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設計諾海
第一個十五日。
天色方明,夜寒川帶著兩個人奔到了北越城下。
未免泄露城中布防,還是將他安排在了城門附近的議事廳。
「來的人果然是你!」趙擎當先進來。
夜寒川淡淡道:「這麼簡單的事,自然一猜便知。」
靜姝隨後進來,張口就是,「我與威遠侯有些話說,請北越王避嫌。」
趙擎一瞪眼,「這是本王的地盤,你要把本王攆走?」
「你也可以給我們另尋個地方。」
「就在裡間吧。」趙擎伸手一指。
進了裡間,趙擎倒是沒跟進來,只是門口兩個侍衛直愣愣的杵在那十分礙眼。
「本公主與威遠侯有私事要說,退下。」靜姝冷冷道。
兩人沒動。
靜姝眉頭一挑,剛要發作,被夜寒川壓下。
只見他出去沒多久,趙擎便黑著臉進來把人帶走了。
「你怎麼辦到的啊?」靜姝不由分說的抱住他,眼睛亮亮的。
「幫他回憶了一下條約內容而已。」夜寒川淡淡的,「這些日子可有人欺負你?」
「自來只有我欺負別人的,哪有別人欺負我?」靜姝揚起頭。
「北越男女沒幾個善類,小心為上。」
「我曉得。」靜姝微微蹙了蹙眉,「倒是你這樣過來,萬一趙擎派兵偷襲呢?」
「走前做了安排,他不去便罷,去了就是有來無回。」
半個時辰的見面時間,倏然而過。
靜姝撿著要緊的和夜寒川交換了一下信息,幾乎是剛說完,敲門聲就響了。
「你若與衛遙合作,萬不可全然信他,保重自身最要緊。」
夜寒川低聲快速囑咐了一句,趙擎的臉就出現在了門口。
「時辰到了,威遠侯請吧。」
「十五日後,我再來看你。」
「我等你。」靜姝溫柔道。
夜寒川並沒拖沓,大步離開,只是在城門口與趙擎告別時,策馬走近了他。
「希望北越王牢記兩國約定,儘快解開長公主的毒。若是本侯知道她在這受了委屈,北越王應該沒忘記天盡關是如何破的。」
說罷,策馬向南。
須臾之間就變成了極小的一個影子。
趙擎站在城門之前,面色難看的緊。
天盡關一戰他自然清楚。
黑火藥威力無比,不是人力所能敵。
可他的人研究許久,也沒做出那物來。
不過眼下,有個人或許能給他思路。
***
靜姝回王府的路上遇到了諾海。
陷在眼窩裡的三角眼明晃晃的寫著不懷好意,她在那雙眼裡就是一個獵物。
「能讓威遠侯和我們王上同時看上,長公主確實令人著迷。」
靜姝步履如常的往前走,淡淡道:「令人著迷是我的事,痴心妄想就是別人的錯了。」
諾海眼底閃過陰毒的寒芒。
哼!等我把你搞到手,我看你還怎麼高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長公主又沒和威遠侯成親,有人愛慕也是情理之中。」
王府門前,靜姝頓住腳。
「雖未成親,但我與他已有一女,婚約在身,用不著不相干的人愛慕。此處已是王府,族長沒有王上的允許,還是不進的好。」
說著跨過王府大門,走了進去。
她雙手交疊在腹前,儀態優雅,面容平靜,只有弧度溫柔的眼裡,藏著無窮的冷光。
諾海不除,早晚是個禍患。
「呦~~長公主啊,這天寒地凍的還有男人願意送你到門口,可真是好生令人羨慕。」
麗姬左搖右擺的走過來,見靜姝不理她,復陰陽怪氣道:「前頭在大周給男人生孩子,後頭到我們北越還一個兩個的勾著,妾身可真是自嘆不如。」
靜姝扭頭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中清清冷冷。
麗姬還以為她要說什麼,已經做好了反擊的準備,誰知她什麼都沒說,笑了聲就走了。
「有什麼可笑的,後頭有日子讓你哭去。」
麗姬嘀咕了一聲,甩袖回去。
諾海是什麼人誰不清楚,叫他盯上的女人少不得要褪層皮。
靜姝回到院子,照舊先去瞧了眼大夫們研究的進度,而後才轉回自己的屋子。
她正愁拿什麼招來對付諾海,沒成想麗姬自己送上了門。
現成趁手的刀,不用白不用。
其後消停了幾日,麗姬明裡暗裡炫耀找茬她也沒理。
直到有一日她帶著河蘭出門散步,再次遇到諾海。
這人對她的念頭明顯沒消,言語間更加放肆。
河蘭懼於他的名聲,只顧縮著頭,一聲也不敢吱。
「諾海族長似乎對我很有興趣?」靜姝對著那張臉,忍著噁心斜斜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風。
「長公主心裡還不清楚嗎?」諾海笑起來。
唇角勾上去,逼出了臉上的褶皺。
靜姝默默吞咽了一口,壓住嘔吐的感覺,低聲道:「我那院子後邊,隔了條廊道西邊有個沒人住的小屋,你若有本事晚上就過去。」
說完她要走,諾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力氣很大,靜姝皺了皺眉。
「長公主連我們王上都拒絕,為何答應我?」
他能做到一族之長,除了打的厲害也不是完全沒腦子。
「我若答應趙擎,解毒后他必然要把我留在大周,但你不會。」靜姝眼尾挑了挑,勾勒出一個惑人的弧度。
「你只是想玩玩。」
「呵!」諾海笑了,鬆開她,「今晚我等著你。」
靜姝回去之後扔了被諾海碰過的衣服,一遍遍的洗手。
直到白皙的手洗的發紅,她才放棄,坐在銅鏡前黑著臉。
人和人真的不能比。
當年她對夜寒川沒感情的時候去撩撥他,有那張帥臉在她說什麼話都不費力氣。
今天對著諾海……
嘔!
「長公主,你、你今晚真要去嗎?」另一個丫鬟不在,河蘭湊到她跟前小心翼翼的說。
在她看來,跟諾海還不如跟王上呢!
靜姝瞥她一眼,「你一句話都不敢說,諾海又來勢洶洶,本公主要不穩住他,以他的脾氣,把咱們兩個一起拖走都有可能。」
「奴婢、奴婢怕他。」河蘭愧疚道。
「今日的事,誰問起你都不準說,不然本公主死之前,總能殺了你陪葬。」
話音落下的同時,一截刀刃從匕首鞘中露出,寒芒凜冽。
「奴婢不敢,今天您和諾海族長就是隨便聊了兩句,奴婢什麼都不記得。」
河蘭膽子小,連忙跪下磕頭。
靜姝合上匕首,伸手拉她起來。
入夜。
掐算著差不多快到時辰,靜姝叫來河蘭,「去麗姬那邊傳個口風,就說你們王上抱著一個小丫鬟在咱們院子後邊那個小屋裡風流,引麗姬過去。」
河蘭瞳孔放大,連連搖頭。
「不行不行,奴婢做不來的。」
靜姝微微一笑,燭火映照著她的笑容明明暗暗。
「你知道了我的事,不同我一起卷進來,你覺得我能信任你嗎?」
「奴婢不會說的,奴婢保證。」
靜姝但笑不語,清明的眼平靜的看著她。
河蘭哆嗦著身子,終是抗不過威壓,點了點頭。
正起身要走時,發現靜姝跟上了她。
「我同你一起去。」
兩人出了門,在園中閑閑的繞了兩圈,碰到麗姬的人,按照商量好的說法低語了兩句。
河蘭偷瞄著那人走了,緊張的問:「長公主,可以了嗎?」
「可以了,回去吧。」
靜姝看了一眼跟在不遠處的侍衛,淡淡道。
她只負責把人都引到那去,後續的事情,自有衛遙去辦。
回房,照常要人伺候著梳洗完。
剛要躺下,院子後邊就傳來了動靜。
聽著說話聲,應是趙擎過來了。
靜姝垂眸笑了笑,而後裝作一臉不知情的樣子喚來人問道:「後邊怎麼了?作甚吵吵鬧鬧的?」
侍衛模稜兩可的回了句話。
靜姝披上衣服,勉強壓住興味,匆匆道:「本公主出去瞧瞧。」
事發地離她實在是不遠,沒人來得及攔她。
出了后角門便見一堆人圍在角落的小房間前邊。
火把之間,趙擎臉色綠慘慘的,餘光見到她倚在院門那看熱鬧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過來!」
靜姝抬袖咳了一聲,掩飾住瘋狂上翹的嘴角。
到趙擎跟前福了福身,「方才就聽見此處吵鬧,這是怎麼了?」
「自己看!」
靜姝目光轉向屋裡。
而後猛吸了一口涼氣。
涼氣中還有血腥氣。
衛遙只和她說諾海喜歡折磨女人,她卻沒想到,只這麼一會功夫,就能將麗姬禍害成這樣!
平日前凸后翹的美人衣不蔽體,關鍵部位都血淋淋的,看得人一陣心悸。
「這、這不是王上的人嗎?怎的傷成這樣?」
「怎麼這樣,你不清楚嗎?」趙擎冷冷的盯住她。
靜姝蹙眉,「又不是我打的,我上哪清楚去?」
「今天本該來這的是你!」諾海從暗影中走出來,三角眼中的狠色比以往每一天都濃重。
他幾乎已經瞄準了獵物,正準備著撲上去,從她身上撕咬下一口血肉來。
「跟本公主有什麼關係?」靜姝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任誰都會覺得她是真不知情。
「怎麼,諾海族長是誤傷了人,感情你是想把本公主打成這樣?」她聲音冷下來。
諾海避而不答,言之鑿鑿道:「是你白日約我到這來私會,又把她騙過來。」
靜姝轉頭看向趙擎,即便並未梳妝,也姿態儼然,氣勢迫人。
「第一,北越部族族長諾海意圖加害本公主,違背了兩國條約,請北越王給本公主一個交代!第二,本公主近日讀了些律法,暴力強迫侵犯女子已經觸犯了北越王法,北越王還是秉公處理的好。」
說到這她頓了頓,問滿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麗姬,「你是自願的嗎?」
麗姬狼狽的抬起頭,雖然猜到很可能是靜姝設計害她,但她現在更恨的是身邊的禽獸!
「我不是!有人把我推進了屋,他上來就扒我的衣服!」她疼的臉色發白,「王上,您要給妾身做主啊!」
「嗯。」靜姝點點頭,「第三,本公主從沒和諾海族長有過什麼約,但凡長了眼睛的人都知道,本公主連北越王都看不上,哪能看上你?」
諾海攥起拳頭,面容猙獰。
「謝靜姝!」
他剛衝出一步,就被趙擎的人死死攔住。
靜姝立即道:「王上看見了,他仍然試圖傷害本公主。為了兩國和平,按照約定,本公主有權要求這種嚴重威脅我安全的人遠離我。」
「把他帶下去!」趙擎頗糟心的命令。
三五個強壯的侍衛才架住諾海一個,他被人押著,叫嚷道:「趙擎,你他娘的慫包,讓一個賤女人欺負到家裡來了!狗屁的王,老子不服!」
趙擎沉著臉,眸中殺意涌動。
「快把這位美人抬回房治療吧。」靜姝把身上斗篷摘了,蓋在麗姬身上。
麗姬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眼中的光狠狠的晃動了一下。
她被諾海欺辱至此,王上來了只知審問,沒想到第一個幫她遮身子,讓她去治傷的,竟然是謝靜姝。
「謝靜姝,此事最好與你無關。」趙擎威脅道。
諾海那一族實力強勁,他剛收服不久。諾海那人雖然有些不好的小毛病,但不至於跟他撒謊。
今晚上這事,很有可能就是她設計的。
為了挑撥他和部族之間的關係。
「問我的罪之前你先想好怎麼給我個滿意的交代,不然我只能等夜寒川來的時候讓他代表大周跟你要個交代。」
靜姝撂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照顧好你女人,本公主回去睡覺了。」
諾海暫時被看管起來,麗姬回了住處治傷,黑夜再次安靜下來。
第二日。
趙喜出差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就聽說了這件事。
「諾海!」他放下杯子,嘆了口氣,「我料他早晚會出事,可怎麼就犯在謝靜姝手上了?」
「你也覺得是謝靜姝乾的?」趙擎問。
「定然是。」趙喜喝光了茶,揉了揉額角,「這事,棘手的很。」
律法清清楚楚寫著不得姦淫.婦女,更別說還是王上的女人,要是不治一個罪,無論王權還是律法,哪都說不過去。
可治罪,就會得罪一個部族。
一旦辦了諾海,只怕他這次出去剛談下的兩個部族也要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