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又見姜雨薇

我設想過很多次和姜雨薇重逢的場景，可是當她真正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卻只是張了張嘴，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里一樣，硬是說不出話來，只是愣愣的看著她。

往事一幕幕的在腦海中浮現，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並不是我忘了姜雨薇，而是把她放在了心底，就像一道傷疤，不願意去碰觸罷了。

「怎麼，武常思，你不認識我了？」

姜雨薇嫣然一笑，眼眸中閃過一抹嗔怪。

我緩過神來，笑著說道：「沒有，只是沒想到薛縣長說的記者就是你，而且你比在學校時候又漂亮了，有些不敢認。」

這倒不是假話，眼前的姜雨薇穿著很正式，而且明顯是經過精心打扮的，一身裁減合身的黑色套裙，筆直的小腿下面踩著一雙淺白色的高跟鞋，許久未見，她已經褪去了在學校時候的青澀，相反，她的臉上洋溢著一種職場女性才有的幹練和成熟。

「你什麼時候嘴巴變這麼甜了？」

姜雨薇顯然對我的誇獎很高興，環視了一下四周，我猜她是沒想到堂堂一個鄉政府大院會如此簡陋，凈是些低矮的平房，然後臉上的表情就有些難過意味，輕聲問道：「你在這，苦不苦？」

「呵呵，習慣了。」

我洒然一笑，打趣道：「別傻站著了，姜大記者，咱們進屋說吧。」

我把姜雨薇引進辦公室，一邊倒水一邊道：「平常工作多，這辦公室我也懶得收拾，亂了點，你別介意。」

「挺乾淨的。」

姜雨薇四處打量了一下，目光掃到裡面的簡易木床，好看的眉毛皺了皺，問道：「你就住在這？」

「嗯，你以為鄉鎮的辦公條件像縣裡那麼好啊，都是在辦公室睡，包括臨近幾個鄉都是這樣的。」

我把一杯水遞給姜雨薇，坐到她對面，有些奇怪道：「說起來，你不應該是九月末才到縣裡報道么，怎麼現在就上班了？」

「在家呆著也沒意思，正巧縣裡缺人，我就提前過來幫幫忙，順便積攢點工作經驗，現在暫時在縣委宣傳部下面的記者站，等正式報道之後再給我安排具體工作。」

姜雨薇雙手捧著水杯，抿了一小口，這才笑道：「要說還是你厲害，這麼大一場災難事故，你還能救了三百多人，好厲害呢。」

「我那就是瞎貓撞上死耗子，運氣好罷了。」

我擺了擺手，道：「多虧了在學校時候閑著沒事愛看閑書，地理雜誌有篇文章介紹過，要不然這後果我還真難以想象，不瞞你說，親眼見過了泥石流的威力，我到現在還心有餘悸，甚至有時候做夢都會嚇醒呢。」

「你說這話，就是在氣人。」

姜雨薇皺了皺可愛的鼻子，有些氣鼓鼓的說道：「看了那麼多雜書，你還年年考第一，讓我們這些累死累活都攆不上的人情何以堪？不過話說回來，我還沒有多謝你呢，要不是有你幫我，我最後也不可能考那麼好。」

「這個……不用謝。」

我勉強的笑了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因為這讓我想到了畢業聚餐時，我無意間聽到她對崔哲所說的那些話，雖然過了這麼久，也感覺自己都放下了，但心裡還是難免隱隱作痛。

感情就是這樣，全身心的投入進去只有兩個結果，一個是皆大歡喜，另一個就是黯然神傷，可即便這樣，對於姜雨薇我也恨不起來，甚至悲哀的發現，在剛才與她重逢的那一刻，我還有些抑制不住的欣喜。

不過想到了這些，我倒是有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不禁對姜雨薇這次的來意產生了懷疑，無緣無故到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她是不是有什麼目的？

「你……怎麼了？」姜雨薇到底是心思細膩，輕聲問道。

「沒什麼。」

我搖了搖頭，我已經有了劉曉玲當女朋友，姜雨薇也多半對我沒什麼其他的意思，既然都不可能了，就算有什麼目的，只要不傷害到我，其他的也就沒什麼可在意的了，我釋然的笑了笑，然後問姜雨薇採訪什麼時候開始。

姜雨薇趕緊拿出小本子攤開，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向我提了幾個問題，大體上都是當時身處現場的情景再現，還有面臨危險和抉擇時候的思想鬥爭等等，我知道這都是這類文章固定的格式和套路，也就配合著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大概花了有一個半小時，姜雨薇這才心滿意足的合上已經密密麻麻的小本子，然後說她想去拜訪一下薛翰林，我沒有多想，就領著姜雨薇敲開了薛翰林的房門。

「喲，雨薇來了。」

見到是我們，薛翰林顯得很高興，而姜雨薇也巧笑倩兮的喊了聲薛伯伯，顯然兩人關係匪淺，不過對此我倒是並不覺得意外。

在政府的經濟工作中，或多或少都會和銀行系統打交道，以姜雨薇的家世背景，別說是一個副縣長，就是換一個副市長恐怕都要巴結巴結，所以說別看姜雨薇在湘雲縣只是縣委宣傳部的小科員，可即便如蔡公民和周澤明之流，也得禮讓三分。

這就是權勢帶來的優勢，姜雨薇在仕途的發展，註定是平常人所望塵莫及的。

薛翰林把我和姜雨薇迎進了屋，我以為他們有事要談，就準備迴避一下，但薛翰林卻把我攔了下來，說都沒有外人，就是嘮嘮家常，我也就沒有多想，可到了中午的時候，薛翰林卻說姜雨薇好不容易來一趟，要找個地方下館子好好招待一下。

我本來只是想定在食堂，但薛翰林既然發話了，我自然也不可能拒絕。

跟著薛翰林走出來，他叫來司機，然後說了句去五道梁，就拉開車門上了副駕駛。

我和姜雨薇面面相覷了一陣，也只好上了車，不過這一路上，我們兩個都有些不自在。

其實坐車這種東西也有一個講究，那就是領導一般都坐在後面，副駕駛的位置一般都是留給秘書或者親近的下屬，薛翰林一屁股坐在了前面，這就讓我跟姜雨薇就顯得很尷尬了。

只有我大概有些明白了薛翰林的意思，結合前一天晚上他所的話，這麼做似乎是有意撮合我跟姜雨薇，我暗暗感激，可惜他不知道內情，姜雨薇其實根本就對我沒意思，而且我已經有了劉曉玲，腳踩兩隻船的事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五道梁鄉距離坎杖子大概有二十多公里，但卻比坎杖子要繁華不少，當地最有名的特產是干豆腐，薛翰林找了一家特色飯館，說他以前在這吃過，味道不錯，四個人要了六個菜，有他在，自然不愁話題，一邊吃一邊聊倒是其樂融融。

只不過吃了一會，薛翰林就起身說去買盒煙，我看到他起身之後背著姜雨薇給司機打了個眼色，然後他剛出去不久，那位司機就猛的一拍大腿，說領導兜里沒有錢，然後就火急火燎的跟了出去。

這下飯桌上就剩下了我和姜雨薇兩個人，我們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有些尷尬。

不過好在都是同學，我們聊了聊以前在學校時候的趣事還有其他同學畢業之後都怎麼樣，不知不覺就聊到了感情上。

我看了看美得不可方物的姜雨薇，終於忍不住問道：「姜雨薇，你現在在縣委宣傳部，一定有不少人追吧。」

姜雨薇猶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然後輕輕「嗯」了一聲，卻很快解釋道：「不過都沒有合適的，而且……而且，我也有喜歡的人了。」

「哦呀？我們的大校花也動了凡心了哈？」

我嘴上雖然在打趣，心裡卻有些百位陳雜，我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麼滋味，難過，酸楚，但更多的還是黯然，不過既然能被姜雨薇看上，那估計家世背景都相當不錯吧。

姜雨薇還是那麼臉皮兒薄，給我這麼一取笑，臉上頓時泛起兩道紅暈，見她沒有解釋，反而有些默認的意味，我破天荒的對那位姜雨薇所喜歡的人有些嫉妒。

正當我猜想那是哪一位領導家大公子的時候，姜雨薇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這才問道：「你呢？」

「我？」

興許是看到姜雨薇提到那位男生有點幸福的模樣，我頓時生出了幾分不甘心的意味，只想讓她知道其實我也並不差，沒有她我照樣有別人喜歡，我故作洒脫的笑了笑，然後道：「別人給介紹了一個，剛處了一個多月，感覺還行。」

「是……是嗎，那還真……真挺不錯的。」

姜雨薇笑了笑，只不過有點勉強，但我卻沒有在意，任何一個女生在知道喜歡自己的男生突然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大概都會是這樣子的吧。

不過當我們說完這些之後，氣氛頓時就有些壓抑，我也有些後悔，嘴欠兒跟她說這些幹嘛，好在不一會薛翰林和他的司機就回來了，正好飯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們就打道回府。

在回去的路上，姜雨薇有些心不在焉，一直看著窗外怔怔出神，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只不過薛翰林時不時的看我幾眼，意思是好端端的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我沖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意思是我也不太清楚。

剛一回到鄉政府大院，姜雨薇連屋都沒進，就跟我們道別，說她有些累了，而且還要回去整理採訪稿，然後就頭也不回的上了車。

看著那輛桑塔納消失在視野，我頓時有些悵然若失，也不知道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就有點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辦公室。

剛一進屋不久，劉曉玲就走了進來，臉色異常難看的問我道：「武常思，你和剛才走掉的那個女人，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