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天一早，唐無期就被魔蛟給抖醒了，這才想起來，今天還要上朝，便趕緊的收拾起來。

知道唐東玄在等了，唐無期還沒束好發就沖了出去。

唐東玄見唐無期穿著剛給他的墨色流紋的朝服，襯的他膚色更白凈了，瘦瘦的，小小的，唐東玄想著，唐無期是不是就這樣長不大了。

「在笑我呢。」唐無期拿著一隻很是特別的流雲飛羈墨色玉簪束好頭髮，溫笑著看向唐東玄。

「沒有。」唐東玄忙說。

唐無期沒理他，邊理頭髮邊看了看四周，沒見昆無，想著應該是唐東玄和他說了今個兒要上朝，他便沒來吧。

唐東玄本來沒想笑，可是看著這大早上就起耍小性子的唐無期，心裡頓時如點點和醺微風拂過，對著無期春日柔情地笑。邊笑著邊伸手替他正了正髮髻，眼睫微垂，金眼燦燦地說了句，「我們快些去吧，去晚了父皇可是會罰的。」說著，就拉著唐無期朝著停著的馬車走去。

「就不能用飛的么。」唐無期不能理解這種明明能飛卻要坐馬車走的事情。

「除軍情大急外，早朝入宮途中不可隨意運靈騰飛。」唐東玄笑著看著還有些起床氣的唐無期，解釋道。

唐無期看著他一早上就在樂，也不知道樂個什麼勁兒。便扭過頭看街景，不看他了。

伸手拉起了帘子，馬車窗外的點點朝陽就透著車窗照了過來，正在唐無期臉上，暖洋洋的。唐無期也仰著頭直對著太陽閉著眼睛，一幅很享受的樣子。過了會兒，唐東玄看書的餘光見唐無期打個哈欠兒，某人又困了。

召華殿。

唐東玄與唐無期是到的最晚的，待他倆到時，只差夜帝沒到了。他二人走上大殿，群臣見唐無期也上了朝，一時熱鬧的大殿，鴉雀無聲。唐無期見狀，心中知曉也不惱，只是輕扯了扯嘴角，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向前走去。

到殿前唐承寒，唐景林，唐松藍正在說話。見他二人來了，最年長的唐承寒先開了口。

「九弟看起來氣色不錯，比半月前好多了。」唐承寒一雙好看的丹鳳眼眼睛打量著。見唐無期只是獃獃地看著自己，也不說話，唐承寒收了笑意，道，「本宮是你三哥，唐承寒。」

「無期見過三哥。」唐無期恭敬地行禮，本就俊朗的臉頓時更明了幾分，沒有退去幾分孩子氣更是很討喜。

「小九小九，我是你六哥。」唐景林也接著說，「唐景林。」唐無期也道了好，他對自稱我的總比自稱本宮的好感要強。

「來，小弟弟，瞧瞧皇兄我。」唐無期順著聲音看了過去，很配合的看定了神。唐松藍見達到效果，滿意地摸了摸他的頭，「我是你七哥，唐松藍。」無期嗯嗯地點了點頭。

「你今年多大了？」唐松藍瞧著唐無期的身子也忒小了些，和他知道的唐無期的年齡很不相像。

「十六了。」唐無期挺了挺腰桿答。

「十六了？那還這般小。」唐松藍吃了一驚，眼光不斷的掃著唐無期的小身板兒。唐松藍他自己也就十八歲，可是只差兩年也不用差這麼多啊，唐無期還沒到他下巴高呢，準確來說貌似才剛剛及肩的樣子。

眾人正說著，一聲「夜帝到。」讓大家回了神。

百官跪拜。

「這麼開心，聊什麼呢。」夜帝一臉慈祥，樂呵呵地掃了幾個皇子一眼。目光在到唐無期時候，明顯深邃了許多。唐無期垂著眼睛也明顯感覺到了，只是面帶著合禮的淺笑。

「回父皇，我們在和九弟說話，正說到九弟年歲十六，身子骨還有些未長開。」唐景林答。

夜帝再次將眼光停在唐無期身上，旁人看著真是有些懊悔的意思，「這些年終是苦了你了。」

「兒臣不苦，得父皇寵愛是兒臣之福。」唐無期邊佩服夜帝的演技，邊也越發的佩服自己的瞎掰能力了。

只見夜帝有些「心痛」地點了點頭。便從「慈父」的角色中跳了出去，正了色，道:「昨日，聚星帶人贈與我朝的禮物已經到了。聚星使者說聚星女帝願用百頭烈焰雄獅，以示求和誠意，眾愛卿，有何看法。」

頓時，討論聲沸。

「回啟稟陛下，」一老臣站了出來，「臣以為聚星以百頭烈焰雄獅為禮，頗具誠意，要知那烈焰雄獅可是萬獸榜第五的血統高貴靈獸，十分難得，且一下子送來百頭，故，臣覺得可與之交好。」唐無期點了點頭，覺得有理。

「臣以為不妥，」一書生模樣的人站了出來，長得很是清秀，唐無期不禁多看了幾眼，唐東玄餘光瞧見了，心中一樂，原來人人都是喜歡長的俊俏的。

「臣認為，聚星以訓獸為長，我濯夜以靈修為長。如今他送百頭烈焰雄獅來，恐我朝很難一時間得以掌控。聚星此番動作多半是要看我濯夜笑話，臣以為，不可深交。」唐無期也點了點頭，認為也有理。

「回陛下，」又一人出列，「臣以為劉大人所言不妥，難道聚星送百頭雄獅來只是為了看濯夜笑話，這手筆未免太大了些。且整個陰陽之界，只有濯夜，聚星兩國，若不相交共處，難道要世世長戰不成。」唐無期又點了點頭，的確有理。

就在眾大臣你一言我一語就快要打起來的時候，夜帝的聲音，響了起來，「國首怎麼看？」。

「回父皇，兒臣以為，先暫且不論聚星送百頭烈焰雄獅到底是何目的，但若真的能從此和平相處，倒也的確是兩國百姓之福。」

旁的有心人聽了只覺得唐東玄這話答的漂亮，既回了夜帝，又得了百官之心——五皇子到底心善面慈，愛民如子，謙和溫潤。

可他們卻不知，此時唐東玄的確不明白聚星何目的，派出去的探子無一帶回有用的信息，但越是如此，越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聚星恐怕的確有不可告人的計劃。況且，這些話，也的確是唐東玄的真實想法。

唐無期看著高坐上的人正審視著答話的人，總覺得夜帝那看起來溫樂的臉上有一種別樣的情緒流露出來。當然，直到那兩人到來，他才明白，那是操控者高然看戲的姿態。可惜，此時他只覺得有異，沒有深思。

「父皇可聽我說一句，」唐無期眼中含笑走到了中間，見這「妖物」站了出來，眾臣頓時又都變了臉，一時大殿無聲。唐東玄臉上有些好奇，這傢伙這時出來要做什麼。

「哦，九子有什麼想法。」夜帝有些吃驚，沒想到在這個方面唐無期竟會站出來。

「其實也沒什麼，無期不懂那些國與國之間的事情，也不敢妄言。不過兒臣想著，烈焰雄獅血統高貴，又生性孤傲，若非有聚星的秘術恐難以馴服。不瞞父皇，兒臣不才，這麼多年也曾在飼獸閣學了許多御獸之事，也有幾分過人的天賦，要是父皇不嫌棄，倒是可以幫父皇分擔些訓那百頭烈焰雄獅之煩。」

唐無期微垂著頭，拱著手，身上黑色的朝服很襯他的膚色，讓人瞧著黑白分明，別有芝蘭清高出塵的意味。他一字一句慢慢地說著，有條不紊，讓人聽著也很舒服。可不管他說什麼，他人都是不待見的，身負「妖物」之名，唐無期自己也是習慣了。不過那句「父皇」叫出口，真是噁心。

夜帝聽完，頓時樂了，總算有人能明白他的意思了，儘管是他非欲除之而後快的人。沒錯，昨夜那百頭烈焰雄獅到達之後，的確很是難訓，整個飼獸閣被攪的天翻地覆，一直鬧到上朝前。

「九皇子確定能不知聚星秘術，也能訓好那百頭烈焰雄獅？」夜帝看著那雙神采奕奕的眸子，還是有些遲疑。

「父皇不信？」唐無期抬起了頭直看著夜帝，十分自信。唐東玄在一旁看著唐無期，只覺得多年不見，那個小人的身上，似乎有了一種自己也看不懂的氣場，看似綿潤任捏打，可卻讓他覺得莫名強大。

夜帝看著唐無期，想到那日他的樣子，又想到能締結了自己都無法締結的嗜血魔蛟，覺著他也許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法子。

「皇兒辦事，朕自然是信得過的。那一切就交由皇兒去辦了，飼獸閣上下任你調遣。」夜帝吩咐下去。

「兒臣領旨。」唐無期見自己「奸計」得逞，心裡也是開心。

於是，整個早朝在夜帝的滿眼欣慰，群臣心中大含驚異和唐東玄心中極為不解中過去了。至於其他三位皇子，倒也沒什麼明顯表態。

出宮的路上，唐無期嘴角一直噙著笑。

此時正值早陽雄開，薄薄晨霧漸漸散去，陽光愈強，照得人心頭直癢，臉上發燙。唐東玄一旁看著，眼中的寵溺不掩。

「皇兄，今日你可有什麼事情么？」

「想來國首任職和秋獵之事不急，那除了你的府邸要完工監看之外，也沒其他事情。」

「哦，府邸什麼的不重要，反正我也不會怎麼回去住的，」說著唐無期轉頭看了唐東玄，「今天你可要好好的犒勞我。我要吃墨鯉樓的紅燒魚，明翠樓的烤鴨，千奕樓的燒雞，啊，還有邱記的醬豬肉。」

唐東玄看著他被太陽照的紅紅的臉，故意板著臉，疑惑地問「犒勞你？為何？九弟可有立功？」

「無期當然有立功，」唐無期說著眼光閃閃，「皇兄是不是也奇怪無期為什麼要領那烈焰雄獅之事？」

唐東玄點了點頭沒說話。

「其實說到底還不是為了活著。皇兄不會真的以為，那夜帝，那滿朝文武僅因為國師一番話會放過我吧，早知道我可是當了十多年的濯夜「妖物」啊。」

半慨半嘆，卻音色沉靜。

唐東玄一時啞然，原來唐無期心裡都是有數的。

沒等唐東玄緩過來，唐無期又對唐東玄接著說，「皇兄不知，那烈焰雄獅，雖說生性孤傲，難以控制，可若一旦能讓它們認主，那可是比數萬鐵騎還有威猛的存在。夜帝那個老東西指不定現在正在盤算什麼呢。這次就讓他瞧瞧我的厲害。這百頭烈焰雄獅這下是我的了。往後誰再動歪心思，也得掂量掂量了。」轉而，唐無期又變成了歡快的模樣。

「那我為何要犒勞你？」唐東玄見他無恙，也不糾結了。

「因為看憑咱倆這關係，我的不就是你的么，這不為你添了一大助力嘛。」唐無期說著還衝唐東玄眨了眨眼。

唐東玄又沉默了。

見唐東玄在沉思，唐無期一下子就變了臉色，厲聲道:「喂，皇兄你不會說句話啊，你昆無附體了啊？！」

唐東玄:「……」

昆無附體？沒記錯的話昆無應該還活著吧...

鳳棲宮。

「本宮聽說今天早朝陛下命了那妖孽去馴做夢送來的百頭烈焰雄獅。」

只見帝後頭戴紫金濯玉鳳珠冠，鳳髻霧鬢斜插著一隻浴火鳳簪，身著一件玄黃色用雙色金線綉著的朝陽拜月飛騰的七尾神鳳的輕裝后服。逶迤拖地的百褶水雲裙擺上綉著朵朵繁開的牡丹，面容姣好，一雙鳳眼媚意柔情，又凜然生威。說話時，一雙膚白纖美的玉手正撫著一株朝陽盛開的千葉紫蘇花，除去那話中的刺骨寒意和陰狠，這帝后倒當真是個難得的美人。

唐承寒坐在高椅上打量著那株花，淺灰色的眼睛里透著輕蔑，「母后不必擔憂，這九弟也不過一個廢物。」

「哦？皇兒這話怎麼說。」帝後轉過身去淡淡看了唐承寒一眼。

「母后不知，這唐無期雖然是身負深厚靈力，可他卻全然不能感知。就連他與嗜血魔蛟的締結也是那魔蛟做的，這人連締結靈獸都要靠靈獸主動的人，能有什麼用。」唐承寒說著，語氣中透著掩蓋不住的嘲諷。

帝后聽了，皺了皺娥眉，「皇兒的意思是，與其說是他締結了魔蛟，倒不如是魔蛟締結得他？」

唐承寒點點頭，「的確如此。」

帝后聽了，緩步地朝唐承寒走了過去，邊走邊還想些什麼，「皇兒不可看輕此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能得嗜血魔蛟這樣難得的神獸選中，定是有些過人之處的。我們這些年對他的手筆都在暗裡，仍沒能傷他性命，可見一斑。不過想讓他死的人那麼多，他也不一定會將矛頭對準我們，向來暫時應該無事。況且當年，本宮又與他母后交好，他應該不會察覺什麼。只是可惜，這妖物命大，這麼多人都沒能要了他的命！」

「那依母后看……」

「本宮覺得，不如趁著他還沒有表明立場，將他拉到我們這邊來，這樣一來，不管他是廢物也好，暗藏乾坤也罷，至少少份威脅。」

「雖然事情有些難，但是母後放心，兒臣知道了怎麼做了。就算唐無期他因唐東玄小時候的情誼而不願歸順，兒臣也有把握讓他進退兩難，不得不來投奔與我。」

帝后看著眼前人胸有成竹的樣子，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