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奇書
北宋初期,邊境硝煙四起,戰亂不休。
傳聞,党項人衛良從手中持有一張帛畫,帛畫幅面宏大,背面是用黑色金絲勾勒綉制的一隻玄鳥,美麗靈動,栩栩如生,因而得名《玄鳥圖》。
古書云: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
《玄鳥圖》特別神奇,內容十年自動變化一次,總預測著下一個十年天下大勢的走向,且描繪得詳細而具體。
聞有此物之存在,當朝天子趙恆難免憂心。且不說此物到底有沒有,預測的到底準不準,身為統治者,他就是不希望它存在,更不希望它落入別人手中。
為了找到《玄鳥圖》並銷毀,趙禎派遣密使顧沛辰化身江湖術士,游訪於西北一帶。
申時幾刻,淵州城外某棧道上,馬蹄嗒嗒如疾雨敲地,揚起一陣塵沙。
顧沛辰和一名少年各乘一騎,立於一處山坡之上,張望著自不遠處急速馳來的那幾十兵馬。
近日,顧沛辰從小道得到消息:党項人想跟西遼結盟,西遼太后壽誕在即,党項首領李德明令衛良從將《玄鳥圖》獻給西遼太后充當生辰賀禮!
而眼前這隊兵馬,正是衛良從及他手下多名親信,他們馬不停蹄便去為了趕去西遼都城!
顧沛辰三十幾歲,一身紫色長袍,頭挽一個道髻,手拿一把拂塵,身背一口寶劍,面容和善儒雅,眼神卻透著股堅毅!他身邊的少年大約十五六歲,眉庭寬闊,目如朗星,身形頎長,小小年紀便氣宇不凡!
待那列兵馬即將行至他們下方,顧沛辰指了指,淡淡詢問那少年,「有把握嗎?晟權。」
少年重一點頭,利落拔出寶劍,驅馬行了幾步后便從馬上飛身而起,半空中大躍幾步跨到那隊人馬中央,直接將馬上衛良從撲倒在地上!
隨即,兩人雙雙墜馬,身軀急速在地上滾了一圈后又同時以一個矯健的姿勢起身,各自揮動了手中的刀劍,錚呤相砍,鏗咔相向!
見此異動,其他人紛紛變了臉色,不約而同停下,想要靠近幫助衛良從。然而,少年劍法出神入化且招招狠辣,三下兩下便將衛良從的大刀砍斷!衛良從一個愣神,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不等他反應過來,少年手中的長劍已再次揮向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卸了他右臂,直取他右肩上的布包!
衛良從立馬發出一聲尖銳的吼叫,彪悍的身軀倒到地上左右翻騰,用左手緊捂自己剛失去右臂的右肩上那鮮血淋淋的傷口,臉色烏黑,痛苦不堪。
待那布包飛到手中后,少年便準備逃離。然而這時候,其他兵將已經圍攻過來,令他一時間沒有了退路。迫於形勢,他再次揮劍!劍勁狠絕,如雷霆萬鈞之勢,無可抵擋!
很快,圍攻的那些人,一個一個,被其砍殺!周圍的地面,屍橫遍野,鮮血淋淋!
見暫且沒了敵手和追兵,少年足礪塵沙,身如離弦之箭,奮力奔向不遠處他的馬匹,奔向山坡上正等著他的顧沛辰。
衛良從稍微調整好狀態,鎮定下來后奮力爬起身。他本想去追那名少年,又無奈於追他不上,索性沖他背影氣勢洶洶道:「留下名號!」
少年微微停步,背著身軀站著,微微扭頭看他,慢聲吐字:「步、晟、權!」
衛良從的瞳孔驟然放大,瞳內翻湧著騰騰殺意,咬咬牙將「步晟權」三個字記了下來!他都恨不得將步晟權剝皮拆骨,可其兇狠而敏捷的身手真令他等望塵莫及,他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其迅速絕塵而去!
步晟權無意殺戮,防止一會後又有党項人的兵馬出現,跨回馬背上后,他緊挽韁繩,驅馬奔騰,趕回山坡上與顧沛辰會合。
見他平安且成功歸來,顧沛辰也驅馬轉彎,往一條崎嶇小道上行駛!
待兩人逃至一處空曠的山洞后,步晟權便雙手捧著那個布包,恭敬地將它遞交給顧沛辰。
顧沛辰接過布包,迫不及待的打開查看,見裡面果然是一張帛畫,帛畫的背面是一隻玄鳥,不禁面露喜色,再看向步晟權,「很好!晟權,等我見到了皇上,一定向他請奏,封你為將軍!」
步晟權俊秀的面容上略帶幾分稚氣,不假思索便搖頭謝絕,「不用了,老師,我想將來自己去考取功名。」
顧沛辰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盯了他好久,而後終於點了下頭。
待顧沛辰和步晟權離開后,衛良從在死人堆中匆忙翻找。終於,他找到一個士兵,脫了其盔甲,在其胸前摸索到了一塊帛布。
趁著顧沛辰和步晟權還沒有折還回來,他將那塊帛布收進自己衣兜,再迅速爬到一匹馬上,駕馬而行!
行至日落時分,途經一處山林,他身上的氣力終於無法再支撐他,奄奄一息地閉上眼睛,整個人頹然從正在行走的馬上摔下去,滾入一旁半人高的草叢裡。
他知道自己即將死去。但是他又不停地告訴自己他不能就此死去。他意志堅定地咬著牙。
忽然,有一個年輕的男子帶著一個小女孩經過。男子背著一個大竹簍,小女孩背著一個小竹簍,兩人都穿著儉樸的布衣,手牽著手,一邊走路一邊說話。
小女孩看上去只有五六歲,長得特別精巧可愛,笑起來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形,她昂著腦袋詢問那男子,「爹,今天我們採的這些藥草,最珍貴的是哪個啊?」
男子也偏頭看她,滿眼全是愛,說:「回去再告訴你。」
「嗯!」小女孩乖巧地應,父女倆繼續朝前走。
走到那片草叢旁時,衛良從的身形忽然朝他們猛撲過來。小女孩嚇得往後一退,身子踉蹌一下。男子也驚到了,情急中下意識地抱住小女孩,護她在懷裡。
衛良從並無氣力對他們怎樣,只是倒在路中央,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見他身負重傷又斷了一臂,不可能對他們造成傷害,父女倆便不再那麼害怕,愁眉稍稍舒展。
「救……救我……」衛良從向他們伸出一隻手,聲音沙啞而虛弱地求助。
男子打量一圈他的裝扮,立馬辨出他是党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