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巴貝爾學徒 第二十七章 一千個救世主
星星睜開了眼睛，腳下一片燈火通明。
巴貝爾城的夜晚，一如既往的寧靜。
阿爾諾夫明白，這片寧靜的代價。
從大荒原而來的風呼嘯而過，裹挾著大湖區和森林的濕氣，乾燥的紅沙早已不在。
高處的風很大，吹起了九根石柱上的白色帷幔。
帷幔迎風飄揚，如同綻放的花朵，花瓣消失在夜空，卻聞不到芬芳。
「好久不見。」
空靈的聲音指引阿爾諾夫向前。他沿著雕刻著經文的石碑，穿過生長著睡蓮的水池。
月亮倒影在其中，星星對他微笑。
紫羅蘭纏繞在石柱上，如同瀑布傾瀉而下。
「本以為來的會是梅林·星辰，沒想到會是你。」帷幔在風中綻放，身穿黑色禮服的女人便是藍龍女王，依露娜·秋風·隨影。「安東尼·阿爾諾夫·星辰，曾經的少年已經成為了傳奇法師......」
「女王大人，在下只是區區灰袍，不值一提。」安東尼淡淡地說。
「曾經的你很驕傲，如今的你很謙虛，是什麼讓你發生了改變？」女王的眼睛閃爍著月亮的光輝，她的身軀如同夜空般美麗。
「歲月教會了我很多東西。」安東尼在階梯前停下了腳步，因為再向前走便意味著對藍龍女王發起挑戰。
「歲月？生命如白駒過隙的人類也有權利在藍龍和精靈面前談論歲月？」
「生命短暫才倍感珍惜，歲月無情方明白把握當下。」阿爾諾夫說。「女王殿下，惡魔之主即將蘇醒，七十二魔神已經開始行動起來了，他們的目標是愛蘭大陸和諾爾大陸......」
「你想尋求我的幫助？」依露娜始終在仰望夜空。那優美的身材和誘人的藍色肌膚隱藏在薄薄的衣服下，就像被封存於寒冰之下的世界。
「是的，就在半個月前，魔神買通了萊寧格勒守衛，他們企圖截殺安德爾·馮·塞恩迪亞。」
「梅林·星辰預言中的那個孩子？」
「其中之一。」
依露娜聽聞立刻轉身，露出了短暫的詫異。「什麼意思？」
「一個人不可能拯救世界，光與影的戰鬥，秩序和混亂的鬥爭也不可能由一個孩子來終結。」阿爾諾夫說。「梅林的預言從不會出錯，但並非未來的全部。當她耗盡無數法力，將元素風暴和聖光之力注入到夢境時，她得到了一個名單。上面寫著一百個孩子的名字。他們都是救世主。」
「他們都是誰？名單現在又在那些人手中？」
安東尼搖搖頭。「這份名單隻有梅林一個人見過，她為了召集預言中的一百位孩子，將一千人的名單遞交給了人族、精靈、半神、獸族以及散落在諾爾大陸所有角落的最高領袖。」
「很聰明的方法，這是對救世主最好的保護。」依露娜轉過身。「一千個救世主中只有一百個是預言之子，一百預言之子，又有幾個能活到最後？」
「只有真正能拯救世界的人才能走到最後。」阿爾諾夫回答。「我的任務是培養安德爾·馮·塞恩迪亞，直到他擁有獨當一面的能力。」
「這也是梅林的預言？」
「這是我的預言。此生唯一的預言。」安東尼·阿爾諾夫嘆息著。「自從我放棄永駐青春的法術那天起，一切都在為那個時刻到來而準備著。」
「所以你將一切得賭注都壓在了這個少年身上？」依露娜平靜地問。
「他不是普通的少年。他的父親是偉大的戰士，他的母親是北之森的精靈。他將成為史詩般的英雄，足以和微笑騎士、鏡子騎士並肩的存在。」
依露娜笑而不語，晚風吹起她冰藍色的長發，像極了寒冰和深海。
「如今亞斯蘭帝國處於多事之秋，老國王簡·維爾納·施拉格爾·怒風即將過世，三大騎士團明爭暗鬥，如果我將安德爾帶到那裡去，他只會成為爭奪王權的籌碼。說不定還會死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
「為什麼不送他去其他地方？富饒的艾蘭德帝國？溫暖的庫里埃爾帝國？羅爾斯帝國？或是矮人、侏儒、精靈、龍族？為什麼選擇巴貝爾城？」
「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尊敬的女王陛下。」阿爾諾夫說。「這裡有到不了的塔，倒不了的旗幟。我想讓他在這裡成長，度過五年的時光，然後隨我遊歷世界，將各族再次團結在一起。」
女王向高塔四周踱步，阿爾諾夫跟隨著她的腳步，如同苦苦哀求的老父親。
「我知道巴貝爾城的力量，即便是亞斯蘭帝國聯合艾蘭德帝國、西之森、侏儒和矮人的力量，也無法戰勝八座高塔。只有這裡，才是最安全的港灣。」
「同樣也是最殘酷的戰場。」女王低聲道。「我不反對那個男孩成為我們其中的一員，但是......巴貝爾城也有它的準則，你應該明白......」
「我知道，但他還是個孩子。」
依露娜搖了搖頭。「我無法為他修改傳承了晚萬年的規矩，三年的時間，如果安德爾不能突破三十級的話，他將被流放。」
「謝謝，謝謝，偉大的女王。」安東尼·阿爾諾夫抬頭仰望永恆之塔上飄揚的旗幟，那是黑色的藍龍咆哮。
「我更喜歡你叫我的名字，而不是女王陛下。」依露娜轉過身，靜靜地望著阿爾諾夫，這個男人離他是多麼遙遠。「你還記得嗎？我原本的名字。」
「永生難忘，依露娜·隨影。」
「秋風是你贈予我的光環。」藍龍笑了笑。「那天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我第一次懂得了人類所謂的幸福，也接受了這永恆的命運。」
「很抱歉，我無法陪伴你走完此生。」
「不必道歉，不必低頭，仰望天空吧，安東尼·阿爾諾夫·星辰，既然我接受了守護這片土地的命運，也就意味著與星空伴隨終生。」依露娜淡淡笑道。「你是我夜空中的一顆星星，那顆最明亮，最璀璨的星星。」
「這是我的榮幸，依露娜。」
女王點了點頭，像個乖巧的女孩。「今後的五年，你還會離開巴貝爾么？」
「不會。」
「那......晚上多來看看我......最近我有不好的預感。」
「有關惡魔么？」
依露娜搖搖頭。「來自那裡。」依露娜指著阿萊克斯的方向，鋒利的利爪撕破了黑夜的恐懼。「大荒原的深處，地獄的怒吼，死神伊利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