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表演

《魁地奇溯源》中說，「魁地奇」最早源自於一種早期的簡單掃帚遊戲「魁地沼」，開始時沒有金色飛賊，是用一隻鳥代替的，造成這種鳥大量死亡。後來金匠鮑曼·萊特發明了金色飛賊，魁地奇才完全成形。

從每次伊狄路過魁地奇球場看到的情形來看，這的確算不上是聳人聽聞——每個隊都鉚足了勁訓練，她不止一次看見練習特朗西瓦尼亞假動作的球員——這是一個假意以鼻子為目標的假動作，只要沒真撞到鼻子就不算違規——不僅撞斷了自己的鼻子，還被其他隊員憤怒地抬下場。到龐弗雷夫人那兒去就說不準要住院幾天了，少不得耽誤訓練。

斯內普每次給她訓練攝神取念的時候都被球員們的響動攪得心煩意亂。連帶著伊狄也要遭罪。時間長了她也忍不住抱怨。

「已經十一月了，」她對著空氣哈氣已經很明顯了，「我真希望賽季趕緊到來。」然後趕緊結束。

「怎麼，想看球賽？看樣子上課還不能讓你意識到巫師腦子裡有多少廢料一樣的念頭——」

「不不，我一直鬧不明白一群人追著一個球有什麼好玩的，」伊狄趕緊杜絕誤會，「我只是在想……別的事。」

她是有時會考慮佩吉。她已經成為了正式隊員，每周三都要去球場訓練，伊狄也特地選在每周三和周六來，就是為了路過球場偶爾能看見她的身影。

她不清楚佩吉有沒有注意過她，但她很清楚佩吉為了替斯萊特林拿到魁地奇杯訓練很刻苦。按理說輸贏和她干係不大，但她也慢慢開始不由自主地關注每個隊的訓練狀況。

格蘭芬多隊和他們同一天訓練，哈利·波特——她上次遇到的那個古怪的男孩——似乎也很強。她經常聽見格蘭芬多的伍德吹噓這次的魁地奇杯非格蘭芬多莫屬。

顯然，她的想法是瞞不住這位攝神取念大師的。他得知她心不在焉卻沒有想象的生氣，反而抿著嘴，挑剔少了。

伊狄不由得猜疑起他緊閉著的嘴裡咽下多少次不滿來，結果她不得不更用功。

萬聖節一早，斯萊特林休息室的氛圍就變成了徹底的森然。到處都掛著裂開血盆大口的南瓜和一閃一閃的橘色的燈，她剛出房間還以為進了鬼屋。

弗立維教授揮舞著魔杖教他們漂浮咒——善於惡作劇的學生們為了學好這個惡作劇必備的咒語都使出了渾身解數——伊狄不只一次差點被砸中，而且不是漂浮的物體，而是兩個學生激動的脫了手的魔杖尖。這還是在她一個人坐在後排的情況下。

「好了，千萬不要忘記我們一直在訓練的那個微妙的手腕動作!」弗立維教授像往常一樣站在他的那堆書上，尖聲說道。

伊狄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成功了，但她學會了不聲張，把她的課本漂浮在空中擋住視線，悄悄看她的《近代巫術發展研究》。每當教授快步往後排巡邏，她都在不懈怠地搖晃手腕。

這已經變成了她新的上課方式，完全自由，因為也沒有老師知道愛怎麼對待她，都是採取愛搭不理的態度——當然，除了魔葯課和黑魔法防禦術課——她總是被點名，引來一些學生嫉恨都目光。但好在她也不是次次能讓斯拉格霍恩和費因斯滿意，慢慢的他們也平衡了。

儘管只有伊狄自己知道，其中有多少錯有明知故犯的成分。

「哎喲！」

一個女生把她的課本弄到了伊狄桌上，她剛皺了一下眉頭，就有另一個女生像準備慷慨赴死般迅速伸出手把課本拿回去遞給她。女生露出感激的眼神，兩個人看了伊狄一眼，匆忙逃回了她們的座位上。

那速度簡直好像她是潛伏在教室後排的鬼魂，趁萬聖節把學生抓到巴羅的晚宴上去。

厲火事件在她看來似乎已經過去很久了，但顯然，她的同學還遠沒有忘記那晚火光充滿整個休息室的心悸。至今有一個沒換掉的沙發上還殘存著黑色的印記。

案子被澤弗奈亞頂替並不能徹底驅散他們對她的恐懼。沒有人刻意排擠伊狄，但她周圍總是沒什麼人。畢竟大家都知道她曾經最好的朋友蓋布爾也再沒有和她待在一起，誰知道因為什麼？

唯一一個敢招惹她的諾特前不久也被罰之後，更沒有人敢冒險和她說話。

「嗷！——你得轉一下手腕，不是戳我！」

伊狄的視線投向前排，德拉科正在小聲訓斥佩吉。佩吉想要發怒，但弗立維朝他們走了過去，大聲讚揚了幾個成功但學生，佩吉一下子就泄了氣，愁眉苦臉地盯著她的課本。

下課後，佩吉急匆匆地出了門。伊狄出門的時候被德拉科攔住了。

「我說，你也惹到她了？」

伊狄搖了搖頭，「跟你不一樣。」

「我知道，她不就是這個樣子嗎？只要比她聰明的，她其實都不滿意——」

「我知道你是好意，」伊狄嘆了口氣，「好吧。你們是怎麼和好的？」

魔葯課佩吉和德拉科也鬧翻了，但似乎沒過多久他們就和好了。結果她不問還好，一問，德拉科似乎更不願意說話了。

「這個嘛……其實也沒什麼……就……」

「你跟她道歉了？」伊狄犀利地指出。

「差不多吧，」德拉科這才承認，「不過，她也道了歉。其實她也知道主要是她的錯。所以我們扯平了。」

伊狄搖了搖頭，她的隱瞞不是簡單的道歉就可以解決的。她需要一份有誠意的禮物。當然了，佩吉或許根本不會知道她進球隊有她的一份功勞，而伊狄也情願她這麼認為。

她這麼做是為了讓佩吉對自己努力的方向更有信心，而不是讓她覺得自己走了後門。

她可以用別的方式打動佩吉——只要趕在沃倫再找她之前——不出意外，下一次他找她就會直接帶她去德文郡了。

那時候要是佩吉還沒消氣，她只能換一個人給她作證，要麼是德拉科，要麼是赫敏。選這兩個人都不如佩吉。他們最大的缺點就是——太聰明了。

伊狄這些年利用的人這麼多，某種程度上不完全是因為她多懂人性，而是因為她更懂如何挑選對象。最重要的一條原則就是聰明的能避則避。

下一個找她搭話的學生倒是符合這個標準，可惜她不能完全放心，畢竟他有的是背叛的前科。

「我想明白了，伊狄！我想明白了！」布雷司·沙比尼高興地把她攬到一邊，高大的身形很快把周圍探究的目光擋住。

從布雷司跟她彙報家裡的情況后，已經有好幾天沒來上課了，教授問起都說是病假。實際上只有伊狄清楚，他是徹底把所有的一切推開，在專心思考她布置的作業。這些天他簡直把伊狄的話奉若神明。

原本他還有疑慮，但在沙比尼莊園他自己聽到的不會有假。之前萊斯特蘭奇夫婦守在德文郡就是為了取得魔法石救回他們虛弱的「主人」，而他的父親剛說完黑魔標記在霍格沃茨發燙的事，食死徒就迅速內訌起來。卡卡洛夫死活不願意冒險，被貝拉特里克斯和他父親罵得狗血淋頭。

伊狄得知消息，不知又有了什麼計劃，居然什麼也不用他多做。這讓他慶幸的同時，更加堅信伊狄沒有騙他，說的話完全是為了他好。

「你想明白什麼了？」伊狄含笑和他走到窗邊。

城堡外下著最熟悉的淅淅瀝瀝的小雨，柳樹，松柏都像被泡在浴缸里，隔著玻璃看只有綠影重重，偶爾有一顆水珠墜落，才撕開一道細細的口子。

他們就順著那道細細的口子往下看，兩個人都沒有看向彼此。一個是懶散，一個是敬畏。

「我想明白的是——你說的簡直太對了——我以前從來沒想明白，我究竟想來霍格沃茨做什麼。這都沒想明白，我還上什麼課？」

伊狄點頭，「很好。我不希望你荒廢學業，但更不希望你學得稀里糊塗。」

「是，」布雷司說，「我過去就只是因為大家都是這樣。到了年齡就來霍格沃茨上學，然後是分院，上課，寫作業，考試……我不是主動在學什麼，只是被強迫的。我在學校上課就像接客的婊——」

伊狄看了他一眼，他連忙閉了嘴。

「對不起，我的意思是說，我沒想明白我想要什麼之前，學的東西在我這裡壓根兒沒有分別，除了它是不是要考。可是考一個好分數對我也沒什麼實際的用處，除了讓媽媽開心。我的心情根本和這些一點關係也沒有。想明白這些，我早上就起不來床了。」

布雷司說的全是實話，他其實也不是故意不上課——他還沒那麼大膽子——無非是事情想清楚后，他怎麼也想不出每天早起上課的意義。被吵醒了自然又睡過去，這是內心深處開始抗議了。身體是反抗不了的。

「可是你今天來了。」伊狄指出。

「因為我想到要見你，」布雷司露出笑容，「伊狄，你一定有答案，對不對？其實你比我厲害多了，還是每天會上課。」

伊狄忍不住嘆了口氣，果然她沒看錯，以布雷司的智商是不能靠自己得出答案的。不過正好。如果他不依賴她，她怎麼有機會掌控他呢？

「好。既然這樣，明天我們一起上課。這就是你的第一次『考試』。」

「考試？」

「第一次作業只完成了一半，就想要提示可不行啊……」伊狄輕聲說，「……不過，既然是你要的，我們就看看吧……你的能力，究竟配不配得上你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