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啟程
伊狄回到宿舍，就開始收拾一切要準備的東西。她帶上了事先謄抄好的一疊資料，隱形斗篷，望遠鏡還有斯內普給她的藥劑。本來她還想把雙面鏡也塞進去，但她又窄又舊的磨毛背包已經裝不下了。
那還是上次瑪吉送給她的聖誕節禮物。其實早就該扔了。
等她到禮堂的時候，中央才剛到了兩小撮人。兩個男生在拉剩下的巫師彩包爆竹，角落裡的兩簇人在各自嘀咕，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尖銳的爆笑。所有人都穿上了厚厚的斗篷，女生們帶上了她們花花綠綠的挎包，巧克力色的斗篷上撒了一層椰蓉似的銀屑，估計已經跑出去用雪球較量過幾場才回來。
教員席中央，斯拉格霍恩也換上了墨綠色的沉重的毛皮袍子樂呵呵地看著，一支羽毛筆盤旋在他身邊，活潑地在羊皮紙上唰唰摩擦，大約是在清點人數。費因斯居然也在。他戴了個巨大的聖誕帽，尖端的毛球耷拉在前面，正背著手笑。他看上去更年輕了。
伊狄沒急著上前，先找到了布雷司。赫敏和他在一塊兒，不過他們背對背站著，像是在賭氣。
「嘿，」她拍了拍他，然後和赫敏打招呼，「你也決定要來？」
她點了點頭，「教授在點名。你最好去前面。」
伊狄不知道是什麼改變了她的主意，但赫敏如果沒有主動解釋，她怎麼決定也的確與她無關。於是她沒廢話，往前走去，又有幾個急匆匆剛來的學生也在往前走。她剛在斯拉格霍恩那裡登記完畢，就看到沃倫遠遠地走了過來。
費因斯就站在她身側，她清楚地瞧見他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就像意識到了什麼重要的紕漏。
「……教授，」她輕聲問，「怎麼了？」
可惜他似乎沒想到她會在這時候直接問他，只是重新笑了笑，「沒什麼。」
伊狄不好多說，讓到一邊，繼續悄悄地觀察他。等到沃倫走近來，也朝費因斯這邊投來視線。他們的臉色一下子都不太好。等沃倫在斯拉格霍恩那裡登記完，費因斯已經快步離開了走廊。
伊狄有點費解地站在原地。沃倫走了過來，望向她身後，冷笑道，「他是在等我。」
「這是怎麼了？」她忍不住問。
他們彼此似乎有什麼默契被打破了。她印象中費因斯對所有學生都很好，尤其沃倫和他親近。現在看來，也未必像她看到的這麼簡單。
「已經晚了，」沃倫顯得並不在意，嘴角歪出一絲莫名其妙的笑意，「好戲已經開場。」
他說完，也沒出門找費因斯，轉身就到諾特旁邊去了。諾特像只下了蛋的老公雞一下子提高了嗓門。伊狄不想湊上去，只好回到赫敏身邊等待。
出乎意料的是，斯拉格霍恩倒是突然出了門。他拋下這些興奮不已的學生，好像有什麼比他籌備了大半個學期的戶外活動的簽到嚴重得多的情況要去處理。
注意到這個情況的不止她一人。厄尼·麥克米蘭也來了。
「我遲到了？」他緊張地盯著門口，「不會吧——還有這麼多人沒來！」
赫敏有些遲疑地看向伊狄，她只好說道，「不好說……不過，大概和遲不遲到沒關係。」
此時此刻，只有斯拉格霍恩知道他究竟為誰而離開。
走廊深海似的陰影里站著他年輕的朋友，他背著手的剪影佇立在飄窗的粼光下，腳步不安地原地踏動，顯然是出了什麼意外。
「發生了什麼？」
費因斯轉過身來，他頭一次看見他冷靜的眼神在崩塌，就像最寧靜的內陸剛發生了一場地震。
「我看到了沃倫，」他的嗓音有點啞，「你沒告訴我他也跟著隊伍出發。」
斯拉格霍恩有些不解，「沒錯——他提早讓西奧多給他請了假——可這有什麼關係？」
「這就是為什麼你選的地點在德文郡？」
海象般的教授憤怒地渾身顫抖起來，他意識到了他目光里的犀利的意味，可是沒人能證明他的無辜。
「你認為我和他一起欺騙了你？達特穆爾只是個巧合，拉爾夫，你應該明白我沒理由這麼做，我照顧他是因為他是你的——」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費因斯冷冷地說，「但是他在今天做了很多讓人出乎意料的事。看來是我的疏忽。」
「我早就在準備這個活動，你一直都知道的。」
「是啊，但是你從沒說過沃倫會在今天突然出現，成為你的俱樂部的一員，」他無視老教授可憐的姿態，「我曾經很信任你，霍拉斯，這是我推薦你回來的最主要原因。現在看來，當初你犯下的錯，未來還有可能重蹈覆轍。你對學校來說依舊是危險的。」
「不，不，和那沒有關係……」
費因斯身後的窗外，一陣風卷過，雪和枯葉像被火燒成灰燼的花般凋零。迷濛的藍色天光後面，驟然響起轟鳴。是雲里炸開了雷。
他側身聆聽，說話像嘆息，「已經開始了。」
斯拉格霍恩無助地捂住耳朵，半彎下腰，「我可以彌補，我還可以彌補……讓我幫你看著他，拉爾夫……我可以……」
回應他的是費因斯空蕩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閃電落下，劈白了黑袍。然後白像流水般褪去，黑愈加黑。
斯拉格霍恩扶著牆起身。
「糟糕啊。」他攤開雙手，那上面殘破的痕迹老舊但尖利，像能刺傷心臟，「你早就想到會有這一天的，可還是這麼糟糕啊。」
*
「這簡直太糟糕了！」五樓，另一個老人重重地關上門。
洛麗絲夫人在角落發出一聲悠長的叫喚，他鬆了口氣。
「還好有你在。」費爾奇伸出手捉住它的後頸，貓順勢蹭進他懷裡，「你說，我該怎麼交代？什麼？」
「……韋斯萊？」老看門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好主意……他們本來就是兩個愛偷學校財產的慣偷！我還可以趁機把我的寶貝給收回來……」
正在他鎖好門，收起鑰匙的時候，樓道里傳來一聲清脆的「啪嗒」聲。他猛地回頭，視線所及一個人也沒有。唯一被擋住的地方，只有廊柱后的台階。
「誰？誰在那裡？」他厲聲恐嚇。
洛里斯夫人從他懷裡跳下來，飛速地竄過去，消失在了廊柱后，緊接著傳來一聲安詳的叫喚。
費爾奇的心重重地一跳。
*
伊狄沒有等到斯拉格霍恩，先等到了另外兩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其中一個帶著一柄顯眼的飛天掃帚。
「他們來幹嘛？」伊狄瞪著不遠處東張西望的兩個人。
「這裡，瑪格麗特。」是希格斯的聲音。
他站在禮堂東部，身後也背著一柄被黑布包得嚴嚴實實的飛天掃帚。佩吉經過她走了過去，掃帚柄差點打到她，德拉科跟在她後面。他們對視了一眼，顯然他有些驚訝。
結果那對高年級的男女朋友沒來，取而代之的是佩吉和德拉科。
赫敏和布雷司都知道一開始伊狄經常和他們一起，都不敢問她。但伊狄絲毫沒有猶豫，撥開人群走了過去。
希格斯看到是她，立刻站到前面擋在佩吉前。
「有事嗎？」
「他們為什麼會來你這兒？霍爾他們呢？」她質問道。
她對話的是希格斯，看著的卻是佩吉。她垂著頭，一言不發。德拉科沖她搖了搖頭，伊狄卻不明白他想暗示什麼意思。
「霍爾和她男朋友請假了，」希格斯皺著眉，「他們是來幫我的。不過，這與你們組無關吧。」
伊狄咬緊牙關，低聲說，「聽著，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但是達特穆爾有危險，布雷司一定警告過你。你把他們牽扯進去，只會讓願意幫你的人陷入危險的境地。」
她的聲音讓遠一些的人聽不清，佩吉和德拉科剛好能聽見。
「他們已經很清楚了。同樣的話我早就說過，但佩吉還是堅持來幫我。而且，既然他們已經說過會為自己負責，我能做的也只有帶他們過來而已。」希格斯盯著她。
佩吉始終沒和她對視，德拉科還是在搖頭。
「好吧，既然如此……」伊狄只好慢慢往後退去。
她第一次感到佩吉有了什麼瞞著她的東西。
她不像一開始那麼直率了。他們之間有了某種奇怪的協定，卻不願意讓她參與。
然而，在伊狄已經離他們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希格斯卻忽然快步走了過來，冷杉的針葉被他碰的掉了一地。幾個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希格斯抓住了她的胳膊，力道很大。伊狄剛想咒罵，他就鬆開了。
「我知道你怎麼想的，」他也壓低了聲音，「你也在那個莊園待過，對不對？那你一定知道，蜷翼魔是什麼東西。」
伊狄猛地抬起頭。他身後，佩吉和德拉科還在不遠處朝這個方向張望。希格斯瞞著他們的居然比瞞著她的要多。
他怎麼可能知道？
正在她要繼續問的時候，希格斯卻沒給她機會，只留下一句話。
「我們必須合作。」
緊接著，他就轉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