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討得聖旨
商祈聽見元景帝評價,玩味的瞟了她一眼。
「謝謝聖上讚賞。」雲九姬叩頭謝恩,將頭深深的埋在了地上。
元景帝斂了斂神色,左手叩擊著棋案,「抬起頭說話,今日見孤有何大事?」
聖命不可違,雲九姬抬起頭見陛下審視著自己,眸子中似有不滿之色,不由的身子一震。
聖心難測,入宮之前白家的長輩已提醒過她,無論陛下是何態度都不要失去理智,以免衝撞了天子!
雲九姬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壯起膽子回道:「陛下,小女請求陛下允了民女與雲家分家一事,小女年幼雲家長輩不允,只求陛下能下召。」
元景帝抬了抬手示意她說下去。
商祈扔下手中的棋子側過臉,這才看清了她的臉。
見她長了一雙極為漂亮的丹鳳眼,卻眼周於青一片,櫻桃小嘴失了少女的紅潤,蒼白的臉上竟無一絲血色。
商祈惋惜,如果她是個正常的少女必定是容貌上乘,真是可惜了這張臉長在她的病體上——白瞎了!
雲九姬道:「請陛下諒解小女子的心意,全帝都知道我與弟弟的情況,我常年累月的病著,弟弟天生痴傻。昨日叔父,奶奶誤會他傷了府上的堂弟,將他打的只剩半條命。本來長輩管教無可厚非打了就受了,可是昨日為這事府上與我外祖家生了嫌隙,當場兩家要打起來了。小女沒了父母處處受限制,分家在所難免,省得再生摩擦隔閡。」
元景帝雖是憐憫她們姐弟,可是一想到她小小年紀就想著分家,著實寒了雲家的心,也傷了天下父母的心,此為大不孝也!
想當年雲家四子感情深厚,在帝都可是出了名的。如今雲將軍一走,她的女兒就站出來打臉,是想向世人公布雲家虐待遺孤,還是受了白家的唆使?
好歹她們也是雲將軍的骨肉,雲家不至於這樣苛待,此事若是允了她真是打雲家的臉,陷雲家於不義!
思極此處,元景帝臉色陰沉質問道:「你可是長大了翅膀硬了要分家,你有什麼資格分家?身體不好還不依靠家族?還是說這是白家在背後唆使?白家答應收留你了?」
商祈饒有興趣的搭腔:「皇兄這句話問到點子上了,但凡對家族有丁點責任的,都不會巴巴的跑到御前鬧著分家!」
雲九姬聽見他們言語之中滿滿的質問不滿,不由的想落荒而逃。
可是一想到聖上不管此事,怕是雲家不願交出遺產只能上訴狀了,屆時滿城風雨雲府名聲想保都保不住了。
雲九姬道:「陛下,我要分家與任何人無關,是我自己決定的。雲家幾位叔父膝下都育了好幾個子女,其中已有二位堂兄成婚還居於府中,只為了那個美名何苦來哉?倒不如趁早抽身當個自在閑人。」
別看雲九姬病歪歪一副柔弱之姿,言辭卻是毫不忌諱,元景帝冷哼。
「大膽。」御前老公公見聖上不悅,配合的大聲斥責。
雲九姬忙趴在地上,「聖上息怒!」
元景帝使了個眼色,老公公識相退下。
雲家人最有出息的數她的父親,地位、財富都是他一人白手起家掙來的,想必他父母留下的嫁妝財產不少,雲家家族人丁興旺,有見財起意打歪主意也不一定,許是礙於那筆財富會令家族聲譽蒙羞,這孩子不便明言罷了。
「這麼說家族有人打你父親遺產的主意?還是說雲府不仁不義,是侵佔孤兒財物之人?是也不是?」商祈執起一隻棋子放在棋盤上,突兀的插了一句,話中言辭猶為犀利。
沒想到這個少年如此討人嫌!
雲九姬暗罵他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分明想要置她於絕境。
如果她說雲府長輩對她們照顧有加,世人會說她沒孝心,不知好歹鬧著分家丟了父親的臉面!
如果承認雲府之人居心叵測要侵佔她父母的財產,家族的聲譽算是完了。
雲家雖變相沒收了父母財產,對她姐弟也是刻薄至極,但是眼下卻未真正下毒手起殺心,就憑這點她絕不會輕易的抹黑家族。畢竟她們身上流淌著雲家的血液,相信她死去的父親絕不會允許她這樣做。
前後思量了一番,雲九姬道:「抹黑家族之事小女不敢當,只是聖上英明,必聽過樹大分枝,人大分家這句話。我與弟弟諸多不便,請聖上體恤。屆時聖上體恤忠臣之後,憐恤遺孤聖名定會流芳百世。請聖上看在小女父親為國捐軀的份上,成全了小女的願望。」
商祈放下手中的棋子,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我倒想聽聽皇兄會不會輕易的聽這句『樹大分枝,人大分家』,哦,對了,還有流芳百世。」
元景帝聽到商祈的話,側過頭瞥了他一眼,眉頭舒展爽朗大笑。
想雲九姬說話相較於大人都滴水不漏,元景帝對她的心機既討厭又有一絲欣慰,畢竟病懨懨的孤女帶著傻子弟弟,如果再沒有一點聰慧如何才能在這世上立足。
不過,誰又知道離了雲家投了白家是明智之舉?
元景帝習慣性的摩挲著手中的九轉碧血珠,看著她瘦弱的身軀倔強的跪在地上,眼中有著同樣堅韌不拔的氣勢,似與記憶中的雲玉陽重疊般。
「雲九姬,你那身子骨能照料你弟弟?你打算住你外祖家,你可保證你的舅舅,表哥等能毫無私心待你?」既然是忠臣之後,無景帝也不介意提點一二了。
雲九姬聽見元景帝話中似有提點她的意思,不免對這個威嚴的帝王感激萬分!
正了正身子,趴在地上行大禮道:「聖上容稟,我不準備住在白府受限制,我要自己買一所宅子與弟弟生活,生病的苦我受了近十五載,父母雙亡的苦我也受住了,獨居的苦我亦是能受得,請聖上成全!」
半響,元景帝道:「雲家內部的事孤不願深究,孤應承你,給為國捐軀的雲將軍臉面。」
「來人,傳朕的旨意,朕念及鎮國大將軍之軍功,思極雲家女雲九姬雖聰慧明理,奈何身體抱病,其子憨厚本分卻呆傻讓人唏噓,寡人萬分憐恤,特下旨雲九姬姐弟分出雲府另置僻靜府邸由寡人尋名醫診治,方安忠臣之心。由戶部尚書孫大人全力配合相助分府事宜,速速將雲將軍之財產、嫁妝、田產清點悉數交還其兒女保管……」
雲府。
聽聞了雲九姬去面聖,雲家上下憂心忡忡。
一怕那個死丫頭不知輕重,在御前說雲家的壞話,誤了雲家的前程。二怕聖上允了她把遺產全部拿走。
雲老夫人率著眾子孫,齊聚議事廳焦心的等著消息。
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眾人見日頭快平西了還不見雲九姬上門,心裡懸的那顆心慢慢的放了下來。
眾人猜測今日是有驚無險了,待明天再去白府把那倆姐弟哄回來。
豈料,眾人正打算要各自回院的時候,府上派去的探子匆匆來報,稱雲九姬直往雲府方向來了,同行的還有戶部孫大人。這一下,眾人剛放下的心又高高的懸了起來。
「母親,看來聖上是同意了那個死丫頭,還聯同了戶部孫大人一同前來,真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雲三爺恨聲道。
雲老夫人手握著茶盞微微有些顫抖,嚴肅道:「這個死丫頭狠狠的咬了雲家一口,還不知道聖意如何?」
想到這次的事是因珍哥兒所起,雲三夫人不陰不陽的道:「都怪昨天出的那件事,現在鬧到了御前,指不定雲家會受到多大的牽連,我說老四,要是你昨日消消火不冤枉他,就不會出這檔子事了!」
雲四夫人見自已的孩子受傷了,出了事三嫂還陰陽怪氣,怒不可遏站起身,「我說三嫂,感情你不知道實情一樣?現在知道心疼那個白眼狼了,昨天怎麼不見你為她說一句公道話,我看你是心疼長房的財富要飛了,你撈不到好處了!」
雲四爺臉色發青怒視著三嫂,斥責她不嫌事多,出了事就會嚷嚷!
雲三夫人被老四夫婦一嗆,臉上掛不住,當即破口大罵。
雲四夫人母家還算顯貴,哪裡能由她欺了去,當場要跟她打起來了。
一家子雞飛狗跳毫無規矩,雲老夫人憤怒的把手中的茶盞重重一摔,『啪』的一聲四分五裂,眾人驟然停止了爭吵。
「你們好歹也是官家夫人,成何體統?又是吵架又是撒潑,與市井婦人真有的一比!你們不如老大是有原因的!」
幾位夫人見婆婆訓斥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四兒媳想辨白,雲老夫人瞪了她一眼。
「都住嘴,都想想怎麼應對戶部大人,虧了我一輩子為你們鋪路,你們就不能讓我省省心嗎?」雲老夫人恨鐵不成鋼的連連搖頭。
撫了撫額又罵道:「想我這一輩子苦心經營,將老大的財富、權力費心握在手中,為的就是能助你們升官發財家族興旺!如今老大這張王牌死了,官場上沒人幫助你們哥仨了不說,老大的大筆遺產再飛了,雲家危矣!你們要有老大一半能幹,我也就放心閉眼了!」