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搶來之物,終究不屬於自己
也不知如何,不過一幅舊畫竟叫她虛汗連連。
那畫上的小女孩,她當然是再熟悉不過的;莫冰兒試圖轉移注意力,別開臉看向別處。
「勞煩侍醫,仔細瞧瞧,愛妃可還有其他不顯見的傷?」顧凌玟吩咐一旁的女醫,讓她好生瞧瞧冰兒的傷。
「諾。王爺退於後方,奴才好替娘娘診斷。」女侍醫應允,並要求王爺退後五米。雖說二位感情深厚,自己替姨娘檢查身子,王爺在此,總是於理不合的。
「嗯,若有緊要之事便喊本王。」顧凌玟禮貌退後。離開前還想著安慰她一番,有自己在,她大可放心。
「冰兒可是有什麼心事?」
顧凌玟見她沒有反應,便輕拍了她的肩膀,她這般心不在焉的模樣,叫顧凌玟以為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好,惹她不高興了。
「玟哥哥對冰兒這般好,冰兒實是太感動了,一時竟不知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
她極其擅長管理表情,不過是一瞬而已,本是滿臉驚恐的模樣,便又回復成平常一般。
「傻丫頭,小時你義無反顧地救本王,才最令本王感動,如今本王對冰兒好些,是應當的,本王也只會對你好。」顧凌玟坦言道,這一輩子,自己只能儘力給她最好,此刻只剩滿臉的心疼。輕揉她的眉間后,才退去一旁。
莫冰兒腦間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強顏歡笑來粉飾心中的慌張。
在她看來,玟哥哥每每提及小時之事,他總是面帶笑顏,也總會俯在她身旁輕聲呢喃細語道:「冰兒啊冰兒,本王這輩子都會對你好的……」,「你是我的,這輩子可都跑不了!」
這般甜言蜜語在有情人之間是再正常不過的,於此她也本該是歡喜的,然事與願違,她卻是徒增了許多憂愁與煩惱。
正如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玟哥哥的恩人,救命的恩人。她更明白玟哥哥之所以對自己這般好,全是因著那場小時候的意外;以前她尚可心安理得地接受玟哥哥對自己好,可隨著時間推移,尤其是醜八怪的到來,她的心態自然也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咳咳~」
也許是那女侍醫覺得自己此刻的存在是一個錯誤,在有情人跟前佇立,難免有些尷尬,便輕聲咳了出來,希望能引起他們的注意,從而有所克制。即便他們感情如何深厚,如今有自己在一旁,也理應有所顧忌才是,自己完成本職工作后,任他們如何親近也並非不可……
所幸也是女侍醫的這個小舉動,顧凌玟才依依不捨地退下去,也讓莫冰兒緩解了內心的不安。
「娘娘,王爺命奴替您做個例行檢查,您只管配合著就是了;若身子有不適之處,告訴奴即可。」女侍醫小心翼翼地替她寬衣,表明自己的來意。
「嗯。有勞大夫。」莫冰兒點頭,任由醫侍擺弄著。
女醫侍循例替她查看,只見斑駁不堪的痕迹布滿了她的後背與手足;仔細瞧了瞧,都是些皮外傷,也有好轉的跡象,看來也是積極敷了創傷膏的,除了有些淺顯易見處疤痕的長勢卻有些異常,那些傷相對來說,是較輕的,卻遲遲未好,在她看來,倒是多了些人為的成分。
在宮中,略施手段固寵也是常見的,不是什麼大事,女醫侍也並沒有繼續追問,她只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回復了顧凌玟。
「多謝大夫,一點心意。」捕抓到女醫侍面對自己手上的傷痕,面露凝重的神色,莫冰兒又看了看大夫方才所看到的傷痕,瞬間明白了。大夫定然看出了自己的小把戲,為了不被揭穿,莫冰兒不動聲色地從自己手上摘下一枚鐲子,遞交給她,希望她能幫自己一把。
她的身子如何,自己也是知道的;當然為了固寵,她打算將背後的傷疤鏤上些好看的花樣。時間可以沖淡一切,疤痕亦如是,但她想讓玟哥哥永遠不會忘記自己所受過的傷,她便將它們鏤刻成花,使之永遠燦爛。
女醫侍初始也是猶豫的,只是她是在招架不住莫冰兒這般「熱情」,到頭來還是將那鐲子收入囊中,也替她說了那些違心的話。
不一會,女醫侍收起了自己工具,向不遠處的顧凌玟示意過來。
「冰兒如何?」顧凌玟看見大夫眉頭緊鎖頻頻搖頭,想來冰兒的病情沒那麼簡單。
莫冰兒感覺到自己喉頭有一陣咸腥味,不受控地從嘴角緩緩湧出,一絲殷紅順著嘴角蜿蜒而下,滴在地上……
顧凌玟大喊問道:「大夫,這到底怎麼回事?」
「娘娘是想儘快調理好身子,急於進補,操之過急,身子未能適應恢復,弄巧成拙,而造成血氣上涌。」女醫侍弓著身子仔細作答。
「冰兒,你這是何苦呢,到頭來不是傷的更重。。」顧凌玟不解,方才不是還好好的嗎,不過一刻便成了這模樣;到底有何事需要這般急促需要進補。
「玟哥哥曾答應冰兒,我只是想早日調理好自己身子,好為府里開枝散葉。」莫冰兒捂住胸口,呼吸重而急促。
「臣給娘娘開了凝神降血的湯藥,身子恢復如初前,娘娘切記莫要操之過急。」女醫侍囑咐道。
「有勞大夫,妾身定謹遵醫囑。」莫冰兒擺出一臉的乖巧聽話的模樣,與大夫對視后,示意她退下。
「小臣先行告退。」女醫侍會意,照常施了禮便退下了。
「因為冰兒,叫玟哥哥擔心了。」莫冰兒弱弱地說道,順勢依偎在他懷中。
「本王知道冰兒心中所想,你我尚且年輕,子嗣一事,往後還有很多機會,只是你如此虛弱,竟不惜大進補藥,正所謂欲速則不達,若因此留下病根豈非得不償失。」顧凌玟看著她嘴角尚有淺淺的血跡,不自主地想幫她揉掉。
「冰兒比誰都希望能夠早些好起來,不瞞玟哥哥,冰兒這幅身子,自己瞧了都心生厭棄。」說罷,莫冰兒便開始小聲哭了起來,委屈的模樣任誰看了都心疼。
「看到冰兒難受的樣子,本王覺得心疼,本王會去求父皇,減免冰兒的責罰。」冰兒向來注重自己外外表,她說的也不無道理,顧凌玟自然理解。只是責罰尚在,一日未停,她的傷恢復便要多延後一陣。
「謝玟哥哥垂愛,冰兒日後定會聽你的話,好好調理身子。」她自知減免責罰的機率小之又小,知道玟哥哥心裡尚有自己,自己受了這般苦,他能多幾分憐惜自己,這樣自己心裡也好過許多。
「本王吩咐膳房重新替冰兒安排膳食,夏荷你伺候娘娘,需多加小心才是。」顧凌玟轉頭吩咐起夏荷來自全電啊擦擦擦的。
「奴才遵命。」夏荷微微蹲下身子應道。
「先帶娘娘回去歇息罷。」顧凌玟搖手,令夏荷帶冰兒下去歇息靜養,若有她們在身旁,自己處理起公務來,也是心不在焉的。
「諾。」
二人慢悠悠地退去。
行至荷院,莫冰兒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方才在顧凌玟房內的那捲丹青,心中總是惴惴不安。
那個女孩,她最熟悉不過了。
想起玟哥哥每個日夜都對著那副丹青,腦里勾勒著他在那畫前呢喃細語,也許他在開心抑或失意時也會對它吐露自己的心聲吧……
此時莫冰兒心裡一陣忐忑不安;她再也無法自欺欺人。小時候她的確可以將什麼都忘了,毫無顧慮地接受玟哥哥對自己的好。如今看到那副丹青,她再也無法理所當然地享受著玟哥哥的付出。
她清楚知道自己是因何才入了玟哥哥的眼。
搶來的東西,始終不屬於自己,終日惶惶不踏實;也只有徹底屬於自己的東西,才不會整日患得患失……
那小女孩,是醜八怪。
她小時隨雲帝來訪北國,自從第一眼見到她,莫冰兒便不喜歡她,打心眼裡厭惡她。討厭一個人,會像光環效應一般,無論她做什麼都讓人心生厭惡,被討厭的那個人即便是呼吸也是不被允許的。
莫冰兒對醜八怪的厭惡,不僅僅來自幾位皇子對她的趨之若鶩,更是厭惡她一副假清高的做派。
莫冰兒是北國公認的美人胚子,是從小便顯現了的。醜八怪來的那年,她也不過八歲,才情容貌都是北國頂尖的,也許正是這份優越感,讓她覺得自己才是那個被推上神位的人。
在醜八怪沒來北國之前,也的確如此。只是嘗試過眾星捧月後的人,很難再歸於平凡,她自然不甘心被人遺忘與冷落,尤其是她喜歡的玟哥哥……
在她看來,實在不知醜八怪到底有何吸引力,當時竟讓惹得大家都圍繞著她轉似的,彷彿整日沒了她,便無事可做一般,連玟哥哥也不例外。
一個異族女,小時便處處搶自己的風頭,奪走玟哥哥的目光。沒想到長大后,更是直接與自己共侍一夫,她如何能忍??
光天之下莫冰兒也只能強壓怒火,殊不知恨意上頭,她心裡正盤算著如何設計雲蝶兒。先前所受的責罰更是拋之腦後,無論如何,她都要醜八怪在自己的世界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