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夜

夕草蘆

霜風將一碗黃濁的葯湯，恭敬的放在仙醫身前。

此時的仙醫正閉目養神，面色平靜如水。霜風側立許久，終是耐不住心中焦躁，他長吸了口氣，問出了口，

「尊師所說的靜謐之地，可是山腳下的…桃雲村？」霜風語氣疑惑。

仙醫睜開雙目，他望了霜風一眼，起身步出草堂。

浩瀚天幕里，星河轉動，

漫天銀光波閃如瀾，

令人嘆為觀止。

二人仰頭觀望，

霜風不覺看得痴醉，

直搖頭感嘆，人在天地間是何等之渺。

仙醫微微一笑，

「宇宙無極，世間萬象皆為虛無。人心中的愛恨貪痴，更是如指尖流沙，芸芸蜉蝣世，只在須臾哪。」

霜風略加思量，恭敬道，「徒兒受教。」

仙醫搖頭，幽嘆一聲，

「只可惜，他的執念太深。不能令他走回正途，為師只有…希望以這塵世最樸實平淡的生活，慢慢洗去他心中的仇恨和戾氣。」

「尊師的意思…是放他二人去桃雲村，過上普通百姓的日子？甚至…成親生子…這些…能令心懷家仇國恨的柴文訓…懸崖勒馬…放棄光復大梁？」

霜風怪聲怪氣的回。

「柴文訓的武功，天下已無敵手。他戾氣不散，便會禍及蒼生。我曾隔陰陽觀他相，半生鮮活，半生消弭哪…如今唯有此法。」

掐指細算，仙醫深沉的眼眸映著細碎的光。

霜風不語，只垂下頭，眉目有些黯然。

「你在想什麼？」

仙醫察覺到他神色異樣，

「你深夜來見為師，定是有話想說。」

霜風凝眉，面容更是凝重，半晌他朝著仙醫深深作揖，

「徒兒確是想到，這對苦命的鴛鴦還有第二種結局…或許…這一切就在尊師股掌之中…」

霜風忽而挑起鳳目，見仙醫肅冷的臉劃過一道驚訝之色，他繼續道，

「只因情愛之毒無解，蘇姑娘對柴文訓一往情深，二人情根深種，必會…促使毒加速消耗他的殘軀…徒兒抖膽猜測…柴文訓的壽命應該…不足兩年才是。」

仙醫微怔，又神色淡然的點點頭，

「為師說過，世間已無人殺得了他，就算是月凌山的虛夷老祖，若與他正面交鋒，也不是他的對手。這乃是無奈之舉哪。」

「若是被柴文訓發現，對蘇姑娘動了殺機呢？尊師常教誨徒兒，為醫者，濟世活人。可…您先欺蘇姑娘以血入土，試探二人感情在先，如今又要推蘇姑娘去死？徒兒實在不能接受！」霜風正色道。

仙醫面色徒然陰沉，冷喝道，「住口！」他的目光異常複雜，霜風的直言激怒了仙醫，而他的機靈敏銳又令作為師父的仙醫頓感欣慰。

霜風不敢再語，凜然的目光中仍隱有幾分期待。

良久，仙醫長嘆了口氣，仰望長空，語氣深沉的念道，

「那女子是何身份？你可知道？她定是不會死的…而至於他…本就是當死之人…是為師救他，才令滄生重入火海…為師自然要彌補這個錯誤。你長居飄渺峰，怎知什麼叫情愛之毒，柴文訓早就知道…這毒…無解哪…或許…這是他而言是一種解脫…」

「徒兒沒有阻止蘇姑娘以血養花，心中實在愧疚難當。」

霜風黯然道，「不論蘇姑娘是什麼人…她是徒兒第一個朋友…師父要救的是蒼生…而徒兒一定不會讓她有事…」

他眸子里閃著堅毅的光，朝著仙醫深深一作揖，「徒兒退下。」說罷憤然離開。

望著他落寞的白影，仙醫老目流露出異樣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