬作響,手腳胡亂的蹬著,有人撲過來阻止,被江寧刃掐著轉移了方向。
她掐著一個七十公斤的半大男人,就好像拎了只小雞一樣。
「江寧刃你瘋了!」
「快把安德放下來。」
溫子書也被她的動作嚇了一大跳,伸手想去扶她的肩膀,「阿寧…」
周圍吵吵嚷嚷的,安德抓的她的衣袖亂糟糟一片。
江寧刃皺著眉猛地轉身把安德甩了出去,躲開溫子書伸過來的手,她討厭別人靠近自己的後背,尤其是這幅不堪一擊的身體,因為如果這幅身體死亡,她很有可能就此變成一抹孤魂。
砰的一聲巨響,被甩出去的安德直直撞在了遠方的建築上,驚的樓頂鴿子嘩啦啦飛起一大片。
安德被撞的七葷八素捂著脖子想從地上爬起來,屢屢又摔了下去。仰頭捂著被掐的窒息的喉嚨吐了一大口血。
跟只是摔在地上的艾彌薩相比,十分慘烈。
眾人見狀被嚇的更不敢靠近江寧刃,一邊嘴裡念著瘋了瘋了的話一邊跑過去攙扶安德。
學院里不允許在非規定場合用精神力打鬥,艾彌薩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也轉身過去。
「阿寧你…」
溫子書看著他們遠走,嘆了口氣喚她,從口袋裡拾出一方手帕遞給她。
他生就一副溫和的長相,山水畫一樣清淡的眉眼,發起火來也顯得沒什麼氣勢,更何況是這樣溫和的說話。
讓人看了就難免心生親近和信任。
只不過各色各式的人江寧刃見的多了,並沒有什麼感覺,但到底是原主的朋友,她也沒把人趕走。
「講。」
江寧刃斂著眉抽過他手中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方才掐在安德脖子上的手,又隨意在頭髮上撥了一下。
只是這樣就把這群小孩嚇得屁滾尿流,她連一絲威壓都不曾外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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