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勢不如人
「主,要不您先睡罷。」夏荷小心勸道;王爺一時半會是過不來了,總不能王爺不過來,便一直在此處坐到天明罷。趁著天色還未大亮,尚可入眠,小憩片刻。
「知道了,夏荷,我只有你了,陪我說說話罷。」莫冰兒並沒有大吵大鬧,只是略微點了點頭。如今她已非昔日,玟哥哥若想要找她人,自己也無法阻撓;眼下她既無法阻止,只能說服自己接受。
她想起秋風曾同自己說過:「勢不如人時,不如索性示弱,只要人活著,熬過這一遭,總會有機會反擊。」
嬤嬤的一席話,莫冰兒此時也總算有所體會了;如今活是活下來了,只是不知來日有多少苦等著自己呢,這樣深陷泥潭裡的日子,她還要過多久才能到頭。
「姑娘……」夏荷一臉驚訝不已,主子難不成是變性了?這可一點兒也不像她了,努了努嘴,對於心中的疑問沒有問出口來。
主子性子變好了,這對自己而言,何嘗不是一種好事,起碼不會再像以前那般,對自己動輒打罵。
「從前,是我對不起你;只要你跟著我度過眼下難關,日後定不會虧待你。」莫冰兒同她道歉著,眼下自己身邊只有夏荷了,她不想連身邊最後一個人都留不住;若她跟著自己,如從前那般對待自己,自己也不會讓她難過。
莫冰兒又將自己壓箱底的玉鐲翻出來,直接替她帶上,又將五百的銀票揣進她的兜里。她也知道,若讓夏荷無怨無悔地跟著自己,無半點油水,是有些困難的。
「姑娘放心,夏荷會一直陪著你的。」夏荷見狀立即跪了下來道謝。
她認得那玉鐲,是夫人給主子的嫁妝。也許對於見慣鳳毛鱗角珍寶的主子來說,算不得什麼,可這樣貴重物品,是她這輩子也無法擁有的。眼下主子竟然毫不猶地給了自己,她這是器重自己。
「無需行此大禮,快起來罷。」莫冰兒將人扶了起來,見得她這樣說,自己便安心了許多。
「多謝主。」夏荷雙目包含對主子的感激之情。主子果真的是變了,對自己是真的好,她喜歡這樣的主子。
時間短促,外頭已是蒙亮。只是她們沒能高興太久。
兩個嬤嬤破門而入,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嬤嬤身後還跟了四個小廝,看著便是不好惹的架勢。
「主。」夏荷驚恐道,並護在主子身前。
「大膽奴才,這是做甚?」莫冰兒見人多勢眾的,強行鎮定下來。
來人並未及時回答她的問題,只見帶頭的嬤嬤一個眼神示意,她身後的小廝便開始走動了起來,二人將旁邊的椅子搬了過來;其餘二人便直接上手,將她摁住並以井繩捆住她的雙手。
「老身奉命前來對您施以鞭行,這一個月,您便好好受著。」領頭嬤嬤冷冷道,見莫冰兒被牢牢固定住,才答了話。她若好好受著,每日也只消一刻鐘便罷了,心中若還存著其他的想法,哪些小廝的力道可不好控制。
聽聞是陛下的旨意,莫冰兒領會,不敢抗旨,且自己被固定著,也無法將掙扎,只能任由其擺布。
夏荷見他們來勢洶洶,更是不敢輕舉妄動,聽聞了嬤嬤所言,她實在無能為力,只能在一旁看著。
「打!」嬤嬤凌厲的聲音響起。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起初倒也還好,這種疼痛感對莫冰兒來說,是可以忍受的,便也只是默默受著,屋裡除了鞭子抽打的聲音,再無其他聲響。
「怎的跟沒吃飯似的,這般軟弱無力。」另一嬤嬤見眼前這麼安靜,執鞭人想來是未用盡全力了,便問侯了一句。
此話一出,那負責鞭打的之人更用力抽打著。
那些鞭子狠狠抽在她的背上,身上的傷口新舊交替,不一會便滲出血來;莫冰兒也顧不得此時的尷尬處地了,只是抓緊靠椅,咬緊牙關堅持著;實在堅持不住,只得悶哼兩聲。
鞭刑不過是手起手落瞬間,鞭笞三十,很快便結束了。
隨著最後一鞭子落下,嬤嬤才轉身回頭,問道:「此乃陛下旨意,施刑一月,每日鞭笞三十以示懲罰,您服氣不服氣?」
「服。」莫冰兒緩過勁來,才緩緩道了一句。
「老身明兒再來問侯您,老身告退。」嬤嬤俯看著底下人,優雅地行了個禮后,才施施然離開。
「主。」
見老嬤嬤領著那些人走遠后,夏荷慌忙起身跑到莫冰兒跟前,替她解開那帶了血的繩子。
「此痛我定會加倍還給醜八怪。」
本是在竊喜可算熬過了今日份的苦,嬤嬤那一句明兒再來問侯,讓莫冰兒瞬間跌入谷底。
抹了一把眼淚,隨著夏荷攙扶自己起來;這樁樁件件全是托醜八怪的福,只要有機會,自己定會加倍奉還給她。
「來,快坐著,我去找葯。」夏荷叮囑她在這兒好好坐著,最好不要亂動。
「所幸有你,夏荷。」她的這份心意,此時對自己來說是金貴不已。
「應該的,主,快躺床上,夏荷先替你上些葯。」主子的這一句,讓夏荷內心欣慰的是她終於看到自己的付出了,這樣自己做事情也有勁多了。
莫冰兒找了個容易上藥的弧度,緩緩趴下。即便看不到,也能察覺此時自己的背部,定是不堪入目,那最初的傷口本是開始結痂;往後每日還要挨上三十鞭子,這才是第一天,今兒這一頓鞭子下來,讓她身上更是沒一處好地了;莫冰兒竟對自己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生出了厭倦。
想到這裡,她的心裡更是一陣難過,她也沒了最後的底氣去面對玟哥哥。如今連自己都厭倦了自己的這幅身子,玟哥哥應也是的吧……
「主。衣物與傷口都粘在一起了。」夏荷看著那血淋淋的傷口,實在不知要從哪裡下手。
夏荷忽的想起來什麼,便轉身去搜羅起剪子來。將衣裳剪開,想來比生扯會好很多。
「主,我給您上些生膚膏,忍著點,會有些疼。」夏荷小心翼翼地剪開她傷口周邊的衣裳;他知道,那生膚膏是王爺以前所賞,聽聞生肌效果很好,且有淡淡的清香,是主所喜歡的;眼下正好用得上。
「嗯。」莫冰兒背感覺到絲絲涼意。
雪院
雲蝶兒被陽光晃了眼,先醒了過來,有些厭煩。
在她正準備伸展一下腰骨時候,發現自己身旁的有人,一下子便清醒了過來。
她慌忙中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襟,都在。所幸,僅是和衣而眠。
她回想起昨夜的情形,原是顧凌玟喝醉了酒。當她看到他趴在桌前時,她並不打算管他,讓他就這般睡著罷了。
雲蝶兒離去時,不忘吐槽一番:「上了年頭的酒,合該爛醉,你便在這將就過一夜罷了。」
後來她感受到了窗外涼風習習,生怕他因此受了涼;若是平時受涼受了便也就算了,與自己無關;可如今他是在自己的院里,屆時自己如何說的過去?便起身給他遞了件披風,並喃喃道:
「罷了罷了,若換成平時,你便是重病卧床,也與我無關;如今你若在雪院病倒了,本宮該找誰說理去。」
雲蝶兒就這般勸說著自己,便心安理得地回了房,男子身強體健的,有了披風擋著,應該也無事……
再後來,一聲重物墜落的聲響,將本是淺睡的她鬧醒了……
她出來瞧了瞧,顧凌玟已然躺在地上,正酣睡夢囈著,先前自己給他的披風,早已離他一丈之遠。顯然,方才那一頓摔,並沒有影響到他。
念及雪院可用房間有限,倒是也有個小空房,只是她一向認為顧凌玟不會留宿此處,自己也不會允許他留宿,便一直沒有收拾出來,想來也是落了一層厚灰。與其讓顧凌玟睡那滿是灰塵的空房,不如留在此處好些。於是把心一橫,打算仍舊不理會他。
又許是見他熟睡后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她捏了捏他的臉,試圖讓他清醒片刻,雲蝶兒鬼使神差般問道:「顧凌玟,本宮給你一個選擇,是情願在地上還是回房裡?」
「本王要與你在一起……」顧凌玟繼續夢囈道,而後留下一個天真美好的笑容。
天真如斯,只是在雲蝶兒眼裡,這是傻裡傻氣的。他既不願繼續躺地,自己便將他帶了回去,這回也當是報了他救自己的情罷。
儘管他已醉得不省人事,有些事情也還是力所能及的。雲蝶兒始終還是替自己留了個心眼,在決定允許他住自己房間時,便將他再次擊暈了過去。畢竟醉酒,指不定什麼時候便醒了;將他擊暈,也不過是為了他能睡的踏實些,不至於中途醒來。
於是,雲蝶兒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拖回房內,將他放置榻上后,忍不住坐在榻邊大口喘著氣,毫無形象可言。
自己累的半死,轉頭卻看到他酣然大睡,心裡可不平衡了,忍不住說了一句:「真沉,再有下次,本宮定不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