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虎嘯龍吟風雲會 第七章:聞名懾膽峰絕頂(上)

第二卷:虎嘯龍吟風雲會 第七章:聞名懾膽峰絕頂(上)

韓仞走出九宮山,先來到附近的通山城中飽餐一頓,打包了乾糧清水,又找了家藥鋪,為幼虎買了些補血養元的補藥,緊跟著便買了馬匹蓑衣,匆匆出城。

無怪他如此謹慎與匆忙,畢竟這通山城就在九宮山下,周家父子在此經營多年,明處暗處,誰知道又有多少眼線?若是多耽一刻,等那二人率眾追來,以他的傷勢,無疑只有死路一條!

韓仞出了城,徑投西北方向,一路上避開大路與要道,馬不停蹄,遠出了幾百里地,不一日,踏入沔陽地界。

他本想走得更遠,卻只感內傷隱隱加重,又兼之時下雪虐風饕,酷寒無比,馬匹也已奔走乏力,方才停了下來,住進一家並不顯眼的客棧,算是暫時的安頓了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裡,韓仞大門不邁、二門不出,只吩咐小廝每日送來三餐,除了吃飯睡覺,其餘時間都在運功不輟,如此一連數日,外傷皆已痊癒,內傷也在逐漸好轉。

之所以如此緊迫,是因為自從脫困的那一刻起,他就敏銳地察覺到,周圍始終存在著幾股隱晦的危機,從九宮山到通山城,再到沔陽,這種感覺一直沒有消失,反而愈加明顯,就好像有人躲在暗中,時時刻刻在對他進行窺伺一般。

「哼,鬼鬼祟祟的,會是那些不死心的尋寶客么?」

「還是說周瞻已經發現了我的行藏……」

韓仞獨坐暗室,雙眼明亮且銳利,掃向四周,冷冷地道:「七日,再有七日時間,我身上的傷就可痊癒,到時不論是什麼魑魅魍魎,若是敢現身爭奪,唯死一途。」

實際上,他的直覺不光敏銳,而且準確得可怕。

那日在九宮山下,明裡暗裡,十多雙眼睛看著他脫險而去,雖說懾於他刀敗周瞻之威,好些個弱手已經知難而退,但是留下來的幾人,卻無一不是強手硬手。

這些人一路尾隨韓仞,期間也曾多次出手暗算,但弔詭的是,不管是投毒,還是設下陷阱,卻無一例外的,均被人在暗中以巧力化解。

眾人只當是己方之中有人在彼此較勁兒、互相拆台,雖然氣憤,但他們畢竟是各自為營,原本也沒有協同合作的約定,也就暫時打消了暗算的心思,在沒有一擊必中的把握下,靜俟時機……

就在這各方角力,暗流洶湧的氣氛之中,總算又平靜地度過了五日,這期間韓仞仍是閉門療傷,心無旁騖,不曾出門一步。

就在第六日的晌午時分。

忽見客棧門外,有二人聯袂而至,下馬進店,脫下了滿覆積雪的斗笠與蓑衣,一人腰佩利劍,臉色陰沉,正是周瞻。

他一進店門,就將迎客的小廝推去一旁,掃視一圈周圍食客,冷笑連連,「真是怪事,近日裡天寒地凍,百業頹靡,即令是沔陽城內最負盛名的聚仙樓,都已蕭條冷落,怎麼這樣個破陋地方,竟也能住滿了人?嘿!只能是此間出寶,諸位聞腥而來,逐貪而聚了。」

繼而目露狠色,道:「殊不知寶物雖然動人,但也要命!那日我已言明,此物早有歸屬,看來在座的不是嫌命長的壽星公,就是自恃命硬的老狐狸了……韓仞何在?快些滾出來領死!」

說到最後一句,殺氣橫溢,已然提高了聲音,混含內力,直震得檐上積雪簌簌而落,迴音在客棧中良久不絕。

那些「食客」知他有意挑釁,個個冷眼而對,隨時準備出手,但奇怪的是,他們的目光均不在周瞻身上,而是警惕地盯向另外一人,目光中滿是狐疑,只聽有人在底下悄聲嘀咕:

「可看清楚了,是那個人么?」

「說不好,那人成名太久,近年來也鮮少露面,不過瞧這樣貌身形,恐怕真是正主兒來到啊!」

「噝,果然是他?這下可棘手了,大伙兒退是不退?」

「……」

在一片竊竊私語的聲音中。

周瞻身旁的另外一人「呵呵」斷笑了兩聲,只聽聲音,十分的蒼老空洞,像是胸腔里憋著一口濁氣,半天也接不上來,但聽在眾人耳中,卻是說不出來的悲慘瘮人。

只見那人踱開步子,環望著樓上樓下,慢聲說道:「周梟在此,暗中的諸位也別藏了。老夫身在東道,不欲為難各位,請儘早散去了吧!至於這把風雷刀,自從落在九宮山的那一刻起,便已歸屬山南綠林,即使被旁人僥倖得去,也是百害而無一利,徒然招災惹禍而已。」

眾人猜想是一回事,此時真聽他報出身份,且言語中毫不掩飾其專橫霸道的行事作風,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周圍眾人大多神色委頓,緊繃著的身體也放鬆了下來,只要一想起『山南綠林』這四個字,頓時鬥志全無。

須知,當今武林雖然得益於本朝濃郁的尚武之風,從而蓬勃生長、鼎盛一時,放眼天下,各地門派林立、繁蕪叢雜,且當中並不乏有溯源悠久的古老大派。

但是,若要說起近三十年來,哪一家的風頭最勁,聲勢最強,數來數去,卻總是繞不開四大綠林道。

至於哪四道?分別為:『江南西道』、『山南東道』、『劍南道』、『嶺南道』。

此四道綠林,每一道單獨拎出,都是當今第一流的勢力,並無任何門派可以穩壓一頭;而周梟此人,則正是山南綠林的第二把交椅,其身份之高,手段之強,由此可窺一斑!

「嘿……好一把風雷刀,竟能夠接連引出山南綠林的兩位當家,既然一早就確定了歸屬,那試劍谷卻還說什麼『緣來命定』的鬼話?如今想來,簡直是可憐可笑……」

「是挺可憐,我等勾心鬥角了半個多月,誰曾想仍是徒勞一場空,不過既然有幸能見到赫赫其名的『裂鷹撕風手』,倒也不算枉走一遭,哈哈,周二當家端的是好威風!好氣派!」

暗中亦有幾聲憤懣與譏誚接連響起,隨即只見四面的窗戶陡然破開,幾條人影躍出窗外,投身進呼嘯的風雪中,倏然不見。

「秦老六,灰鴻道人,哼,你們果然不死心!但在我二叔面前,卻怎敢出言不遜?給我留在這裡吧!」

周瞻望向那幾人的背影,當即辨認出了其中二人,右手拔劍,就欲去追。

「無妨,任他們去。」

周梟橫臂一攔,仰了仰頭,哂笑道:「鐵刀峽僅據一隅之地,但這些年卻能夠獨立於山南綠林之外,且名聲一向不錯,可見這個秦老六粗中有細,手腕高明,不可等閑視之;灰鴻道人雖然喜好獨行,但在雲夢澤一帶也頗有些威名,是總寨一直有意招攬的對象。此二人均非泛泛之輩,有些膽量也不足為怪。」

「二叔說的是,山南綠林正當盛時,為長久計,是應該多方招攬!」周瞻退回原地,低頭恭謹地道。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長笑自樓上而起,聲音雄渾有力,且處處透露出張揚與桀驁,響徹了整間客棧。

「哈哈哈……周瞻你來的好啊!正趕上我傷勢初愈,這幾日韓某獨坐運功,頗有所獲,正愁找不到一塊兒像樣的磨刀石呢!」

但見一人自閣樓上破門而出,矯身一躍,穩穩地落在了周瞻身前。其人黑髮如瀑,雙目如燈,背著一把暗青色的彎刀,氣勢如狼似虎,正是韓仞。

韓仞始一現身,游目四顧,只見周圍雖然坐滿了人,但卻靜的出奇,整個大堂的氣氛也顯得十分壓抑。再看向周瞻,發現他竟然恭順地站在一名老者身後,頷首垂眉,微微彎腰,似乎是以此人馬首為瞻,哪裡還有一派掌門的尊嚴與威風?

「嗯?沒想到這個老小子膽小如斯,只為了對付我,竟然還邀了幫手……不過瞧他如此謙卑的模樣,難不成此人大有來頭?」

韓仞心中一動,目光更加灼熱,仔細的打量起那名老者。只見其人穿著一身灰撲撲的長袍,體格枯瘦,麵皮焦黃,一張臉溝壑叢生,唇角蓄著兩撇又長又密的八字鬍,模樣甚是兇悍。

奇怪的是,此人僅有六尺來高,可一雙手臂卻長的出奇,垂在兩側,竟然逾膝而過,露在外面的,兩隻皺巴巴、黑黢黢的手掌,更是大如蒲扇一般,其上老繭堆疊,疤痕密布,不難想象,這一對蒼勁有力的手掌,即是他最得意的『武器』。

韓仞在打量他的同時,周梟亦抬起耷拉的眼皮,從昏昏欲睡的狀態里清醒了不少,只不過,不同的是,周梟的眼裡只有風雷刀,至於韓仞,或許在他心中已經是個死人了。

「就是他廢掉了譽兒?」周梟側了側頭,問道。

「回二叔的話,正是此獠!」周瞻低著頭道。

周梟微微點頭,兩隻蒲扇大手稍一活動,骨節便響起一陣『噼啪』怪響,兩撇彪悍的八字鬍輕輕抖動,惻惻而笑:「呵呵……年輕人口氣不小,正巧老夫也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今日就當是提攜晚輩,給你做一塊兒磨刀石又有何妨。」

一聽此話,周圍諸人紛紛離座而起,又自發地搬開桌椅,以周梟和韓仞為中心,騰出了一大片空地。事到如今,他們已無野心再去謀奪風雷,但是留下來做個看客也很不錯,眾人望向周梟的目光充滿了敬畏,偶爾投向韓仞的目光,則只剩唏噓與憐憫。

韓仞察覺到那些目光,挑了挑眉,卻未露出一絲懼色,對周梟道:「看來你的名氣很大,一露面就能打發了這些鬼祟與宵小,這樣也好!周瞻的劍法差強人意,於磨刀而言,已無多大裨益,我叫韓仞,很榮幸能夠和你交手!」

「小賊,你大言不慚!那日你不過是偷巧取勝,若非姓楚的橫插一道,你今日豈有命在,卻還敢在此口出狂言!」

周瞻一向自恃身份,哪裡受過這等侮辱?一時間面紅過耳,差點吐出血來,手上青筋勃發,一擰劍鋏,挺身便欲發難。

周梟卻目露訝然,揮手攔下了他,淡笑:「好一個武痴。」又道:「可知敗了就得死?」

韓仞咧了咧嘴,道:「家師常言:學武之人,勝則取利,敗則取亡;立身於安,井底觀天,立身於險,一往無前。若是我技不如人,雖死何怨?!」

周梟仰頭而笑,道:「好一個向死而生,一往無前。若非早先結怨,我倒是有意,想要招攬你入山南綠林。」

笑聲止歇,只見原地灰影兒一閃,一隻枯爪撕裂了冰冷的空氣,挾著一股勁風,已襲近韓仞咽喉。

「可惜了!你惹錯了人,只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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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負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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