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安的預感
但這已經能讓伊狄和佩吉感到激動,無論什麼方向,有所進展都是好的,「在哪兒?」佩吉馬上問道。
伊狄卻謹慎一些,「關鍵是有沒有可能讀到。」佩吉的父親書房或許也有,但他卻不會借。
「有的,」馬爾福微微直起了身,他灰色的眸子閃了閃,「而且就在霍格沃茨——不過有些困難。」
「困難,但有可能,」伊狄機械地重複了一句,「你說就在霍格沃茨?」
「可我們在圖書館找遍了也沒有。」佩吉沮喪地說。
「圖書館可不止那一小片地方,」馬爾福壓低了聲音,「難道你們沒聽說過禁/書區?」
「禁/書區?那不是成人的那種——禁/書嗎?」
「不是!」馬爾福瞪了在一旁臉紅髮燙的佩吉,「你在想些什麼呢!霍格沃茨的禁/書,就是有關一些古老魔法的孤本。很多都很老了,流傳下來,一些甚至很危險,所以必須經過特許才能借閱。而且……有些似乎還禁止借閱。」
佩吉吐了吐舌頭,「我哪兒知道呀。而且這也奇了怪了,禁止借閱的書還放圖書館,那有什麼用啊?」
這點伊狄也忍不住好奇,但看起來馬爾福也從沒想過這點,繃緊著額頭說,「那我就不清楚,只聽別人說過——或許只是傳言也說不定。」
伊狄的注意力也收了回來,「沒錯,我們現在的重點還是怎麼借到禁/書區里的書。」
「借書需要有老師簽字的紙條,然後給平斯夫人,」馬爾福說道,「什麼老師都可以。」
「可是老師要是知道我們在私自查厲火的事……」佩吉有些不信,「就算是保護神奇動物的那個怪教授,也不可能同意的吧?」
雖然伊狄還不清楚,但馬爾福顯然也想起了那個衣服破破爛爛,脾氣也格外暴躁的頭髮油油的不修邊幅的男人,「霍格沃茨是不可能和魔法部對著乾的……就算哪個老師同意我們借書,麥格知道了也不會允許的。」
「那怎麼辦?」佩吉苦惱地捧起了臉。
「借不到,我們沒法自己去拿嗎?」伊狄倒是一點都沒有畏縮的架勢,「禁/書區的位置既然也在圖書館,我們偷溜進去看一下不就行了?想辦法不讓平斯夫人發現……」
兩個「實踐上」的乖小孩都有些震驚地看著她。
「自己拿……那不是偷嗎?」馬爾福憋了半天才憋出幾個字,一雙眼睛瞪著臉皮厚如城牆的伊狄·里德爾。
不過對面的人在這樣的眼光下倒還是感覺相當自然。畢竟孤兒院沒什麼東西給她,她想要什麼都是自己去「拿」的,早就習慣了。
於是她一臉理所當然地教導他們,「這有什麼,沒被發現就不是。」
能達到目的不就行了?
伊狄從小就是這麼個想法,不會有人教她遵守社會規則、道德秩序的重要性,在孤兒院里,還有她噩夢的那個莊園里,區別只是手段,結果只能是她想要的。
再說,她還沒有失手過。
反正兩個從小在貴族教育下長大的小孩糾結了一陣,都再想不出什麼別的方案。再說伊狄說得一切無傷大雅的樣子——不得不說小孩都是容易被說服(騙)的,他們也無從反駁,反而順勢就開始出謀劃策起來。
「不如我明天在圖書館丟幾個糞蛋怎麼樣?」佩吉很快就暴露了她一直想像韋斯萊兄弟學習搗蛋的天性,興奮地建議道,「搞得場面一團亂,你們不就有機會溜進去找書了?」
「不行,」這個方案很快被伊狄否決了,「這麼惡作劇太明顯了,圖書館人又多,我們很容易被查出來,也許很快他們就會發現我們是為了闖進禁/書區。」
「關鍵是我們根本不知道禁/書區有什麼魔法保護,」馬爾福指出,「萬一一次不成就完了。」
「那你有什麼好辦法?」佩吉忍不住諷刺他,「我們什麼也不知道,反正無論怎樣都是第一次去。」
馬爾福臉色一變,正要跟她吵起來,伊狄卻受到了啟發,若有所思道,「佩吉說的沒錯,我們的確不可能想出一個真正萬無一失的方案。」
「所以我們就像一群愚蠢的格蘭芬多那樣衝過去扔糞蛋偷書?」馬爾福還是忍不住對她們的粗魯表示冷嘲熱諷,「擅闖禁/書區可不止是惡作劇那麼簡單,你們要是連平斯夫人那一關都躲不過,就別想成功了。」
雖然是冷水,但伊狄不得不承認他澆得很有道理,她想了想,直到佩吉也冷靜下來,才向馬爾福問道,「平斯夫人晚上倒是不在。假如我們找個晚上去,有辦法偷溜進去嗎?」
她一說這話,三個人都安靜下來互相對視,眼底閃著光——無聲而流動的空氣中都感受到了同一個心思——那就是,也許這個方案是可行的,至少,之前應該還沒人想到過。
「晚上也許費爾奇會出來巡視,」馬爾福打破了沉寂,他冷靜地陳述起來,「不過只要我們小心他和他那隻貓,也許可以成功。」
「——至於魔法保護,就走著瞧吧,」佩吉興奮地加入討論,「無論如何,咱們總得冒點兒險的。」
伊狄也覺得可行,但她始終最擔心的,還是一些隱藏在水面下的事情。她有種預感,禁/書區不是那麼好闖的,即使是躲過了看守的教師,還會有更深的秘密等著他們。
但無論如何箭在弦上,他們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所以,費爾奇那裡我們需要一個人放風,」伊狄點了點頭,計劃已經飛速地在心底成形,「然後另外兩個人想辦法進去,找到書。如果遇到了危險,或者費爾奇來了,我們也得互相通知。」
「我有一對雙面鏡,」佩吉自告奮勇,「爸爸去年給我的聖誕禮物。我們可以用它聯絡。」
伊狄瞥了一眼馬爾福,他嘴角的弧度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恢復了自然,說道,「里德……伊狄肯定要進去找到書,至於你,」他有些輕視地看了一眼佩吉,「可別放個風就睡著了,我有一頂隱形斗篷,去跟著費爾奇可靠得多。」
「我怎麼可能睡著?!」一聽這話,佩吉眼裡簡直要噴火了,「你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
伊狄機敏地把朝馬爾福憤怒地撲過去的佩吉一把抓了回來,不放心地把她按在沙發上,還擋住了馬爾福更譏諷挑釁的視線,轉頭警告道:「你不許再這麼說佩吉,否則也別想從我這裡知道莉雅的消息了!」然後又回頭,忍耐地對還在掙扎的佩吉吼道,「你也冷靜點!」
她這麼一吼,兩個人都消停了不少。馬爾福交叉雙臂眼睛看向了別處,而佩吉被她生氣嚇了一跳,也不敢亂動了,兩隻烏溜溜的圓眼睛從她凌亂的棕色長發間露出來,撲閃撲閃的。
伊狄一看有點被萌到了,但她還是維持沒好氣的表情坐了回去。
某種程度上,她也能理解馬爾福的想法,擔心佩吉辦事毛毛躁躁,反而被費爾奇發現。但是話絕不是這麼說的——說白了,就是這兩個人的個性放在一起讓人頭疼,一個像個到處惹火的打火機,另一個又是一點就著的炸/藥包,本來就看不順眼,這下更是談了沒幾句就要打起來。
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有點後悔給自己找了兩個□□煩。
但她還是得打破僵局,於是咳了一聲,斬釘截鐵地直接宣布,「既然是我去,那我來決定吧。德拉科有隱形斗篷,方便悄悄看著費爾奇。佩吉和我更有默契,她跟我一起去圖書館。到時候我們用佩吉的雙面鏡聯繫。」
這個氛圍下倒沒人說反對。於是,事情就這麼決定下來。
至於什麼時候去?
「我看就今晚吧。」
伊狄一副她什麼特別的都沒說的表情。而佩吉和德拉科都噎了一下,似乎終於被伊狄做事的無厘頭作風給嚇麻木了。
「……今晚?」佩吉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不需要特別的準備,哪天晚上都一樣不是嗎?」伊狄攤開手,一副理所當然地表情,「事不宜遲,我看就今晚,月黑風高,是干大事的好時候。」
馬爾福下意識望了一眼休息室被湖水包圍的玻璃,心中無語。但到底沒再多說什麼,也許是看出她心意已決,也許是也和她一樣急於查出結果。
所以無論如何,三個人中兩個人都同意的事就這麼順理成章地被實行了,半小時之後,三個人就分頭出發,一個往一樓費爾奇的辦公室匆匆趕去,另兩個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為什麼是緩慢的速度呢,伊狄費力地拖著佩吉顫顫巍巍的衣領往樓上走的時候也想問自己這個問題。
總之,她們跌跌撞撞一路到了五樓,伊狄無奈地幫佩吉把她裹臉裹得嚴嚴實實地頭扯出來,扳正對著空無一人的走廊,說「你這麼行動更可疑」之後,才好不容易讓她無精打采地把帽子放下來。
天知道她這麼瘦的小身板是怎麼拖著一個同齡還比她圓一圈的小姑娘走上來的。伊狄放下她,心酸地抹了一把汗,最後嚴肅地問她道,「你這麼害怕,確定還要跟我一起嗎?馬爾福和我有不得不查的理由,但你不是。你本可以不被牽連進來,也不用冒著風險陪我的。」
她是真心這麼勸。她看佩吉的樣子,她雖然表面百無顧忌,但大概是第一次做這種出格的事。一路把佩吉拉上來,她看得清楚,這個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是真害怕。
因此,其實此刻伊狄心裡已經做好自己獨自去闖的準備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一直一個人。對自己也好他人也好,她也一直這麼想。
利益無關的人,完全沒必要陪她冒險。
可出乎她意料地,佩吉雖然仍然腿哆哆嗦嗦的,但鬆開了手,沒扶她了。她抬眼看她蒼白的臉龐,帶著害怕、可又肯定的語氣,一字一句地回答了她。
「我確定,伊狄。你遇到了麻煩,就是我的。我也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會陪你的。」
伊狄望著她毫無猶豫的樣子發愣了一會兒。
她其實很想問她為什麼這麼喜歡多管閑事,還這麼有信心。但她又想,自己或許知道理由的。在病房那天,佩吉已經跟她說過一次了。
她眨了眨眼,眨去了眼中複雜的情緒,伸出手,「那走吧。」
佩吉很高興地牽過她的手,借力走上了五樓最後一層台階。她們兩個嬌小的身影走在夜裡漆黑的走廊,腳步聲很輕,怕驚醒走廊那頭酣睡的畫像。
去圖書館的路上不長,佩吉感受著手另一端的熱度,心中也有些安心。
伊狄並不那麼容易信任別人,這是她從見她第一面起,見到那個熱情但疏離的眼神給她的直覺。對人的感情,她一向敏銳,這麼幾天的相處,她更是明白了這點——伊狄每次都緊張的問她為什麼,每次都認為她不需要為她付出。那背後刻意隱藏的不安,根本讓人無法忽視。
如果她一直不安,那她就打算一直這麼回答她,佩吉想。
伊狄在孤兒院長大,也許是受到其他小孩的欺負,才會特別患得患失。但她不是壞人。只要她願意,她可以一直陪她,讓她變得開朗起來。就像今晚他們三個一起時那樣,沒有顧慮,想做什麼就說,不滿就直接阻止。
伊狄大概也沒有發覺她已經變了這麼多吧?
佩吉想到這兒,還是很高興。她的手牽緊了一些,但她並不知道,此刻伊狄在想些什麼。此時的伊狄表面上不緊張,手心卻開始出汗。
一路上走來似乎毫無異樣,但她還是不可抑止地感到一陣不安。她覺得什麼也許會發生,但預測不出來。
唯有焦躁,緊張,惴惴不安。
上次她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她的人生被改變了。她被一輛漂亮的長轎車接走,然後開始了暗無天日的四年。
而明天,費因斯教授叫她去他的辦公室,她必須向他坦白一切。這種感覺並不好。
想到此,伊狄的眼神不由得深了深,那雙純粹暗夜般的眸子泛著意味不明的色澤,而下一秒鐘,那裡面倒映出一排排書架的影子。
圖書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